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纸条
这是第一个,也不会是唯一一个在她手下失去生命,而她自己却无能为力的人。
姜禾第一次受到这种冲击,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
生老病死,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包含着多少心酸和苦痛。
自穿越以来,吃过这么多苦,都能一直苦中作乐的姜禾,此刻心态有些不稳了。
所以,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就她看来,这个世界的百姓,活的并不幸福,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泡在苦水里了。
一亩地就收那么两百斤粮食,还要交税,遇到气候不好还要减产,一年到头都吃不上白米饭,一天两顿还只能喝稀粥,吃野菜。
肉更是想都不要想,根本没有小说里那种还能买肉、买猪下水、买骨头的桥段,地主家都难得吃一次肉。
要不是她进山能淘到不少好东西,再加上她爹是秀才可以免田税,不然她家也得顿顿喝稀粥,根本没有任何幸福感可言。
更别说如果遇上地方官贪污不管事,还私自加税的。
所以为什么大家都还能坚持的活下去,为的是什么?
。。。。
这么多想法,也就是短短的时间,可姜禾却不敢再放任自己颓废下去。
伤员太多了,没有那个时间再去伤春悲秋。
姜禾收好信,擦了擦手上的血,收起眼泪就转身继续处理伤员去了。
看姜禾情绪低落,军医不熟练的安慰道:“姜小大夫,作为医者遇到这种情况是不可避免的。你要学会调整自己的情绪,不能受到太大的影响。”
姜禾点点头,说是这么说,她还是得有个适应的过程。
看姜禾不太想讲话,葛大夫也按捺住想要安慰她的心思,让她自己适应一下也好。当大夫的,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么一个过程。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姜老太,假装不会处理这个伤,问起姜禾:“妞妞,你看这个伤口需要缝针吗?” 伤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姜禾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姜老太说的那个伤口:“奶,这个你先消下毒吧,我弄完这个,去给他缝一针。”
姜老太看她回话,就知道姜禾差不多缓过来了,继续转移姜禾的注意力,做出一副兴奋的样子:“妞妞,我都处理十好几个人的伤势了。没想到老了老了,还做了一次大夫。”
姜禾看着姜老太夸张的表情,心里涌出一阵暖意,她知道她奶是故意这样的,是担心她陷在这个情绪里无法自拔。
姜禾整理了下情绪,对姜老太夸赞道:“奶,你还年轻呢!以后还能学会更多的东西。”
姜老太自豪的点点头,从大溪村到梨花村,有哪个人像她这个年纪还能保持学习的。
妞妞可说过了,活到老,学到老,她可是追求进步的老太太。
帐篷里,大家都在忙着救治伤员,而战场上,叛军已经被朝廷的军队打的一退再退。
双方也都没有力气再打下去了,就鸣金收兵,暂且停下。
而正当双方士兵都在休整的时候,一队人从军师的帐篷里出来,径直往叛军的营地赶去。
那伙叛军正围坐在一起等待开饭,就见几个人朝他们的营地靠近。正准备将对方呵斥住,就见对方抡圆了膀子,向他们扔过来几个什么东西。
他们立马就喊起来:“敌袭!”
生怕对方扔了什么伤人的东西,他们赶忙躲避,结果等了一会,发现对方早跑得没有人影了。
几人再定睛往地上一看,发现是裹着石头的纸,上面还写着一些字。
捡起石头的屠大并不识字,就把纸条递给他们村的方德祐,让他看看上面写的是啥。
同样的场景,都发生在几个捡着石头的人身上,识字的自己看,不识字的就交给认识的人看。
看过字条的人相互对视一眼,大部分都不约而同的把纸条扔进火堆里。
只有一个人没有这么做,他正疑惑为什么其他人要把纸条扔进火堆里,就见其他几个看过纸条的人,过来搂着他往隐蔽处去了。
“徐三,你看到那纸条上的话,有啥想法?”方德祐直接问他。
没扔纸条的那人,也就是徐三,怀疑的看向其他几人:“你们不打算告诉孙先生吗?”
方德祐等人没说告诉,也没说不告诉,只问:“咱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吗?”
徐三迟疑道:“可是在我们快饿死的时候,是孙先生给了我们粮,朝廷压根不管我们,我家里人都被饿死了。”
其中一个知道他家情况的人开口道:“那你小姨子呢?”
他这么一问,徐三就是一愣,这个被他刻意遗忘的人,还是被提起了,顿时他就不说话了。
徐三一家饿的饿死,病的病死,本来他以为世间就剩他一人孤零零的,他们往泗水县进攻的时候,就见到了几年未见的小姨子。
彼时她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看到他就大声哭泣:“姐夫!我全家都被这些畜生杀光了!我也被。。。我也被。。。”
当时他还以为小姨子家是碰到了什么恶霸,却没想到她说是吴水县起义军去筹集粮草的人。
他试图解释他们不会是这种人的,可能是有人冒充他们的名义。
可说着说着,看着小姨子奇异的眼神,他的声音就低了下来,是了,他们是有筹集粮草的先头部队,他怎么能确定就不是他们呢?
一个亲人都不在了,她觉得世间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小姨子最终还是割腕了,她知道自己参加了起义军,就以死相劝:
“姐夫,姐姐现在也不在了,现在就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你算是我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丝牵挂了。听我的,姐夫!这些起义军都没有人性,你跟着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徐三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伙人肯定是冒充的,是起义军救了他,他不能动摇。
现在眼前的这些人,貌似想要背叛孙先生。
看到他眼里的挣扎,方德祐给他来了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