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童年，不可思议
夏尔独自一人坐在vcafe靠窗的拐角处，这位置的一大优点是，能看到外边的所有景象，但却很难被发现。
今天是休展的一天，他本就没什么事，之所以拒绝人马兽，没同意他约在这天的请求，是他懂得人心，任何人提了要求假若从一开始就被同意和满足，那接下来便很难被控制，这种膨胀如果一发不可收拾，那便是最大的麻烦。
起初给个下马威，后边才会有商量的余地和碰壁的准备。
……
“哥！”艾希站在办公室门口，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半个身子已经探在了屋里。
“哼。进来吧。假装！”
……
艾臻是艾希的哥哥，大她13岁，看上去的确要老成许多。大学毕业分配到了漓城第一中心医院，最近几年因为在神经内科卓有成就所以被借调到了青城，最近在兴义人民医院担任挂职院长。
……
“咱们，差不多快一年没见了吧？”艾希坐在沙发上，
“春节之后，没见过了吧，你另外的同事呢？”
“他在楼下等人。”
……
“你好，我是许兰心。”一个超级清爽的女孩，穿了件简单的圆领t恤和运动裤，像个精灵般的出现在刘柳面前。
“啊，你好，我是刘柳。”刘柳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感觉已经要中暑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给你。”说着，许兰心把一瓶矿泉水递给了刘柳。
“没事没事。”嘴上说着没事，但是行动却暴露了他炎热的内心世界。
“另外一个……”
“艾希，她在楼上，咱们去找她吧。”
……
“那据你的经验，马玉芬短期内都不能恢复正常状态？”艾希坐在沙发上，看着身旁的哥哥。
“短期是多久？”
“两周？”
“两个月之内，都几乎不可能。”
“对了，刚才你说他老公之前也在这家医院？”
“应该是，我来了没多久，听护士长说的。要不帮你找个人，带你们，这样方便在医院调查。”
“不不不，不用了，有个属地的民警过来协助我们。”
……
“喂，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这还有old holland的钴蓝色块状水彩颜料吗？哦，之前断货了吗？……”
今天的漓城也格外炎热，看着太阳下被炙烤的路人，夏尔的内心却有些冰冷。
他从小就是个内向坚韧的孩子，不善表达但渴望温情。从小父母都是双职工，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对他而言，那是记忆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随着岁月流逝，外公外婆相继去世，高一的时候他不得不回到父母身边，开始一家三口的生活模式。但从小父母对他来说虽然不能说是陌生但却始终感受不到亲近的情感，青春期更是带来来了孤僻和倔强，让他与父母之间愈发难以融合。还没融合为真正的一家人，父亲出轨的事情就彻底把这个家掰成了三瓣。
一个四分五裂的家和鲜少见面的父母，对他而言那里只是一个栖身之所，没有温度更没有留恋的意义。
他是个天生的画家，喜欢观察、小心且谨慎，他喜欢作为旁观者冷眼审视一切。他从来不想让自己真正深陷其中，他喜欢浅尝辄止，在他看来一旦注入了情感，人往往就会失去理智，无法保持泰然自若的状态了。
……
“艾希你好，我是许兰心。局里说让我来协助你们。”
“嗯，你好，我是艾希。辛苦你了。听说你是这边的户籍警？”
“嗯。我想，局里让我来的原因不止如此。”
“哦？”刘柳抬起他黝黑的脸庞，看向这个身高1米74的许兰心。
“我是路依依的同学。”
“小学还是中学？”
“从一年级到高三。”
“天哪！看来这次真的有戏了。”艾希兴奋的搓了搓手。
……
“路洋，我们这次只是简单的问询，所以轻松一点，不用紧张。”艾希他们三人和路洋坐在医院的一间洽谈室。
“是依依出什么事了？”路洋怎么可能不紧张，莫名其妙的被几个警察面对面询问，这可是头一回。
“我们从头开始吧！”
“嗯……”路洋紧张的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斜眼看了看许兰心。
……
“刘医生，路忠实发现肾衰是什么时候？”艾希对面是路依依父亲的主治医生刘大夫。
“有段时间了，正式确诊大约是春节之后吧。我看看病例，稍等。”
“他一直住院吗？”
“不是，最后一、两个月，病情发展太快，透析频繁，而且他还有一些心脑血管的并发症。”
“他发现的是不是算很晚期了？”
“嗯，这病人挺能忍的。”
“查到了，他是春节前1月份来就诊的，春节后检查完所有确定是肾衰。开始我们就建议血透，但是他们可能考虑比较多吧，他们还是选择腹透，他爱人还做了培训。”
“嗯？这两个的主要区别？”
