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月宫三层，底下人潮涌动，堪堪能从屋檐望出去，看见天边紫红色的云朵。
余可背后的暖宝宝发烫，一路烫进她心窝。
许期平时穿着冷素，是一派干净清爽的气质，如果不是那位姐姐有所要求，就连余可也少见他穿这样明媚的颜色。
少年抹额珠玉，衣冠华艳，白底金纹的明制衣袍，马尾高束，意气风发，神采奕奕，让七霞天华灯一照，真如那众星捧月中走来的天之骄子，灼灼耀眼。
余可听见发钗珍珠撞动着金箔，簌簌清脆。她强迫着自己没有避开，直望着他的眼睛，少年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他一笑起来，就在她眸子前闪烁。
她就像一个机器，跟着指示弯眼勾唇，然而她心虚，她想自己的眼眸定然不受控制地晃颤着，就连面前的人影也朦胧。
人声鼎沸，光影变幻，快门声淹没在嘈杂中。
就着耳畔管弦丝竹声，许期趴在栏杆上，一边俯瞰风景，一边开口。
“青娥寺要去看一看吗？”
余可惑然地看去，“你不是说不能拜其他庙吗？我们年年固定去的露山寺，进青娥寺不好吧。”
许期笑了，让余可有点看不懂。
“一事不问二佛，如果你没在露山寺问过姻缘，就可以去青娥寺。”
余可：“你怎么两套标准？”
许期转过头来，眼睛圆溜溜的，“我一直都是一个标准。”
余可心里揶揄他，面上却没揭穿，又问，“那如果求过姻缘，算不算问了二佛？”
许期看了她好一会，体会她话语的真实性，“你求过姻缘？在哪儿求的？”差点问了句和谁。
余可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说，“我没有，你呢，求过吗？”
许期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然后余可听他低低地说，”露山寺不管姻缘。“
万家灯火映入余可沉静的乌眸，砂糖似地雪衣落在屋檐，落在眼底。
他没有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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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今天是大年初一，青娥寺通宵营业。
随着长梯一路而上，走进山体中间的岩洞，细细的涓流从高空落下，哗啦啦如鸣佩环，在七霞天之端交织成一棵蒙络摇缀的仙树。
山石中别有洞天，青娥寺庙宇纵横，在嶙峋的山势中高高低低，错落起伏，各个大殿或石桥或栈道交错相连，宛若置身肃穆庄严的菩提世界。
寺里的人仍然很多，在一整日的跪拜后，香炉烟灰满溢，青鼎红蜡成岛，佛像金身脚下烛花悬浮，浑然天成为美轮美奂的莲座。
余可在排队进殿，许期和摄影小哥锦鲤却不见人影，轮到她了，余可想许期不求也挺好，菩萨听她一个人的愿望就够了。她莫名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个人走了进去。
前面的姐姐们都跪了很久，余可觉得自己要是起来太快可能显得不太虔诚，所以跟菩萨聊了会天才起来。
走出去以后，看见许期正好从后面走来。
摄影师锦鲤也在他身边，看见余可来了，就取笑她，“你腿跪麻了没有？”
余可懵了一下，心想他们人都不在，怎么知道自己跪很久？
还没来得及问，摄影小哥又兴致勃勃地拉着余可和许期要去他之前找的“好景色”。
跟景区工作人员沟通一番，在陪同下走到正在维护的高塔上。
青娥寺原本已是七霞天最高地，玉塔又是青娥寺的最高处，推开雕花格子门，七霞天数万平方的繁荣尽收眼底。
恰如古代盛京的七霞天各处街道花车巡游，大街小巷热闹非凡，潺潺绿水中乌篷船往来不绝，穿梭在一波波小花灯之间。
不知何时，烟火停了，底下的人纷纷仰头，只见东南飘起孔明灯来。
