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置办年货被跟踪
“五年前下人已经将夫人下葬,您手中不还有那封绝命书?”
他怎么会忘,当年随宝贞入中都为质的随从带回的绝命血书。宝贞恳求自己的夫君要卧薪尝胆,切莫儿女情长,沉溺悲伤。居官修德政,肃纲纪,延揽英雄,务悦民心,再待时机夺帝位,安天下。
为打消庸主的疑虑,他没有亲自前去宝贞的死身地操办后事,仅命下人就地草草埋葬了事。这五年来无数个夜晚,他都在想,宝贞的灵魂在异乡孤零零地飘荡,无法回归故里,她该是多么凄苦,无助。
“上元节后再回东京罢,宝贞从前总念着,想瞧瞧中原人的上元灯节是何景象。”男子收好发钗,理了理心神,看着仆人:“乌延谟,打探那人,为何他出现之地几乎都有宝贞的细软?”乌延谟颔首,随后退下去。
冬日昼短夜长,时间流逝更觉得快,转眼快到元旦。不止历城,齐州的大街小巷都是张灯结彩,一派热闹的气氛。丁九带着子晦,在街市上穿梭,置办年货。
“丁九,你如何记得住置办哪些年货?”子晦跟着丁九跑了半日,往常在滨洲,不论元日、上元节还是寒食节,都是家里安排妥当。
“我哪里记得这些繁目,” 丁九从怀里掏出一份目录,“这是严内知记下给我的,陆公子,你瞧。”
子晦接过一看,果真置办品类繁多,腊药、新历、大小门神、桃符、金彩、缕花、馈岁盘盒、酒檐······“这腊药作什么用?”
“腊药便是腊八当日制作的大黄、防风、白术多种药材,供守岁夜浸泡‘屠苏酒’,不过,这腊药是公子亲自置办。”
“丁九,你竟识得这么多字,还懂这些?”子晦收好年货目录,交给丁九。
“识文断字都是公子教的。”辛九提起自家公子,不由得趾高气昂。“我家公子生得俊朗,又文武双全,历城谁人不晓···若到及冠,不知有多少媒人踏破门槛。”
辛弃疾瞧见子晦与丁九正在小摊前挑挑拣拣,行至小摊前,装作挑选年画。子晦看见辛弃疾,面露喜色,正要开口。辛弃疾拿着一张年年有余的木版年画,目不斜视,用只三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别出声!丁九,带子晦绕道回府,派人告诉世杰兄,近日不要往来,让十二哥戌时后到府上。”说完放下年画,径直离开。
待辛弃疾离开片刻,子晦与丁九装作无事般,包好置办的年货,朝相反方向走掉。辛弃疾不知尾随自己的人是何方人物,不敢轻易先动手,怕打草惊蛇。他一人在历城兜着圈子,茶肆、酒肆、勾栏瓦肆都去流连一番,那些人就是没动静,好似只想窥探他的日常生活。
已到酉时,天气渐暗。辛弃疾内心琢磨,都陪这些人消遣了半日,该是甩掉的时候。不知不觉,辛弃疾竟走到一条小巷,不过他一介习武之人断不惧怕。此时,前方出现一个人,让他心里“噔”一下,原是那人的打扮装束,与他同出一辙。同是水绿色的衣衫,连头发也是一色发带束起,但是身形偏矮偏瘦,在这晦暗之时,若是一扫而过,或许要弄混淆。既然此人如此装饰,又出现在他面前,当然要随着他一探究竟,辛弃疾便随那人进了小院后门。
院子里,没有燃灯,只能模糊瞧着那人潜入一间房,辛弃疾并没作多想,也跟着进入。房内没有人,他不知屋内陈设,怕乱走动出了声响,只得探索着慢慢适应。
片刻,辛弃疾感受到外面有极轻的脚步,原来那些人还没有彻底放弃,居然尾随至此地。辛弃疾便思忖找一处躲起来,黑灯瞎火,又不熟悉屋内情况,这下他有些急了。忽然,西向边有窗户隙开缝,顾不得多想,辛弃疾推开半扇窗,纵身跃出去。
刚一跃出去站定,窗户就被合上,辛弃疾顿感不妙,右手搭上剑鞘,准备拔剑。就在此时,一只手覆上他的右手,并紧紧抓住,那手因寒冬的侵袭略显有些冰凉,但却又感觉一丝柔软。辛弃疾全身僵了一下,倏尔,那人的脸一下贴过来,在他耳边“嘘”了一声,示意他别出声。那人的唇几乎快贴到辛弃疾的耳垂,再加上呼出的热气,令人痒痒的,麻麻的。辛弃疾此刻脑袋里空当了几秒,随后就像守岁夜的爆竹一样,噼噼啪啪响了起来。
那些尾随的人跟着进了屋内,转身就把门带上,在屋内摸索着,不敢出声,不敢燃火折。须臾,屋内的人接连倒地,辛弃疾正想问缘由。那人左手依然握住他的手,右手抽出刚刚熏入屋内的一截迷香,在窗沿上熄灭,放回怀里。
等迷香散过之后,那人推开窗户跃入屋内,辛弃疾也跟了进去,方才搞清楚,原来尾随他一天的人只有两个。那人把被迷晕的两男子外衣松开,然后搜身。
“你、你做甚···”辛弃疾咋舌,此人做事怎么总是出人意表。
那人没有理会他,没有去拿财物,而是搜出了两把匕首,顺手牵走。做完这些事,那人很自然地再次抓住辛弃疾的人,走出屋内,把门带好,悄然离开。辛弃疾没有挣扎,任由那人抓着手,从小院走到后门,那人转到门后,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点着一碗灯笼,头带斗笠。
夜色已深,寒气逼人,街市上的小摊贩早已拾掇回家。二人在小巷中并肩走着,“感谢阁下相救,”辛弃疾还是先道谢,“不过大晚上你还带着斗笠,是否有些渗人。”
“我面目粗鄙,恐吓着你。”斗笠下传来声音,辛弃疾眉间一紧,这话好似有些耳熟,再听这生脆的声音,料定这人年纪应当与他差不多。“那小院是何地方,放任二人在那没麻烦?”
“烟柳阁小姐们的后院。”
“啊”辛弃疾内心极为不适,刚刚自己去的房内竟是烟柳阁,这下他倒不担忧那二人的境况,反而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们,那二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万一动起手来怎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