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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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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五点,“手术中”三个字的红光熄灭,,手术室灰色的大门被推开,传来一阵混着血腥的消毒水味。

    厉斟行眼眸动了下,里面走出来穿着蓝绿色手术服的人,勉强在他眼底点缀上几粒光点。

    “医生……怎么样?”傅守落颤着声问。

    昨夜方瑰丽和吕竹皎来找吕游,将重伤的吕游送到这家医院,却在医院门口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傅行寒,方瑰丽一时间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看见跟着的厉斟行,她才缓缓意识到,刚刚那片猩红确确实实是在傅行寒身上。

    她吓得直接瘫倒在地上,吕竹皎将她扶起来,她才崴着高跟鞋跟在手术室外,一路上哭着喃喃道“不会的”。

    傅守落后来也赶来,方瑰丽从鼻头酸涩到大脑,后脑一片麻木,抬手给了傅守落一个响亮的耳光。

    若不是他和陆家联手,哪会有这么多事?!

    方瑰丽哭得喘不上气,精致的妆容花在脸上,指尖触碰到的地板,椅子,都是那么的冰凉坚硬,口中尝到的每一口空气都是酸苦。

    傅守落没成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本来已经打算将吕游医治好,就带着他远走高飞,将傅家全部留给他弟弟。

    他攥紧手,没有通知傅斯彦。

    他们的母亲在十三年前去世时,让他好好照顾弟弟。说长兄如父,他要保护弟弟不被人欺负。

    可他如今都干了些什么?

    厉斟行也抬眼看着医生,却一句话也没说。

    医生摘下口罩,微微颔首,松了口气说:“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中弹部位离心脏不到一厘米,可以说是万幸。但……”医生顿了顿,接着说,“但患者可能会较长时间处于昏迷状态,能否醒来,这得看患者本身的意志。”

    “较长……最长是多久?”方瑰丽怯懦地问,她好像已经知道答案,在小心试探。眼睛又红又肿,大脑发麻了一晚上。

    医生沉下一口气,惋惜说:“一辈子都醒不来,在医学上是存在这种概率的,当然这只是概率,患者本身意志够强,是一定能够醒过来的。”

    一辈子……

    方瑰丽眼前的灯光和白色墙壁混成一团,晕了过去。

    “小丽!”吕竹皎扶住方瑰丽,叫来医生将他送去病房。

    良久,厉斟行看着手术室里面,嘴唇翕动,却发不出音,喉咙像是塞满了沙子,从里面挤出一丝气流,朝推出的病床上面“吭”了一声。

    医生颔首,厉斟行往前走去,他快连路都不会走了,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走到病床前,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干涸的唇。左半身用纱布包裹起来,那人就那样安静地躺着。

    行行……你骂我……

    众人跟着病床后来到了病房,傅行寒吊着点滴,连接着生命体征监护仪,仪表上面的心电图起伏流转着,这只能证明他还活着。生物意义上的活着。

    厉斟行坐在床边,轻轻地托起傅行寒惨白冰凉的右手,将他的指尖放在自己的掌心中,捂着。

    他做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疼了他。

    “行儿……”白安雁轻轻唤他,他没理,也不说话。只低头看着眼前这个人。

    厉斟行只想陪着他,陪着他的行行,他的爱人。

    从前他总是那样霸道,那样不懂温柔,他总想啃咬那水光亮丽的唇,疯狂揉搓着傅行寒的后脑,攻城略地地侵占交织。

    他的汗水,眼泪,津液,厉斟行都想让它们因自己而沸腾,眼神因他而癫狂,身上充满他的气味,身上留满他的痕迹。

    你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他想让傅行寒深深记住自己的占有权。

    如今他换了种方式,两个人的呼吸还在同一空间缠绵,撩拨成旁人听不见的心语绵绵。

    我说过,留在我身边,我绝不会再纵容你这么轻易地逃走……行行,这辈子不管你在哪,都跑不掉了。

    他想说的这些话没人听见,他只想说给行行听。行行也一定在心里和他说话吧,他那么爱骂人,这时张不了嘴,心里想着得多闷?

