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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先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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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槿思绪杂乱。

    原来,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他只知道母亲痛恨父亲,厌恶自己。可其中的缘由,从来没有人告诉他。

    令狐槿眼睛渐渐变得猩红可怖,宛如战场上争相抢食的恶狼。

    何秋察觉到令狐槿的目光,暗暗握紧手中拳头,声色俱厉:

    “你看看他这样子,只要你不杀他,他迟早会反过来咬你一口!”

    令狐槿强迫自己压下心里的混乱,勉强维持着一丝冷静。

    借着二人争吵的间隙,令狐槿目光淡淡扫过那个女人。

    当务之急是先保命。

    而眼前这个女人,想杀他。

    看她这气焰,自己再不想办法逃出去,估计就真的交代在这儿了。

    思及此,令狐槿将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不动声色地审视起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

    身陷敌营,内力也用不了

    令狐槿心凉了半截。他重新抬起头时,眉心倏然一跳。

    女人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拾起刀,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老头明显被她说动了,这回没有开口阻止,只是巴巴看着女人。

    令狐槿心中狂跳,可双手被束缚在身后,任他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谁都没有出声,屋内安静得可怕。

    女人移动的脚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走几步,黑色阴影已经覆盖到令狐槿身上。

    冷刀轻轻贴上脆弱的脖颈,令狐槿呼吸停滞一瞬,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威压离自己这么近。

    他以为自己不怕死,可当刀刃陷进他的脖子,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时,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慌乱。

    令狐槿知道,其实他并不是怕死。

    只是心中有在乎的人,所以生的意愿便格外强烈。

    他若是死了,余崇就得给他守寡,令狐安也没人照顾。没有他的保护,令狐安若是被人欺负

    令狐槿脑中开始胡思乱想,他想尽了一切自救的办法,可现在这个情况,什么办法都计无可施。

    就算他能从这个房间跑出去,也跑不出敌营,跑不回河清。

    他不想余崇为他守寡,也不想让令狐安受人欺负

    令狐槿微微侧目看向老头的方向。冷刀贴喉,只要他脖子微微一动,刀刃便会割破喉咙。

    何谈轻叹一口气。深知成大事者,必然不能被这些东西所牵绊。

    杀了令狐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何谈总归于心不忍,看到何秋的刀刃已经贴到令狐槿的脖颈上,缓缓闭上眼。

    可就在闭眼的瞬间,却又看到那双与烟儿如出一辙的眼睛。

    微红的目光中泛起一点水光。何谈在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恳求意味。

    脖子上的钝痛越来越强烈,令狐槿下意识闭上眼,贴着自己脖子的刀却迟迟没有动。

    感受到面前被人拂袖带起一阵风,随即“哐当”一声,大刀落在地面上。

    再度睁开眼时,最先入目的,是落在脚边的刀。刀尖将平整光滑的地面砸得凹陷进去一个小洞。

    令狐槿能看到女人方才握着刀柄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她朝老头低低说了一声:“你不杀了他,会后悔的!”

    女人走时,低头瞪了令狐槿一眼,令狐槿看出她眼中愤怒,知道只要自己不死,她就一定不会罢休。

    好在暂时没事了。

    令狐槿感受着自己尚未平息的心跳,默默收回目光。

    好险还好他赌对了。

    小时候,府里的嬷嬷和杨叔都说,他的眼睛与母亲的眼睛十分相似,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从老头与那女人的对话中,听出了老头对母亲有几分愧疚。

    他赌的,是这个老头对他母亲的愧疚之心。

    令狐槿从没想过,他有朝一日居然会用博人同情这种自己都嗤之以鼻的招数。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了。

    不管什么招数,只要关键时刻能暂时保命就是好招数。

    “你倒是聪明。”

    老头忽然开口,不再看令狐槿,而是提步走近,将掉落在令狐槿脚边的大刀拾起。

    见他拾起刀,令狐槿还是忍不住脖子一凉。

    然而老头只是将刀捡起,转身重新将刀收回刀柄里。

    “我不杀你,秋儿也不会放过你。”老头背对着他,“我只能保你一时,下一次她若再来,我可不会再救你,好自为之。”

