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知道了他的心思,余可也就有了底,“能说什么,作为大姐姐当然是劝小朋友以学习为主。”
许期视线慢慢又盯紧了余可几分,“如此正派绝不是你的作风。”
“你很了解我?”
“当然。”
许期莫测地笑起来。
暖风机轰隆隆地运作,柔软的积雪从窗沿陷进草地。
许期话锋一转,“你不是也很了解我?”
余可看着他嘴角愉悦的笑意,脸颊冒起小小的颗粒。
对方乘胜追击,开门见山,“所以你给小朋友分析情感问题,拿我做了例子?你是何居心呐。”
余可低头避开他狡黠的目光,把红艳艳的番茄酱挤到小纸片上:“你能有什么例子。疑神疑鬼,必有猫腻,看这样是像狡辩什么?”
“那要看他胡说了我些什么。”
他说完看向余可,眼里并没有开玩笑。
余可一下子笑起来,识破了他一样,“你在打探,你在套我话,你另有目的,我不会告诉你的。”
许期也跟着笑,故作无所谓:“我能有什么目的,想多了,他能知道我什么秘密,我不需要有任何心虚担忧的好吗?”
余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发红的耳根,越发想捉弄他,“你努力辩驳的样子出卖了所有。”
许期愣了下,转头笑得更大声,“出于好奇,想看看他会怎么编,仅此而已。”然后大度地说,“不想说就算了。”
说完就面无表情地看向地板。
余可恍然地应了一声,然后随了他的意:“好的。”
大概是没想到一向好奇心重的余可真的没问,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正大快朵颐吃着汉堡,完全没有上他欲擒故纵的当。
许期伏低身子,双手交握在膝间,慢磨后牙,失策失策。
余可藏在塑料盖后面的眼睛偷偷地觑他,仿佛已经听到里他许期心里算盘啪嗒啪嗒的声响。
她狡黠地弯了弯眼,然后若无其事地用同样的话回击:“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和十岁的小学生竟也能如此惺惺相惜,同病相怜,所以个别人应该是感情白痴吧。”
许期打量着余可,隔了一会,幽幽地问:“我跟他同病相怜?他说我跟他同病相怜!?”
余可:“嗯哼。”
许期无法接受这个说法:“笑死。你相信我会跟小孩一个样子?”
余可:“那你就是在否认了?”
许期都想好怎么在小蚕病好了以后为他安排一顿竹笋炒肉了:“当然。”
余可:“那你就是渣男了。”
许期显然没有领悟过来:“什么?”
余可一本正经地说:“小蚕说你跟他一样单纯,做什么事都一心一意,不是一个朝令夕改,始乱终弃的人。但你否认了,所以你是见一个爱一个lsp。”
许期站起身,看向病床上睡得正香的小蚕:“也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窗玻璃凝着一层雾气,揉着光影模糊的色块。
许期侧头,语气不疾不徐,“那如果是这样,我就不否认了,确如他所说,我具有这些优良品质,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
余可:“你倒是一点不谦虚。”
许期挑眉,“不信?”
余可扑闪扑闪地对他眨眨眼:“我信与不信对你来说重要吗?”
许期逐渐变为审视:“如果我说重要?”
余可仰起小脸,俏生生地笑,一点也不遮掩,“为什么,又是因为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像姐姐一样的存在?”
许期微微睁大了眼,诚恳地否认,“当然不是。”他认真地把每个字都表述清楚,“我对你永远永远,都不会是这个答案。”
余可心间一热,分明是她居心不良在先,如今却也紧张了起来,“嗯?”
许期弯下腰,手撑在沙发上,朝余可凑近。
他的鼻尖咫尺之遥,余可呼吸一滞,身体连忙往后几寸,企图分隔开一些距离,眼睛却避无可避,视线被他幽深的眸子死死钳制住。
她眼睫颤了颤,喉咙哽住,对方的气息浓重地压在身上,滚热的鼻息下,他嗓音嘶哑地挠进她的耳洞。
“姐姐?我才是哥哥。”
“乖,叫哥哥。”
放在平时,许期的挑衅大概率会惹得余可狠狠拧一把他的脸,但她如今只是伸手把他推开。
许期早有预料般扼杀了苗头,在她起身的瞬间又把她按了回去。
面前,许期嘴角翘起,看着她惊愕失措的眼睛,表情得意得像扑倒了兔子的捕食动物:“在打探的是你,在套话的是你,另有目的也是你。我不会告诉你的。”
余可没回过神,呆呆地发愣,他愉悦地笑了,食指往她脑门一戳:”知道戏弄我了,长出息了。“
他模样老道,用眼神嘲讽了一下余可,从容地拿着吃完蜜瓜的塑料盒出了病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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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放亮,小蚕输完了液,检查折腾了一番,到了中午才出医院。
虽说他半夜就发了朋友圈,但直到正午当空,也没等到一条问候。
现实总是很难有令人惊喜的好结局,时间按部就班地朝前踱步,小蚕捂着肚子蹒跚朝车站走,背影像极了只一无所有的小动物,曾经珍视的兄弟和姑娘都像泡沫一样被耀眼的阳光刺破,他在十一岁的冬天被命运绊了一跤,摔掉了一些从前的傻气。
余可看着小蚕,突然想到了自己。
她小学的时候有过无人过问的生日吗?有过无疾而终的爱情和遭人背叛的友谊吗?第一次感到被全世界抛弃是什么时候?
