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私下酒宴
被撕下酒封的酒坛,飘着醉人的酒香,在几人手中传递着,到最后,每人手边就都有了一坛酒。
辛俞飞倒满一杯,站起来,对着钟子期说道:“师父他要替我谢你,自然是比现在更正式一些,但我是觉得你会更喜欢这种自在的场面,所以才想着私下组了这个宴会,先谢一次。”接着,他十分郑重的说道,“子期,多谢你找到方法解我身上诅咒,救我性命!其他的事情不便多说,但我都记在心里了,我欠你一次。”
接着,辛俞飞转了身,又面向萧亦辰、辛雪瑶和辛从倾:“还有你们,多谢!”
被敬酒的纷纷端着酒杯站起来,钟予也跟着站起来,玩笑道:“合着今晚就我一个多余的呗?”
辛俞飞忙道:“哪有哪有,钟予兄弟陪着师父解闷,更是功不可没!”
大家顿时欢笑起来,六个满满的酒杯,在彼此的干杯和祝福声中碰撞在一起,酒水热烈的洒了出来,剩下的被痛快的一饮而尽。
萧亦辰擦擦嘴角,边坐下边问道钟子期:“怎么样,这酒比你那天在山下喝到的,如何?”
钟子期摇摇头:“不如那天的好喝。那天的酒啊,它的味道胜在一个字——贵!”
萧亦辰强压着笑意,挑挑眉:“是么?”
钟子期绘声绘色的对大家解释说道:“你们不知道,那天我下山的时候一个没留心,将荷包落在灵云宗了。当我在那酒馆喝完了酒,却翻来覆去找不到荷包付钱了,就在我走投无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冰山大哥像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样现身在人群里!一两的酒钱,他硬是砸给店家三两!嘶,我当时还纳闷他出手怎么那么阔绰呢,结果是用我的钱装大尾巴狼!”
大家听完,顿时哄笑起来。
辛雪瑶又问道:“那你为什么称呼亦辰,总叫他什么……冰山大哥?”
钟子期瞥向萧亦辰:“顾名思义咯。”
大家也都跟着看向萧亦辰,萧亦辰顿时被盯的有点局促,片刻之后,众人又爆发出一阵欢笑声,萧亦辰在笑声中红了脸。
辛从倾边笑边道:“好了,大家别再笑亦辰了,他啊,现在可是比之前活泼有生气多了,说起来子期兄弟功不可没,他这些变化可都是在遇见你之后。”
辛从倾的话不多,但也不少,恰到好处的照顾到每一个人,比萧亦辰外向,比辛俞飞委婉,倒像是他们二人的兄长似的妥帖。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聊天中提到辛从倾比他们几个都大个三两岁,这就说得过去了。
酒到正酣的时候,钟子期问道:“来灵云宗好些天了,怎么不见你们少宗主辛南仪啊?”
在场的人,除了他和钟予,脸色瞬间僵了僵。
片刻之后,辛雪瑶解释说道:“他在外历练,大概还要过些天才回来。”
钟子期其实也不是真的关心辛南仪到底是在宗内还是在宗外,只是忽然想起来了随口一问,他忙将话题转了,说道:“没关系……既然有酒,那不如咱们就玩个行酒令如何?”
“这个提议好!”辛俞飞片刻之后就已经想好今晚的行酒令要怎么玩儿了,他道:“咱们就来个文字令!先来简单的……呃,上下联尾字要押韵,并且包含着‘月’和‘思’字,字数就先不必限制了,我先来……”
他想了想,说道:“一潭池边月色浓,一叶舟上情思涌。”
钟予当即也来了灵感:“一弯冷月落客衣,一段情思不可抑。”
钟子期仔细品了品,觉得阿予这两句多像是爱而不得的怀春少年啊!可他确定从未听阿予提起过,就连那天晚上他和阿予讲起喜欢的姑娘,阿予也没透露分毫。
这个阿予实在不够意思,他敢确定以及肯定阿予一定有心事瞒着他!他暗道等得了机会,定要好好盘问盘问!
下一个行酒令该轮到萧亦辰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眼神动了动,道:“对影思往事已成忆,把酒话岁月尚可依。”
辛雪瑶接道:“扶栏望月寄绮思,何时对影断相思。”
辛从倾道:“凄凄然只影望月楼,寂寂寥两处相思愁。”
钟子期摸了摸眉心,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辛俞飞定的行酒令的字不太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只觉得这画风和气氛走向似乎有问题,想要凭一己之力拉回来,于是高声道:“壮志追月年少不庸,意气比天文思泉涌!”
他说完之后,行酒令就完成了一圈,大家选出了本轮最好的两句,正是辛俞飞的“一潭池边月色浓,一叶舟上情思涌。”,意境最佳。输了的,一人一碗酒。
辛俞飞十分得意,由他又开始新的一轮:“冷月无言难诉相思苦,碧水无声不懂离人哭。”
呃……钟子期整个人要裂开了:好好的娱乐活动,好端端的欢乐气氛,怎么整的如此凄凄惨惨戚戚的了……?各位!不对啊,有没有感觉到画风不对啊!