    老头说完便离开房间,房外的士兵在他出去的那一刻,便又将门关上。

    室内只余他一人。

    令狐槿冷静思考。听老头方才的话,河清暂时没有被攻陷,可是河清现在都自顾不暇,自然救不了自己。

    而现在他用不了内力,也挣脱不出去。

    这回可真要完蛋了

    荣州叛党动用五万兵力攻打河清,河清损失惨重,太尉被抓生死未卜的战报很快传到京城。

    昨日夜里,余崇就觉一阵心闷,但这些日子令狐槿给他递的信从未间断,想到这儿余崇才微微宽心。

    他连夜给令狐槿写了一封信,还没来得及递出去,河清战报便传来。

    余崇一收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灵魂,失魂落魄。

    他一刻也坐不住,不顾赵正阻拦,单枪匹马便疯了般往河清方向赶。

    马匹在官道上飞速奔驰,耳边只余呼啸的风声,其余的,他什么也不在乎。

    速度太快,急风迎面吹来,将眼睛吹得干涩难受,余崇却也丝毫不为所动。

    骑马的速度越来越快,余崇的心却开始平静下来。

    他真是急疯了自己单枪匹马,就连敌方地界都进不去,怎么救令狐槿?

    极大的慌乱过后,竟然是出奇的平静。

    余崇开始认真思考,忽然眼中一亮。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809不是给了他一面能观察令狐槿情况的丑镜子?

    余崇想也没想,直接把809给唤出来。

    绿光没有出现。

    余崇不由紧张起来,若是这次809再向上次那般,那他

    还好,绿光在他将要破防之际,神奇地出现了。

    绿光浮在他脑海里,看到余崇这副样子,就知道这次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先前你给我那面铜镜时,我问过你那儿还有什么宝贝,你可还记得你回答了我什么?”

    809直接回答:“缩地千里,影身斗篷,应有尽有。”

    余崇一听到这个“缩地千里”,当即问道:“这个缩地千里怎么用,能直接到达荣州吗?”

    809不假思索:“能。”

    “不过,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余崇简单道:“令狐槿被抓了,我要去救他。”

    809一听,不解道:“反派被抓了,又不是男主被抓。等反派死了,你的任务不就可以提前完成回去了?”

    余崇听到这话,恨不得将809从脑子里提出来把它掐死:“我就是要救他,就说你这东西能不能救他吧。”

    看出余崇实在着急,809也不好再拖延,认真说道:“我给你的镜子你一次也没用过,所剩的碎灵足够使用缩地千里,还额外多出二十碎灵。”

    “只不过,你知道反派现在的具体位置在哪吗?”

    余崇正要说话,听到这儿却又住了嘴。

    “不知道”

    是他太着急了,什么都摸不清便骑着马往河清赶。

    “对了,那面镜子!”

    想到这儿,余崇扭头往后一看,自己一路狂奔,已经跑出京城不知多远。

    刚才速度太快,余崇不觉得累,身下的马儿早已疲累得想罢工,任余崇怎么鞭打,只是慢悠悠地走着。

    余崇无奈,只好翻身下马,牵着它到道路旁的小溪喝点水,再让它在路边吃了点草,才继续上路,返回京城。

    一回到府邸,进门就看到赵正立在府门口愁眉苦脸,一看主子自己回来了,不由一惊,随之一喜。

    余崇顾不上赵正,风风火火朝房间赶,在书堆中翻找一阵,抽出那面花花绿绿的镜子。

    原以为这东西自己会一直都用不上,没想到现在却起到了大作用。

    “怎么用?”余崇焦急得问道。

    “拇指按着铜镜柄中心的那个圆圈,等上一刻便好。”

    余崇依言照做。

    拇指覆盖住镜柄上的微微凹陷的圆圈,几秒后,与809 同款颜色的绿光乍现,淡黄的铜镜中不再是自己的脸,而是令狐槿。

    余崇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镜子中令狐槿的样子。

    只见铜镜中,令狐槿身在一处普通的房间内,手被束缚至身后,半阖着眼,整个人精神恹恹。

    余崇高高提起的心落下些许。

    还好,令狐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少胳膊少腿,只是脖颈处有一道血痕。

    “这是哪儿?”

