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血手遗画
陆易安知道他修为高过自己太多，不敢和他硬拼，所幸他修习的身法乃是雾灵剑宗的七曜移星步。
此步法悟自七曜星在夜空周环运转的玄妙意境。
七曜者，号为帝车，运于中央。
临制四方，分调阴阳，四时五行皆禀之。
步法一经使出，施法者脚踏天罡北斗方位，就如同七星环绕北极星一般临制敌之四方，让敌人无从琢磨方位，诡秘莫测。
他展开步法，七点星光在夜色中折现。
一闪而过的功夫，他已经将男子甩开了十丈开外，星光再次闪烁，他已经躲进了庭院茂盛的花丛中。
此时天色尽黑，星月无光。男子用长剑在庭院里乱挥乱砍。陆易安和冉柔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息。
男子一阵乱砍，始终找不到二人。
他突然凌空飞起，手起剑炉，长剑滞空竖立，散着青白色的光芒。
光芒收敛，猛地在剑尖暴涨出两丈长的幽蓝剑芒，嗤嗤破风，吞吐不定。
他手捏剑诀，在身前画弧线挥出，长剑平抹横扫。
一道百丈长的剑光舒展平铺开来，像一道波光粼粼的湖面，几乎将整个庭院笼罩，剑芒所过之处，花草树木皆被拦腰斩断！
剑气擦着二人胸前扫过，冉柔忍不住要出声惊呼，陆易安忙捂住她的嘴。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发现。”他说道。
“那怎么办？”冉柔此时已经全然没了主意。
“回屋里去。”
冉柔眼前一亮，“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窗户已经被撞坏了，二人悄无声息地再次回到房间，在墙角的角落里躲了起来。
男子在屋外寻找一番，始终找不到二人藏身之处，突然恼羞成怒地暴喝一声，“现在不出来，那就永远别出来了！”
他右手握住长剑遥指天际，左手剑指凝于小腹，沉声道，“嘘为云雨，嘻为雷霆，通天彻地，出幽入明！”
随后长剑上环绕出微弱的青色电光，发出嗤嗤声响。雷电越聚越多，周围的空气也愈发暴躁，嗤嗤作响。
最后雷电聚如手臂粗细，如一条长蛇般从剑上飞掠而出，直窜天际。
天上顿时乌云密布，雷鸣滚滚。风雷交感，狂风骤起。
没过多久，无数雷电自空中闪烁而下，在整个庭院炸开。
泥土四溅，草屑纷飞。
男子恨恨道，“邪祟妖物，卑贱家奴。贫道今天就要替天行道，要你们受五雷轰顶 ！”
雷电下击，庭院顷刻间化作焦土，男子这才飞遁而去。
陆易安长长舒了一口气，听到冉柔低声道，“谢谢你救了我。”
“别客气，举手之劳。何况我这次潜入，本来是想抓你的。”
“我知道，不过我怕是没办法跟你走了。”冉柔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她说着抬起了自己的胳膊，腋下露出一道长长的裂口，正汩汩出血。“刚才不小心被剑气伤到了。”
陆易安见她面如土灰，气息短促，知道她时日无多。她本就有内伤顽疾，此战又连遭重创，已经是神仙难救了。
“姑娘可有什么需要我转告李儒的吗？”他问道。
冉柔面露愧色，“他待我很好，我不该杀他父亲的，可那些人追我追得太紧。”她气息微弱地说。
“你嫁到李府就是为了躲避刚才那人的追杀？”
“嗯，我以为只要我嫁过去，融入市井，便没人再发现我是妖。”
“你想自保本无可厚非，但你不该自私到杀害李承济的性命。”陆易安道。
冉柔幽怨道，“陆公子，我已经是将死之妖了，你要跟我一只妖，讲你们人类的大道理吗？”
“不说这些了，我有些问题想问你，刚才那人为啥要杀你灭口，可以告诉我其中原委吗？”陆易安道。
“我会告诉你，他杀了我们幻灵洞的兄弟姐妹，我要让他余生都寝食难安！”冉柔咬牙切齿地说。
此时她伤势加重，已无法维持人形，渐露妖态，头上长出鼠耳，嘴边也微露黑须，形容凶恶。