“血透肯定效果要好一些，到他那个程度是首选，等供体也要能熬到那时候，对吧。”刘大夫关上电脑，走到艾希他们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他们为什么选择腹透？”
“腹透在家里就能做，就是人恐怕痛苦些，而且费用便宜不少。”
“这样！”艾希似乎领会到了其中的缘由，比如路依依执意要住特价房。可如果换做她，去漓城玩的这笔费用，省下来不是更好？
“他们始终在等供体吗？”
“是的，一直在排队。”
“家人都不匹配？”
“嗯，不行，两个孩子都检查过了，配型不对。”刘大夫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么低的概率？”
“哎，这就是运气啊！”
“他的死亡原因是？”
“哎，衰竭，方方面面的衰竭，之前就已经大面积心肌受损。哎！”刘大夫看上去有五十多岁，应该是经历过不少的生死离别，但说到这里还是非常低落。
“所以也是正常的？”
“仁心仁术，但毕竟做不到妙手回春，还好临走之前他女儿在他身边陪着！”刘大夫点了点头，很是无奈。
“哦？只有他女儿？”
“嗯，很少见，这么久都是他爱人陪着。唯独那天。”
艾希警惕的和刘柳对视了一下。
……
“一个肾脏移植的手术，要多少钱？”
“亲属配型如果成功的话，单纯手术费5万，加上其他8万吧。如果是捐赠要贵一些，总共算下来15万的样子。”
“供体，一般要等多久？”
“这个可不好说了，纯靠运气。”刘大夫叹了口气。
“所以路忠实只能遥遥无期的等待。”
“他老婆每天都要问一次供体的消息，不过，他们有个女儿在青城！”
“嗯，有什么问题？”艾希忽然感觉到了赛点，
“她之前要过他父亲的完整报告，估计也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吧。”
“报告能看出什么？”
“配型是看血液报告的，病情也是根据这个整体判断的。”
……
走出这个低气压的谈话空间，艾希他们三个人一言不发，整个谈话过程中，刘大夫反复说着“运气”，好像路忠实的运气真的很差。
……
“你怎么看路依依这个人？”
三个人折腾了大半天，午饭还没吃，在许兰心的建议下，他们来到了一家小餐馆。许兰心并没有马上回答艾希的问题，而是看着服务员把菜品一一放好之后，才缓缓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
“我们认识的时候大约六七岁，我父母是区里的公务员，家里没有多优越，但还算是稳定。她爸爸开货车，妈妈在超市，偶尔可能还做些其他兼职，小孩子嘛，总喜欢去同学家串来串去，可她从来不去我们任何一个同学家里，也从来不邀请我们去她家。”
“为什么？”
“应该是住的地方很一般吧。”
“可她一直学画画，这个应该也要花不少钱吧？”
“所以啊，她虽然家境很一般，但是看得出她父母很宠她，穿的用的都不差，还一直学画画。那些颜料，我们这个地方有时候是买不到的，她爸爸就趁着跑长途，帮她买。”
“天下父母心啊。”
“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他们家绝对是男女平等，甚至她哥恐怕还不如她。”
“她成绩好吗？”
“还不错。算不上拔尖，但艺术类考生，肯定够了。”
“她一早就决定学美术？”
“嗯，而且非常执着。”
“你见过她父母吗？”
“就只有几次。”
“你们认识12年，就见过几次？”大家说话的功夫，刘柳已经吃完一碗米饭开始第二碗了。
“嗯，而且我们俩始终在一个班。但感觉并不是很熟悉，她是个有些孤独的人。”
“怎么说？”艾希问，
“她不合群，也不太喜欢说话，就喜欢画画，而且还喜欢自言自语。”
“好奇怪的一个女孩。”
“他父母也不喜欢说话？”
“倒也没有吧，接触不多，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她哥是最外向的人了。刚才你不是也见到了。”
说到这，艾希大喘了口气，这个路洋真是话痨，问东他说西，倒是很爱说，但是没几句有用的，一看就是书没太读好。
……
回去漓城的路上换了刘柳开车，艾希无精打采的坐在后排，很困但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乱成一片，所有信息、资料像毫无头绪的线一样，凌乱的扔在那里。
“15万，路依依的收入，不止于要这么节省吧？”艾希自言自语的说道。
“嗯。”
“那她为什么拼命赚钱？还这么节省？”艾希双手盖在脸上，
“可能就是性格吧。再说，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供体，她爸爸医药费也要付啊。”
“肯定还有咱们不知道的。”
“对了刚才珊姐说找你，你手机好像关机了。”
“该死，手机又没电了，怎么不早说。把你手机给我。”
“你看，你也很省吧，手机那么旧了，也不说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