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与皇帝闲聊
先帝是个爱美色的，尤其人到中年，但凡好颜色的女子，他都要纳入宫中为妃，因此这个流言传至宫中，先帝二话不说，一道圣旨将丽妃召进宫。
根本不顾当时有婚事在身的丽妃。
丽妃进宫后，自是一番盛宠，第二年便生下祁彦，有皇子在手又有宠在身，后宫嫔妃自然容不下她，曾有婚事的事被捅到先帝面前。
先帝震怒，下旨流放曾与丽妃定亲那一家人，丽妃也因此遭先帝厌弃，日子过得艰难起来。
没有家世，没有宠，后宫里谁都会踩一脚，作贱你。
丽妃本就不是自愿进宫，加上她生性温婉，随和，又因为那一家流放，心生愧疚，就没想着再复宠，带着儿子过日子。
日子自然是难过，后宫嫔妃们的磋磨，膳房，内务府苛待。
丽妃又把好的全留给祁彦，自己没几年就病倒。
后宫艰难，妃子们的争宠，兄弟姐妹间的明争暗斗，处处都是算计陷阱，祁彦从小既要照顾母妃，又要提防各宫，一日不敢放松。
他总想着，等自己长大就好，长大就能为母妃撑腰。
可丽妃在他八岁那年病重的起不身，每日都会咳血，他去求父皇，求他让太医去医治母妃，在养心殿外跪了一天一夜，父皇终于宠幸完妃子，想起他来。
等他带回太医，丽妃早已撒手人寰。
丽妃失宠，自己被兄弟们嘲笑，打骂，祁彦都没有恨过父皇，甚至在父皇抽查自己功课时，他喜不自禁，连声喊父皇，希望得到他的夸赞。
可从那时起，祁彦望着父皇的眼神就变了，那是藏在深处的怨怒，那是藏在心底毁灭一切的恨意。
这颗种子生根发芽，直到亲眼看着父皇一日日病重，才连根拔起。
这病重自然是他的手笔。
祁彦心不在焉，目光有些出神。
“臣妾没有见过静敏皇后，却从一些诗书中出窥探一二，都惊觉天人，臣妾没见着一直可惜着呢，今日听皇上这样说，那臣妾可要好生看看。”许攸宁直直望着皇帝道。
静敏皇后是祁彦登基后追封的。
嫔妃死后追封最高也是皇后，太后是留给在世的人。
皇帝回过神来，他玩味一笑，敢这么直白的盯着他，唯有她了。
“京城不都流传她贪图荣华富贵，抛弃定亲的夫婿，进宫承宠，没想到事情败落，被先帝厌弃。”
“胡说。”许攸宁反驳，“静敏皇后是先帝下旨召进宫的，既是下旨，那肯定事先调查过，那就是先帝明知人家已有婚约，却还把静敏皇后召进宫，这是强抢。”
“若是不知，皇帝下旨，天下谁还敢反抗不成？依先帝的脾性，即便静敏皇后说出已有婚约的事情，我猜先帝也不会放过人家，还会牵连静敏皇后母家，静敏皇后哪里敢抗旨？倒是先帝将人召进宫，不好好待人家，因着一点小事就……”
厌弃两字祁彦能说，她不能说，毕竟是人生母。
“你倒是大胆，敢在朕面前编排先帝。”祁彦面上看不出喜怒道。
生气是肯定没生气的。
这位眼睛里的淡漠，显然没把先帝放在眼里，不然她也不敢一口气说这么多。
但样子总得做出不是。
许攸宁露出一丝紧张来，“皇上，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祁彦见她装出来的样子，心里好笑，面上不动声色，逗起小嫔妃来，板着脸问：“爱妃还敢有下次？”
“不敢。”许攸宁一脸乖顺。
“朕看你眼里没有一点不敢的样子。”
“哎呀。”许攸宁撒娇，“皇上不许，臣妾以后就不说了嘛，也绝对不敢。”
祁彦用手夹住她的嘴：“嘴巴这样高，不知道的还以为朕给你气受。在朕面前说就算了，在旁人面前，可不会有朕这般好脾气。”
皇帝这是什么爱好？
不是捏她的脸，就是捏她的嘴。
许攸宁无奈，面上不显，因嘴巴被捏住，也无法说话，只能拿眼神看人，头上的步摇跟着轻晃了一下。
祁彦突然伸手摸了摸珍珠，道：“爱妃这只钗当真好看。”
珍珠贵重，色泽，形态都有讲究，这支步摇上的珍珠，形态规整，大小一致，光泽极好，虽看这步摇样式简单，但这用料却不凡。
“这是臣妾从家中带来的，是臣妾的心头好呢。”许攸宁道。
“哦。”皇帝也不拐弯抹角，直问：“许家三代爵位，在你祖父那代到头，这些年家中也无人在朝，爱妃家中是如何置办的起这些。”
“皇上小看许家。”许攸宁用气音说，显然是有些不高兴的。
“朕哪敢，许家满门忠烈，朕敬佩来不及，哪敢小看。”皇帝意味深长道。
“皇上踩咕许家，臣妾不高兴，臣妾的祖辈都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臣妾敬佩，臣妾不许皇上这样说。”许攸宁丢开皇帝的手，不给按了，也不给看，将身子一扭，装生气去了。
皇帝失笑，这闲情逸致的，他也愿意哄两句，“朕哪样说了？朕不是说了敬佩，不敢小看。”
许攸宁轻轻哼了声，“皇上是天子，许家是臣子，能保大祁免受战火，百姓安居乐业，许家义不容辞，许家的祖辈虽然战死了，但他们永远存在许家祠堂，臣妾的心里。”
最后这几句，许攸宁说的掷地有声，眼睛里是满是坚定。
许家祠堂里的牌位，每一位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祁彦一直在笑，之前的笑没有多真，但现在是真的失笑。
他是天子，后宫的嫔妃在他面前，无不是恭敬讨好，生怕哪句话说错惹他不快。
就连齐淑妃，在他没有笑脸的时候都小心翼翼伺候着。
这倒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装生气，把脸扭过去，说不给他看的人。
这要不是许家的姑娘，要不是他还有点兴趣，就能治她一个不顾尊卑，妄议天子的罪。
皇帝到底没有那么小气，毕竟是自己女人，还是他给的她这个胆子，“好好，不说这个，继续说爱妃的步摇，朕现下只想听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