“我本是闻道峰下修行的一只锦毛鼠，我们一群无门无派的野修都在幻灵洞修行，靠参悟闻道碑自行修炼，平时会聚在一起交流心得经验。”
陆易安知道她说的野修都是和她一样的妖精，它们妖族以山林野修自称。
“可不知怎得，大家修炼出了岔子，都不同程度的走火入魔，气息紊乱。有的甚至胡言乱语，疯掉了。”冉柔道。
“大家都在观碑的时候，梦过同样的梦境，梦里有天神，有巨人，有妖兽。”
“梦境？”陆易安诧异道。
“我也做过同样的梦，梦到过好多天兵天将，还有上古大妖。我想这大概是修炼到了一定境界，看到的神迹吧。”
“可是每到三更夜凉之时，我丹田气府就会剧痛无比，仿佛寒冰刺削，唯有吸食男童的阳血才能缓解。”
“莫非是闻道碑的修炼之法有问题？”陆易安问。
“我们几个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趁着夜色偷偷潜入了通天塔，想一探究竟。”
“我只修炼到洞府境，只看过前三层的碑文，从没去过第四层，生怕好高骛远有损道心。”女妖继续说。
“那天我一时好奇便登上四层，四层的视线比下面开阔许多，抬头能直接看到塔顶，那晚我隐约看到九层似有烛光闪动，照出两个长长的身影。”
陆易安心中一动，知道她说到关键之处了。
“我偷偷摸上塔顶，无意间听到了二人谈话。当时天色已黑，借助星光，我看到二人，一个作道士打扮，一个是佝偻老头。”说到这，她忍不住大口喘息起来。
“同时我也知道了闻道碑让姐妹们走火入魔的秘密，得知二人正在谋划一件大事……”她大口咳嗽起来，气息更短促了。
“一个足以颠覆整个修真界存亡的阴谋！”说到这，她神情激动牵扯到了伤口，又冒出一大滩血。
“他们说了什么？”陆易安焦急道。
“修真都是假的！”她突然面露惶恐地叫道。
“他们说要……”她突然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再也说不出话来，歪倒在陆易安怀里，奄奄一息。
陆易安忙给她输入一丝灵气，问道，“要干什么？你快说呀！还有刚才那个人是谁？”
冉柔双目紧闭，努力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她使出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指，蘸着血在地上画了一个图：
一座高塔，旁边一个高台，高台中央插着一柄剑。
高塔应该是守护闻道碑的通天塔，高台是旁边的飞升台。
可剑是什么？它插在飞升台又代表什么呢？
陆易安用力摇了摇冉柔，急问道，“大姐你还是写汉字吧，这个看不懂呀？”
可她已经一动不动了。
最后陆易安只能撕下一块衣角，蒙在血图上，将图画拓印下来。也许它日后会是破解通天塔秘密的线索。
一道光从鼠妖的体内，汇入他的身体，变成卷宗存放到天录图书馆的卷宗科。
陆易安盘膝打坐，神识内观，化作书生来到图书馆，伸手按了下卷宗封面上大大的“悟”字。
卷宗上有一团清气，沿着经络流入他的洞察之眼。
领悟新案件的案例脉络，他的洞察之眼陡然亮起，观测过去和未来的时间范围延长了一秒。
他走向大衍照壁，墙上关于方凝案的所有线索卡片都消失了。说明这个案子彻底完结了。
但冉柔和幕后黑手的卡片还留在上面。冉柔底下的标签由“真凶”变成了“目击者”。
幕后黑手卡片的黑雾散去，变成了道人的形象，标签由“幕后黑手”变成“嫌疑人”。
“通天塔”的卡片出现在远处，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方凝留下的“血手画”在旁边浮动。
一个新的案件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