很快其余各处也都飘起灯，不一会全城高空都被纸灯照亮，五颜六色，各式各样。上面写满了字，千奇百怪地愿望流淌向云顶。
摄影小哥不知什么时候拿来了一盏孔明灯，让余可写愿望放灯，余可写完一些俗套的话，就要把笔给许期，摄影小哥急切地说，“别墨迹了，他已经在下面种过树了，你快放吧，放灯只有十分钟时间。”
余可稀里糊涂地被催着放了，等灯飘上去她才反应过来，“你要不要拍个照？”
锦鲤低头看相机，“还用你说，我早就拍好了。”然后抬起头神态自豪，“作为一个专业的摄影师，抓拍能力是一种自我修养。”
许期小声地凑到余可耳畔，“偷拍。”
后来余可才知道，锦鲤他突然消失的时候，都是蹲在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里偷拍他们。当然，他其实是在找角度，只是他找角度的方式颇为独特。
就譬如那张余可和许期跪在蒲团上许愿的照片，就是他趴在石头缝里拍下的。
余可在临别的时候无意看了眼锦鲤的相机，相机上面的照片记录的就是她进殿许愿时候。
她这才明白，原来青娥寺男女许愿不在一处，她在前殿，而他在后殿。
但她仍不知道，她还在和菩萨聊天，他却已经种好了姻缘树。
——app云种树，树在大西北的荒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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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来的七个人都走散了，路子望带着滢滢四处转，他身边跟着的摄影师豌豆却显得兴致勃勃，直说，“我最起初还有点遗憾，本来是打算给你拍情侣主题的，大将军和小娇妻，不过现在看来，兄妹主题也不错。”
滢滢不高兴了，“谁想跟他搭兄妹啦！就没有六七岁的小帅哥吗？”
路子望捏着她的小揪揪晃，“我亏死了我跟谁说去？有我这个大帅哥在要什么小帅哥呀。”
凌晨了，城里还很热闹，林婆婆在楼上打麻将，出去玩的孩子们都陆续回来了。
余可洗好头发在外面烤火，排队等吹风机，雷五在身边跟她聊天。
柏蔚宁在小亭子前跟许期一人一碗红糖米酒蛋，聊了有十几分钟了。
雷五见余可自从发现了身后的情形就开始不怎么说话，他凑过去轻轻说，”要不我也给你舀一碗，你也端过去聊聊？”
余可瞪他，“不吃。”
雷五看了余可一会，愈发笃定心中想法，语重心长，“人家从小一起长大，你是后来的，总要忍一忍，大度一些。”
烈烈的火焰跳进余可眼睛里，她坐直身，“我跟他刚生下来就认识了！”
她不过只是实话实说，断了雷五这不着边际的揣测，但话一说出口，就连她自己也对这分明是在生气的语调吓了一跳。
望着雷五吃惊的双眼，她及时为自己脸上添了点笑意，雷五直肠子，当真没想多，听余可说她去吹头发了，还开心地朝她挥手，“去吧去吧，吹干点，不然要头痛了。”
余可转过身脸热地走开。
自己声音那么大，她知道肯定惊动了那边，吹头发的时候故意逃到后面没人的地方。
她脑子嗡嗡的，有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分心头发卷到出风口了。
她赶紧关了吹风，就听见身后有个声音，在夜里像水流淌过来。
“你跟你头发是有仇吗？”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许期。
她没有回答，一个劲地从出风口扯头发。
许期也没继续问，冰冷的手覆上余可指尖，“你看不到，我来。”，说着他慢条斯理地帮她把头发一根根地理出来。
吹风机隆隆响起，余可如梦初醒，“我自己来吧。”
许期仿若没听见，将她的湿发握在手里，热风一阵阵吹拂上去，动作熟练，亦如他们还是小孩子时，她常常惫懒，心安理得把湿发交给他那样。
头发八分干，风档调小，余可听他和缓地说，“看吧，这么多年，我也还是没有生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