许期用手挡着眼睛,今天的阳光令熬了一个大夜的他十分不适。
他眯着眼睛勉强注意脚下的路,前面的人突然停下给他造成了意想不到的惊吓,他险些栽跟头。
许期立时清醒了,责怪余可;“干嘛!?”
余可拉了拉他胳膊:“你还记得有一年夏天,我们去垭口避暑吗?”
许期不知道她要问什么,“我们好几个夏天都去了垭口避暑,你具体是指哪一个夏天?”
余可的眼睛里藏着许期如今毫无耐心去探查的紧张:“八岁。八岁那年,有一天晚上……。”
许期还是没能懂得,困得有些脑仁疼了,“你直说好不啦。”
余可黯然,“没什么。”她看到一辆空出租,赶紧跑去拦了。
新年的城市静悄悄,如何没有滨江路的花灯,超市里的好运来,每家每户新帖的春联,谁能记起还有三五天就是除夕了呢?
乘了汽车,坐了渡船,余可和家人来到了外婆的老家糖心坞。
车上乔老师给余可介绍家里情况,说和她同龄的表兄妹有一大群,保证到了那里绝对不会无聊。
城市里的孩子都是孤单的,余可还没有见过以‘群’为量词的兄弟姐妹。
她傻乎乎地问,“有多少?有一个大圆桌那么多吗?”
何姐取笑她,“何止。”
余可安逸地靠在大巴软座上,已经开始乐滋滋地期待起那场孩子们也能围成一个大圆桌的年夜饭了。
但现实却并没有她想的那样美好。
正如乔老师所说,同龄的兄弟姐们是不少,有十四五个那么多,上至二十出头的已经在外打工的若瑾哥,下至六岁的滢滢。其中以初中年龄段群体占比最大。
跟余可同岁刚上高一的有两个女孩,方华彤和方若涵,两人是堂姊妹。
余可一家人这次住在方华彤于宅基地上建的四层小楼里。
小楼在风霜的打磨下显得老旧,外墙灰扑扑的,看上去并不如周围新修的小楼那样洋气,里面的房间内墙也没有刷漆,显然在还是毛坯房的时候就直接入住了。
水电气等条件也有些简陋,就说晚上洗澡,因为压力不够,只有小小的一股,水一会热一会冷,第一天晚上余可就冻得生了病。
这一切说到底忍一忍也能过,最让余可难受的还是自己之前的期待根本就是一厢情愿,什么兄弟姐们齐聚一堂完全就是做梦,这些表姐表妹根本不乐意搭理她,有时候还故意在余可面前用她听不懂的方言,当她看不出他们脸上那些戏弄的表情似的。
余可失望了一阵,调整好以后就不打算继续争取融入他们了,自己拿起平板玩游戏。
游戏攻关的难度很快分散了余可的注意力,她开始为一次次失去能量回到起点而毛躁。
冰冷的雨里,屏幕里的小菜鸟冻得瑟瑟发抖,能量条急速下降,还没等到她找到避风港,“哗”地一下子她就被冻死了。
余可困在这个地图足足有两小时了,每次都以不同的姿势被冻死。
不知是何种心态作祟,余可不屈不挠地闯了一次又一次,不通过不罢休。
沿着冰原一番蹦蹦跳跳后,余可误入了一个风口,被强风吹得晕头转向,不受控制地跌进了未知小洞。
小洞很深,上面没有遮挡,雨淅淅沥沥地从顶上直直往她天灵盖浇,以余可的能量又无法飞出去。
就在她冻得发灰,绝望地发出鸟叫时,突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落在她身侧上方狭小的岩基上,单脚蹲下,在她头顶撑了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