    没关系,阿行陪着你。

    你躺一天,我陪一天。躺一个月,我陪一个月。躺一年,我陪一年。哪怕十年,二十年,一辈子,只要你不起来赶我走,我就一直陪下去。

    白安雁没办法看着这场面,鼻子发酸,眼中液珠打转,别过头去。

    白煜陪着她出去,这空间只属于他们两人,他相信那小傻瓜一定能挺过来,他还想听傅行寒叫他“大哥”,他们分别时说过,要“后会有期”。即使是“有长期”,白煜也相信他说的那个“会”字。

    小家伙要是醒来,他就带他去真正越一次狱,当初他说“越狱”的时候,这小家伙眼里都闪着光呢。大哥这一次也不会再嫌他麻烦。

    再蠢,也是他弟弟。

    傅守落还静默在房间内,扶着病床尾,沙哑着打破了宁静:“阿寒他……一直很爱你。从始至终。”

    “对不起。”

    傅守落说完,将两个本子放在床尾。一个本子封面还是卡通人物,塑封的胶皮有些剥离,卷起有些泛黄。另一个本子是用皮筋缠绕起来的牛皮本,看上去古朴而庄严。

    他没多说什么,放下东西就离开了,这些本来也是他离开前打算还给傅行寒的,这是他失忆前写的日记。

    房间就剩下两个人,灯光不是很亮,傅行寒上次住院后,厉斟行便叫人将病房里面的灯光换了,现在的灯光并不是凄惨的白,微微透着黄色,调暗了像是坐在小木屋的炉火旁,只是没有火一般的温度罢了。

    良久,厉斟行拿过那两个本子,翻开泛黄的卡通笔记本,是一个小孩子的笔记,字距有些宽,但写得工工整整。

    2005年6月1号星期三雨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班级里面要表演节目。但女生不够,老师说我长得青秀,又说我是班长,要有责任,所以让我来扮演一回女生。我第一次穿上了漂亮的小裙子,短短的头发被bǎng上了粉红色的发带。我有些害xiu……

    ……

    傅行寒感觉自己正淋着雨,浑浑噩噩后他做着一个泛黄的梦,这些梦他之前都做过,说来奇怪,这会居然把一个个片段给串了起来。

    每个梦他都记得很清楚。

    “傅班长,那今天你值日,我们就先走啦!”一个小女孩化着喜庆的妆,背着书包对正在擦黑板的小男孩说。

    傅行寒没有说话,无奈地擦着黑板,往高处跳的时候还得把裙子拽住,真是麻烦。

    这是他第一次女装。老师告诉他,班长就要有责任。那会他天天在现实中被老师鞭策,居然影响到梦里,年幼的他第一次在这奇异世界穿上了女装。

    太羞涩了,虽然他现在是小孩子,但做过的梦他无法改变,即使时隔多年,这难以启齿的感觉依旧未变。

    他擦完黑板,又将座位摆放整齐,扫地,拖地,然后关灯,离开教室前,桌上的六一儿童节礼物就只剩下一盒草莓,其余都被同学们抢光了,有总比没有强,傅行寒将草莓装进书包里,离开了教室。

    真是繁忙又劳累的六一儿童节啊,应该没有谁的儿童节过得比自己更苦了。

    他背着书包,走出教学楼,却发现外面正好下起了雨。他哥今天学校社团组织了“温暖留守儿童六一特别活动”,而他爸他妈则又又又约会去了。

    穿着裙子,腿被凉风刮得极不自在,裙子虽然不短,但腿上没东西,总感觉空空的。他更担心裙子被掀起,让别人觉得他是个什么变态。

    他不过是为了集体荣誉牺牲自我罢了。舍小我,为大家tt

    他哥让他在自家宠物医院等他,等今天活动结束就回医院接他。宠物医院离这不远,这所学校是一所贵族小学,周围不远处有一片别墅区,不少学生都住那,但他们家没住这周围,也不知道他爸那么多钱为什么不在附近买一套。

    他打着伞,低着头慢慢往宠物医院走,他不敢走快,怕裙子被掀起来,没过几分钟,他便抬头看到了宠物医院,可不远处却蹲着一个男孩,湿淋淋地跪在雨中。

    周围有大人路过,却没有一个人上去为他打伞。

    这个男孩是自己的同校同学,穿着一样的校服。本着团结友爱,乐于助人的熏陶,傅行寒刚踏上宠物医院台阶的脚放了下来,朝那男孩走去。

    男孩看上去比自己大,应该是高年级的哥哥。

    傅行寒走进,将伞微微往他身边倾,这才看见他怀里抱着一只狗,这不是什么名贵的狗,看上去还有些傻,湿漉漉地躺在他怀里。

    “大同学,你这样会感冒的。”傅行寒说,他虽然打扮成女孩,但声音一听就是小男孩的声音。

    大同学没有理他,眼下猩红,呆呆地望着不远处。显然是刚哭过。

    怀里的小狗这样淋着雨都没反应,嘴边的毛还沾着黄色和红色物体,是已经死了吗?

