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琉璃娃娃
许芙似乎体力耗尽，在水中胡乱地挣扎着。
霍承看准她的位置跳下了水。
许芙看到有人过来，艰难地和对方说，“救我”，说完就失去意识，闭眼沉进水里。
霍承俯身将身体埋进水里，速游过去捞起了许芙。
许芙一动不动地悬浮在水里，身后长发摆动，像是精灵入梦一般的画面，可霍承慌乱中什么也看不到。
许芙在没穿越前的原世界有一个很烦人的老毛病，死是暂时死不了，就是很折磨人。为了缓解这个病，许芙尝试了很多方法，其中就有游泳。所以许芙在水中来去自如，如鱼游水般自如，故意落水假昏就是想看看霍承会不会动手。
霍承一直游到岸上都没迟疑片刻，许芙知道这次的试探已经结束，他不会再动手，在霍承的呼唤下也就假装悠悠转醒。
霍承把下水前脱下的外套披在许芙身上：“刚才旁边有人吗，怎么会掉下去，太危险了。”
等了很久也没得到许芙的回答，霍承抬头望向她。许芙拢紧衣服没有作声，她就是想和他撕破假身份问个清楚，就连试探也不想遮掩了。
霍承那一直如沐春风的温和表情终于维持不住，他变了脸色，沉声道：“你做这么危险的事，就仅仅是想试探我？”
许芙感受到他的生气，却也无畏地和他对视，用眼神告诉他答案。
“以后不要再用这种事来试探我了”霍承低头缓缓说完，抬眸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到底是谁？”
“我不就是霍承么？”他平静地回答。
“你是假的，你根本不是原来的霍承”许芙想把他平静的假象撕破，厉声说道。
没想到霍承面对许芙的指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神色还是很平静，他淡淡地说：“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霍承。”
“在花园给你递茶时，你害怕地抖落了杯子，你害怕我，可是”他一顿，：“为什么要害怕呢，阿芙？”
许芙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后知后觉得感觉到冷，湖风一吹，冷得许芙一抖，脖颈都在发凉，这和她老毛病发作前的状况很像，她忽然有些担心前世的病追着她到这来。
一时间她顾不上探究霍承了，她只想躲回家。许芙站起来，“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去吧。”
许芙想把衣服还给他，被他阻止。直到将她送进车里，霍承才转身离开。许芙才松一口气，又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既然是因为冷也是因为对病魔的深深恐惧。车子快速地开回许家，到家后才发现，霍承那袋稀奇古怪的文具和一袋亮晶晶的糖被人放在副驾驶上也带了回来。
许芙火速洗了个澡，快速的把头发烘干，把房间的窗关到只有一条小缝，窗帘全部拉上。一边稍重地按着头，一边翻开了一本书。看书能转移注意力，同时也能让许芙及时地观察到，自己的视线是否有盲点。
不怪许芙如此如临大敌。这个病症真的很折磨人。许芙从小就容易头痛，可那时的头疼还会有原因。有时感冒了同时也会头疼，有时牙痛了也会引起头痛。后来许芙确诊，她再回想幼时的那些头痛，才发现她的症状早就有迹可循。
在许芙初中的某一天，她突然眼前有了盲点。她很难解释这种症状，就是你明明睁着眼睛，眼前也能看个大概，可是视线里就是有一块看不见了，不论是闭起左眼用右眼去看，还是闭起右眼用左眼去看，有那么一块区域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见，可是除那区域的东西都能看见。她害怕是眼睛盲了，赶快请假想回家让许奶奶带她去看病。
可是当她回到家，眼睛却慢慢恢复了，在她以为这一遭结束了后，头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之前每一次疼痛的几十倍，她脑袋疼，眼眶疼，最后眼睛也疼起来。
更可怕的是她明明好好地待在家里，却好像被丢到了车上，在疼得想撞墙的同时还像晕车了一样，仿佛有人把她扔进了洗衣机里去拆骨搅动，许芙艰难地吃下止疼药，可是很久了还是没用，终于她疼得、晕得恶心得吐了出来，连同刚才吃的止痛药。
许芙疼得没办法，又翻找出另一种止疼药吃了下去。哭着睡过去，却又被疼得醒来，这样不知反复了几次，终于真正地睡了过去。
许奶奶很是担忧地望着她，因为许芙从小头痛，次数多了她就常备止痛药，吃了药睡一觉，不再每次去医院了。可从没见她哪次疼成这样，还无法起身，动一下都剧痛加倍。许芙疼得动不了，还怕许奶奶担心，就对她说让她睡一觉就好了。
如此，许芙抗过了这第一次犯病。在昏睡了几小时后，许芙终于不再疼痛难忍，却还是会有一些轻微的晕车状态在，还是有些恶心想吐。