然而没有人能懂他心内的呐喊,钟子期麻木的听着下一个人钟予开始他的悲戚大作……
此时,外面圆月正高高悬挂在布满星空的苍穹之上,面前偶有薄云飘过,但终究长遮不住,如水月色总能乍然倾泻千里,和那家家灯火,点点微光交相融合。
高亢而不知疲倦的盛夏歌颂者知了,已经安静休憩,知了的幼虫正默默的往高处爬着,等待在凌晨的一场华丽蜕变。
夜晚,注定神秘,又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独属于夜晚的静谧忽然被打破,房间里飘出亢奋的叫喊声,和有节奏的拍桌子的声音——
“十只青蛙十张嘴,二十只眼睛四十条腿!”
“十一只青蛙十一张嘴,二十二只眼睛四十四条腿儿!该你啦!”
“十二只青蛙十二张嘴,二十四只眼睛四十……啊四十八条腿!”
看来是钟子期终究力挽了狂澜,以一己之力扭转了局势,开发出了辛雪瑶和灵云三杰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十二只青蛙……”
“错了,你是不是已经喝多了?哈哈,刚刚十二只已经说过啦!”“俞飞罚酒!俞飞罚酒!俞飞罚酒!”
辛俞飞笑叹口气,端起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钟予拉拉袖子,道:“到我来了!……十三只青蛙十三张嘴,二十……二十六只眼睛四十……呃,五十二条腿!”
“十四只青蛙十四张嘴,二十八只眼睛五十二……”
“哈哈哈,错啦!亦辰错啦!”“罚酒!罚酒!罚酒!”
“子期快帮他把纸条贴脸上,快点快点……”
钟子期笑嘻嘻的将纸条上沾了点酒水,转头要往萧亦辰脸上贴的时候,才发现剩下的“空地”不多了,他仔细看了看,选中了个地方:“过来一点,不要乱动哈。”
萧亦辰硬着头皮,伸过脸去,愿赌服输。
此时,辛从倾和辛俞飞两人正私下一碰杯子,对饮而尽,辛雪瑶在旁边轻声提醒辛俞飞身上有伤未愈,喝酒悠着点。
钟子期贴完了,目光恰好和钟予撞上,钟子期顶着微红的脸颊,朝着对方抛出一个媚眼,钟予一个白眼简直要翻到天际,钟子期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笑了,再抬头睁开眼睛时正好看见辛雪瑶浅笑的模样,胸膛里顿时漏跳了好几拍。
辛雪瑶谈笑着将视线移了过来,四目相对时,彼此像是看见了自己灵魂的另一面,只觉整个人似乎在这一刻终于完整。
其实钟子期不知道的是,此次他能来灵云宗,不止因为萧亦辰,还因为辛雪瑶。他和辛雪瑶之间,不是谁和谁的一厢情愿,而是恰到好处的双向奔赴,甚至辛雪瑶,比他更勇敢。
辛雪瑶第一次见到钟子期是在灵云宗的食堂里,她惊讶清俊冰冷的萧亦辰竟然被对方逗红了脸。再见钟子期是在论法会,赛场上的他神采奕奕,少年张扬又不招摇。第三次见到钟子期,就是他和钟予又来灵云宗了,尽管是被叔父设计留下来翻找解救俞飞的方法,他仍然尽心竭力……
她总觉得,钟子期的身上有光,是一种温暖耀眼,但不灼目刺眼的光,是一种单纯而热烈的光。
这一晚,他们所有人喝到很晚,闹到很晚,笑到很晚,人靠的很近,心靠的也很近。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注定是值得他们铭记一生的一个夜晚,也是日后回忆起来感慨万千的夜晚。
钟子期和钟予约莫在灵云宗住了半个月,辛俞飞已经完全康复,生龙活虎,辛尤烨也以宗主的身份郑重对钟子期表达了感谢,钟予觉得他们再住下去不合适了,便和钟子期商议着要辞行。
钟子期叹口气,一脸的视死如归:“师叔大概在家里期待我很久了。”
钟予看着他那悲凉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来。
“幸灾乐祸。”
“有我在呢,会帮你说话的。”
明明一句十分义气的话,却被钟予说的别别扭扭,钟子期用肩膀撞了撞他:“你害羞什么,你完全可以敞开了表达的,比如说你很喜欢我,我这个兄弟简直棒呆了!”
钟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钟子期鼓励和期待的眼神下,终于开口,竟意外流畅:“我怀疑我的脸皮是不是也都给了你!”
钟子期弯弯的眼睛展平了,扬起的嘴角也抿下来,但片刻之后,他的眼睛和唇角忽的又弯起来:“你对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也含蓄到这么过分么?”
钟予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钟子期追着钟予问,但钟予什么都不肯说,直到两人到了辛尤烨的书房,钟子期也没问出什么来。
辛尤烨听说两人要走,客气的挽留了几句,又邀请他们日后常来。
钟子期听出此时辛尤烨已经借机开始刻意拉拢,他只以为是辛尤烨的病不好,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改变了之前强硬的策略,却不知道辛尤烨不只是因为现在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总之,果真如钟子期前几日猜测的那样,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灵云宗都不太可能会单打独斗,灵云宗与百玄门为敌的可能性,或许真不大。
最后,辛尤烨对钟子期说道:“这次俞飞的事情多亏了你帮忙。”
钟子期说道:“辛宗主不必挂在心上。”
辛尤烨笑笑,一脸意味深长:“不久,我可能还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