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夜坐归心是他乡
抱琴微微一笑,拿起一颗桃子,“其实我并非钟爱白桃,”抱琴的眼神波澜不惊,让人看不出什么态度。“辛公子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辛弃疾也笑笑道:“我来开封一年有余,时时想起齐州的甜瓜。”说着,他又把食盒推至抱琴跟前,“无论身处何地,人还是会想念家乡的味道。抱琴姑娘认为呢?”
抱琴依旧淡淡地笑着,“人生好似浮萍一般,漂泊无依,顺水而流,所至一处便要随遇而安,思虑太多更是徒增烦恼。”
“抱琴姑娘活得挺透彻。”辛弃疾起身,“未尝不是件好事!”待他走到门边,又回头道:“哦,对了,我有位范姓兄长也爱吃卫州白桃。”
抱琴眉毛微微抽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摆出了招牌式笑脸,送走了辛弃疾。抱琴挑出一半白桃,送给翠袖,看着翠袖那一脸的诧异相,她觉得甚是好玩。
抱琴抽回思绪,拿起一颗白桃,用手帕擦拭着。然后盯着那颗白桃许久许久,轻轻咬了一口,那甘甜的汁水滑到喉咙时,忽然眼泪就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白桃还跟家乡的味道一样,一样生脆可口,她来开封五年,却再没吃过一口。
一大早,严内知就帮着辛绩收拾到物件,装到马车上,辛绩今日起程回历城,他在辛府内外来来回回地小跑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要搬家呢。
“十二哥,路上保重,务必谨慎小心。”辛弃疾陪着辛绩跑进跑出,还不忘叮嘱他。
“我又不是小孩了。”辛绩皱了皱鼻子,“六哥若是担心,就随我一起回历城可好!”
辛弃疾煞有其事地思索一阵,“我还有些事,脱不开身。”说道拍拍辛绩的肩膀。
辛绩转过身抱住辛弃疾,左右晃动,“怎么?又不想回去啦?”辛弃疾轻拍着茂喜的后背,“中秋过后早些来开封。”
“六哥,我若是想你了可如何是好?”辛绩下巴搁在辛弃疾肩上,撒娇似的。
辛弃疾推开辛绩,“那你别走了。”用势要把他拉回府,辛绩急急地挣脱开来,“别以为我不知你心里在想什么。”
“十二哥,这些替我捎回去。”辛弃疾不知从哪拿出一个食盒,辛绩悄悄掀开一个缝,偷偷瞧了瞧,南京金桃、小瑶李子、黄冷团子、水晶皂儿。“哼···让我捎给谁?”
辛弃瞪着辛绩,“明知故问!”几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不许偷吃!”辛绩眨巴眨巴眼,点点头,“算你还有良心!六哥,我不在的时日,你可别太过招摇放纵···”
辛弃疾没作声,转身回府,辛绩提着食盒上了马车,踏上历城的归途,许久未见爹娘和竹青,还真是有些挂念呢!
辛绩回了历城,让竹青邀了凌妙到府上,三人谈天说地聊了一下午。几近黄昏,凌妙要回家了。辛绩起身,提着食盒送凌妙出府,顺道跟她讲讲六哥在开封的近况。
辛远生辰第二天便是中秋,原本是休沐日,却在一早被衙役叫去了县衙。辛绩则被自己亲娘训了一上午,让他年初去中都科考,闹得他头都大了。
“娘,今日中秋休沐,爹怎么还不回来?”辛绩百无聊赖。
“唉,也不知是冲撞了哪路神仙,昨夜里烟柳阁的小姐暴毙,你爹一大早就去了县衙。”李氏在带着竹青摆弄着插花。
“县衙不是有县令吗?他一个主簿还跟着瞎掺合。”辛绩拿起一块小饼塞到嘴里。
“发生如此大事,一县主簿难道还有闲情逸致在家吃小饼。”李氏瞪了辛绩一眼,吓得他差点噎着。
辛绩慌忙把小饼吞下去,起身,“娘,我也去看看。”话音一落,溜了。
往年的中秋,历城家家户户皆是在家团圆。今年,烟柳阁的门口围聚了好几圈看稀奇热闹的人。钱妈妈脸色惨淡,精神萎靡,铅粉都没抹,烟柳阁出了命案,这生意往后怕是难做了。
衙役虽只是封锁了飞雪的闺房,但这命案没个水落石出前,谁敢再去烟柳阁。烟柳阁里的其他小姐还有婢子们,有些惶恐不安,有些哭哭啼啼,乱成一锅粥。辛绩挤来挤去,终于从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脱身,挤到最里边。满腔好奇之火在燃烧,尖起耳朵听周遭的人议论着。
“听里面的人说,飞雪是昨儿半夜死的,被毒死的。”一男子貌似烟柳阁的常客,他的话引得周围人嘘声一片。
“我怎么听说是被勒死的,毒死不得七窍流血。”另一人附和道。
“你亲眼瞧见了吗?昨夜你在呀?”一位大娘也加入讨论,“既是如此,恐怕你有嫌疑呐。”
那男子一听,急忙摆手,“你可别胡说,我昨夜可是在家。”
辛绩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作声。他昂起头四下打望,看见凌妙也在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真是好奇心重呢。
“来这种地方凑热闹?”辛绩挤出去,看见还有个少年跟着凌妙。成川抬头看了辛绩一眼:跟他兄长一样,让人不舒服。
“到底发生何事?整个历城传得沸沸扬扬,人真是被毒死?”凌妙问道。
“仵作自会验清楚,这是县衙管的事,还用你跟着瞎操心?”辛绩觉得烟柳阁这种地方不是女子该待的,劝凌妙赶紧离开,“回去吧!”
凌妙点点头,同成川转身离开,辛绩也回府了,这事想要弄清楚,不如直接问他爹来得更快。
“凌姐姐,你说那烟柳阁的小姐会不会是···”成川想到了每月初十和月底悄悄潜进烟柳阁后门的和尚,可昨日是八月十四。
“你当县衙是摆设吗?别管那么多。”其实凌妙也是同成川想到了一块,但这似乎不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内。
辛绩回到府上时,辛远已经回家好些时辰了。
“爹,烟柳阁的飞雪当真是被毒死的?”辛绩把茶倒上端给辛远,递上几块小饼,打听起消息。
辛远挑眉,“毒死,你听谁说的?历城人还个个都是仵作不成?”
“街坊巷口都是那样传的,有说毒死,有说勒死,还有说什么体力不支···唉呀···”接下来的话辛绩真是难以启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