到了第二天，许芙早早地跑去医院就诊，她查了眼睛，查了脑袋，查了鼻子，查了心脏，结果医生只说没有问题，只能痛的时候吃药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频繁地开始这样疼起来，每一次都像是末日般无助，疼得她怀疑她是否能活过明天，可是医生说她没问题。
于是许芙开始了她一边求学，一边频繁请病假，一边求医的生活。
最后在一个国外的小众病专家那确诊了疾病，一个残忍又贴切的病名——琉璃娃娃综合症。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患病的人就像一个琉璃娃娃一样，极容易受到伤害，不小心就会“摔碎”。
许芙找不到原因的头疼，原来也是有原因的。
“天气寒冷会头疼，天气炎热会头疼，天气冷热交替时也会头疼。”医生是这样说的。
“那我不成了天气预报了吗？”
医生很是欣赏许芙的幽默，有良好的心态是好的。许芙马上得到了这位年轻医生的肯定：“会比天气预报还要准。”
“那也可以叫天气娃娃综合症。”
“我很抱歉这个名字不够概括”，医生接着说道：“血管收缩会疼，血管扩张也会疼，吹到寒风会疼，晒到太阳可能也会疼。悲伤会疼，开心也会疼，紧张会疼，学习也会疼。”
“等等，这难道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一看书就头疼？我终于为不看书找到正当理由了”许芙笑着说。
许奶奶心疼地听着，许芙父母离开地早，她从小懂事，什么都自己规划，什么都能做好。许奶奶知道她这样努力是为了让她省心，让天堂的父母安心。祖孙相伴这些年，随着许芙的成长，许奶奶不清楚是她照顾许芙多还是许芙照顾她多。
在终于被医生确诊，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病的时候，许奶奶看到她如释重负的笑意，却又在下一秒被医生告知这个病无法治愈。许芙也只是愣了一秒，又挂起了她的笑。
许芙听到这，知道后面肯定还要深聊，转身用想吃奶奶做的菜的理由把许奶奶支走了，她打算自己面对这个噩耗。
许奶奶走了，又转回来在门口偷偷听着，许芙说‘终于为不看书找到了理由’，许奶奶心痛难忍。
因为这个病的频发许芙经常需要请假，她忍着痛地追赶，时间一长成绩还是有了滑落，可是这个孩子坚强，还是一边痛一边继续用功追赶。
“还有呢？”许芙笑着问。
医生也觉得无力，就算不忍心说出但这些东西可以帮她预防，是一定要告诉她的，于是她继续说道：“吃东西也会疼，所以你要开始忌口了。”
医生推来一份清单：
酒精，咖啡，浓茶，巧克力，腌制食品，熏制食品，味精及含谷氨酸制品，奶酪，代糖，含酪胺的水果，含黄酮高的水果，寒凉的水果…
许芙瞬间觉得自己能吃的东西好像不多了，特别是水果。
医生安慰她：“噢，还是可以吃苹果的嘛。”
“当然了，在吃的上这也不是每一条都精准，这些东西只是有诱发加重的概率，并不是百分百，同样的不在这份名单上的东西也可能诱发你的头痛，所以你要开始为自己做一个疾病手册，每次发病都要把发作时间、发作程度、可能诱因都记录下来。”
“你要和这疾病战斗了。”
到了问诊结束，许芙没有拿到一盒药，因为本质上是绝症，目前市面上仅有微弱预防作用的药，她现在年纪太小，这些药副作用大，这样的药一般要到她中年医生才会开。
“我难道一个药都拿不到了？”许芙没想到确认了病症却连一个治疗方案都没有。
“孩子，这个疾病对人的折磨很大，这个病久了人变得暴躁焦虑都是正常的。有很多会因此患上抑郁症，要是你的心情持续不好了，一定要找我，那个时候我就能给你开治抑郁的药了。”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更离谱的是许芙真的笑了出来。
医生想这孩子承受能力不错，“琉璃娃娃综合症会导致抑郁，而抑郁又会加重琉璃娃娃综合症。但是我想你记住，就算你以后情绪无法调节，那也是这个疾病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许芙郑重颔首，告别了医生。从此以后她忙碌而又艰难地生活着，奶奶仍旧带她四处求医，却从未能找到治疗的方法。在她高中的时候许奶奶也离世了，在那时她的犯病频率也达到新高，高压学习下她一周能犯三次，疼得她想一了百了，可是每次疼痛过去了她又笑着坚强地活了下去。
她觉得她就是“麻烦”本身，她开始远离其他人，她的生活几乎只剩病痛和读书了，她好像有点抑郁了。
可是她还是熬了过去…
终于她考上了最想去的大学，却没够上最喜欢的专业，但这也是她倾尽全力的结果了。
大学后她的发病率终于低了不少，她从病痛和读书里分出不少时间拿去寻找快乐了，不多时她又遇到了新的挑战，
她穿到了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