    傅行寒瞧这人没有反应,想学着宠物医院里的人自己当一回宠物医生,伸出小手碰了碰小狗的脖子。

    “滚开!”男孩一声怒斥将他推开,傅行寒打着伞跌坐在一旁,雨伞滑落到一边,裙子也被打湿,他慌乱地将裙子中间的布料压下,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秘密”。

    “对……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它还……”

    “他死了。”男孩抱紧了小狗,俯下脸颊蹭了蹭小狗湿漉的绒毛,“他离开我了……”

    男孩声音嘶哑,像是濒死动物的哀鸣。

    “他不会离开你的。”傅行寒拾起雨中的雨伞,跪坐在路面上,遮住两个小男孩。反正裙子已经湿了,这样才不会走光。“他只是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但他一直都在,只不过你看不见罢了。”

    大同学静静的,没有说话。

    “哥哥,其实小狗狗死了,他自己也许是开心的呢?”

    大同学怒目瞪着他,神情中有些不解。

    傅行寒怯生生笑了笑,连忙说:“哥哥你先听我说完。”他怕面前这个人给自己一拳。

    虽然在学校里面成绩不好,但能说会道,小傅凭借一张抹了蜜般的小嘴,总能哄得老师和同学心花怒放,因此在竞选班长的时候才会有那么高的人气。

    “你想啊,狗狗只有十多年的寿命,但人能活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这样下去他早晚有一天会提前离开你的。”傅行寒顿了顿,观察着面前人的神色,他似乎缓和了一些,低头抱着小狗思索着,“我听说,狗狗为了能够永远陪在他爱的人身边,死后会到另一个世界修炼成人,然后再回来找他爱的人,这样就能永永远远陪在那人身边啦。”

    傅行寒灿烂地解释着,他看男孩抬眼看着他,这个小男孩长得真好看,在现实中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你的小狗走之前一定也很开心,因为这样他就能尽快变成人,然后回来找你。一直一直陪着你。所以分别只是暂时的,哥哥不要太难过了。”

    男孩神情悲怜地看着怀中小狗,抚了抚他的脑袋,嘶哑着说:“真的吗?”

    “真的!骗你是小狗。”傅行寒又想了想,这时候把“小狗”放在一个骂人的位置似乎不太对劲,眼睛转了转说,“骗你是傻狗。”

    反正他又不可能成狗,之前骗人他都是这样打赌的,别人一下就信了。

    男孩露出久违的笑容,看着傅行寒,眼中还含着泪说:“我信你,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找我?”

    “这个嘛……”傅行寒鬼灵精怪地转了转眼睛,蹙着眉,一脸正经思索的样子,伸出小手五指捏了捏,说,“容我算一算。”

    一阵思索后,傅行寒觉得不能说得太近,要是说个几天,这估计连投胎的时间都不够,也不知道大同学几年级的,万一他较真,等一两年没等到,在同一个学校碰上自己找自己麻烦,那可就糟了。也不能说的太久,几百年那就是下辈子的事了。

    傅行寒想着自己现在二年级,下学期就三年级了,所以随口说:“在你二十三岁那年,会再次遇见他,和他成为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傅行寒见男孩如此认真,也就耐心解释说:“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什么关系都要从朋友发展嘛,对不对?”

    男孩问:“那他还会记得我吗?”

    当然不会,这全是我瞎编的。但傅行寒也懂这时候要安慰人,所以说:“不会,过奈何桥前他们都要喝一碗孟婆汤,把前世的事都忘记。但狗狗鼻子很灵,他们会记得那人身上的味道。脑袋忘了,身体可会记得清清楚楚呢!所以一旦遇到,他们便会守护在你身边。”

    “真的吗?”

    “真的!我很‘傅泽’地向你保证!”傅行寒拍拍胸脯。嘻嘻嘻,没想到我就叫这名吧?