    现在是能确定令狐槿暂时没事,可是单凭这铜镜内的景象,余崇还是不能确定令狐槿所在的具体位置究竟在哪儿。

    &34;既然是我的东西,自然不会这么小儿科。&34;809自豪地开口:“凭着这个,缩地千里也能准确定位到反派的位置。”

    所担心的事能解决,余崇脸色带起一点喜色:“那快些动用吧。”

    “别急,我还没说完,”809又开口道:“缩地千里是有时间限制的,它确实能让你迅速到反派那里带他离开,可是前前后后只有半刻钟的有效时间,若是时间一到,你们还未回来,那缩地千里将你们传到哪里,你们便只能到哪里了。”

    “半刻钟,能支撑你到反派那儿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从那里回来,就不知道时间够不够了。”

    “开始吧。”余崇果断道。

    时间虽短,却是现在能救令狐槿的最好办法。

    “既然如此,”809话毕,吐出一抹白光,“那我就以这枚铜镜为媒介,开启缩地千里了。”

    那抹白光自脑海中出现在眼前,没入手中的铜镜里,手中铜镜变重,余崇一松手,淡黄铜镜里边的景象瞬间拉大数倍,变得像一扇门一般大, 闪着白光。

    余崇凝神聚目,镜子里的令狐槿也不再是淡黄色,逐渐变得真实起来。

    “缩地千里已经开启,时间有限”

    809话未说完,余崇已经跨了进去。

    白芒刺眼,余崇险些睁不开眼,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将自己的身体飞速往前吸,可周围却没有起任何风,只有些许眩晕。

    这种感觉,倒与初来这个世界时所经历的有几分相似。

    脑子里绿光消失,白芒愈发刺眼,就像是有人把无数白灯怼着他脸照一样。

    余崇升起袖子挡住,察觉到那股眩晕感骤然消失,余崇迅速放下掩着脸的袖子,定睛一看,自己已经到达方才镜子中,令狐槿所在的地方。

    知道时间不多,余崇放轻脚步朝房间里急急掠去。

    黑色衣角悄无声息映入眼帘,无精打采的令狐槿头一抬,心中猛然一紧,哑声道:“余”

    余崇俯身捂住他的嘴,顶着令狐槿惊愕的目光,迅速绕到柱子后,松开束缚住令狐槿的绳子。

    也不知道令狐槿被关在这里多久了,束缚住令狐槿双手的细绳都被他挣扎得磨出了血。

    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两道勒痕,细绳陷入皮肉。

    余崇放缓动作,小心地将带血的细绳剥离令狐槿的手腕,随手扔到地上。

    手上的束缚不再,令狐槿缓慢将手抽回,手臂被束缚在背后太久,发出阵阵酸痛。

    手腕上也传来阵阵火辣的疼痛。

    令狐槿呆坐在地上,目光在余崇身上看了又看,总觉得不太真实。

    可身上的疼痛却是实打实存在的。时刻告诉他,这不是做梦。

    余崇来不及解释,看着身后渐渐变淡的白光,心里着急,抓上令狐槿的手臂:“快跟我”

    话音刚刚落下,只觉手臂上一紧,怀中赫然多了颗脑袋。

    令狐槿在他怀里乱蹭,颤抖着声一字一顿:“真的是你。”

    余崇一面顾着令狐槿,头不停看身后即将消散的白光,心里七上八下。

    “现在先别哭。”知道令狐槿一时半会可能反应不过来,余崇来不及解释,手臂收紧将令狐槿整个人扛起就往白光里跑,“回去再慢慢哭。”

    被关在此处两日不吃不喝,在战场时本就消耗了大部分体力,猝不及防被余崇这么扛起,脑子掠过一阵黑。

    好在他们在白光消散前赶了进来,余崇心中暗暗庆幸。

    他把令狐槿给安全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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