    男孩轻笑,傅行寒夸他:“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小狗在怀中早已没有了温度。“我们把他安葬了吧,这样他就能早日去投胎了。”

    男孩颔首,抱着小狗来到了一棵树下的灌木丛里,傅行寒从书包里面拿出一个塑料铲子,这是他今天六一儿童节表演节目的道具,他们演的《灰姑娘》,而他这位灰姑娘本来是要在灰堆中捡豆子的,但傅行寒觉得别着脚坐那太娘了,所以改成了挖煤矿,反正最后都是“灰”姑娘,挖煤矿可爷们多了。

    老师和同学已经让他穿女装了,这点改动也就随他,结果反响反而意外地好,弄得大家捧腹大笑。

    他们挖了个土坑,男孩要将小狗放下去前,傅行寒头上两个小揪揪松了一个,粉色的丝带飘下来,他又不会扎头发,便扯下来,在小狗脖子前洗了个粉色蝴蝶结,让他体体面面地投胎。

    把小狗埋葬好后,傅行寒累得额头冒汗,问:“哥哥,小狗狗叫什么名字呀?”

    男孩摇头,有些怅然说:“还没来得及取。”

    傅行寒看了眼周围,有一个路牌,上面写的“伯黎路”,指着那路牌说:“就叫那个,中间那个好不好?”

    中间那字最复杂,他不认识,但那个字长得好看。

    “黎?”男孩微微蹙眉。

    离?这个音似乎意义不太好……

    傅行寒尴尬地笑了笑说:“有舍才有得,有离才有回嘛!哈哈哈哈哈……”

    “你还真挺会说。”男孩笑着看向他,眼神移向刚才被填平的土坑说,“黎黎。”

    他叫的很温柔,狭长的眼睛藏满了柔情。

    看来大同学是接受自己的提议了,傅行寒两手合十,对黎黎说:“希望黎黎保佑我期末考三百分。”

    他说完拉着大同学说:“哥哥你也快许个愿,黎黎会听到的。”

    每次回家去祖坟他都要对那些墓碑拜一拜,黎黎虽然是狗,但应该也一样吧?

    男孩没有多问,默默在心中许了个愿。睁开眼睛时,他问:“你是几年级几班的?叫什么名字?”

    “呃……”这大同学要是在学校认出自己就是那个穿女装的“变态”,那多尴尬,他现在还穿着表演服。再说,万一这人发现自己骗了他,要来寻仇怎么办?所以说,“我不是这个学校的。”

    “那你是那个学校的?”男孩问。

    “少爷!”一名管家撑着伞跑过来叫男孩,气喘吁吁地在男孩身边停下说,“快回去吧,老爷和夫人又吵架了。”

    男孩眼中闪现出一丝厌恶。

    傅行寒安慰说:“有问题能当面解决这是好事!我爸我妈就从不吵架,一有脾气全撒我身上。明着不撒暗着撒,一点大人的样子都没有。”说着不自觉在嘟嘴抱怨。

    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总能得到过多的疼爱。疼与爱。

    男孩看他这赌气包的样子笑了笑,将别在校服上的姓名牌取下,递给他说:“有事来找我,我罩着你。”

    大同学是混社会的?他小小年纪就得了个靠山啦?

    傅行寒看着手中的牌子:“厉……”中间那个字他不认识,有些复杂,舌头在嘴里绕了一圈也没找打合适的发音,糊哝道,“……啊……行。”

    男孩笑出了声,还带着些未褪尽的沙哑。傅行寒有些不好意思,显得自己真没文化,说:“哥哥,中间这个字念什么?”

    “你自己回去查字典。”厉少爷抬手揉了揉他的头,转身要走。

    “哥哥等一下。”傅行寒拉开书包,在里面翻找了一下,老师说过“往而不来非礼也”,既然收了大同学的礼物,就要还一个回去,可他没那么“霸气”的东西可以送,就只有一盒草莓,还有书和铲子。

    他将一盒草莓递给大同学说:“送给哥哥,六一儿童节快乐!”

    大同学接过那一盒草莓,笑着说,“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儿童节礼物,我先回去了。”

    傅行寒回到宠物医院待着,没过一会就被哥哥接回了家,他还将自己今天做的“好人好事”告诉了傅守落。回家洗了个澡,出来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姓名牌,问遍家里人都没人看见。

    有些失落,他又不记得中间的字长什么样,只记得有几个点点,查不了字典。厉啊行同学,他的靠山就这样溜走了。直到小学毕业,他再也没梦到过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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