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余可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军训的第一天就迎来了社死现场,然而这一切都要败一人所赐。
路子望是穿着迷彩服抵达训练场的,进来正好遇上教官在抓一米八的男生,眯缝着眼睛测了个02的视力,他成功被遣送回了班级连队。
余可正在烈日底下咬牙切齿地站着军姿,并没多少关注身边,直到那人冲她“噗呲噗呲”地喊了三次,她才用余光去瞅。
男生颔首,帽子压得很低,从帽檐阴影露出一双眼睛,那狡黠的样子好像在说“没想到是我吧”。
余可当真吃了一惊,怀疑是自己看错了,“羊杂粉!?”
路子望眯起眼,“什么?”
正打算跟他说话,穆教官就回来了。
余可噤若寒蝉地站好,路子望藏在背后的手指直扯余可衣服,“你就是这么给我取名字的?”
余可不理他。
路子望觉得余可这要不是在装糊涂,要不就是在挑衅他,没见识过穆教官威力的他,胆大包天地往边上挪了半步,用肩膀撞了撞她,“小草帽,小草帽?我在跟你说话呢,小草帽,你偷偷喊我羊杂粉多久了?”
余可心里焦灼,实在是忍无可忍地从牙缝里警告一句,“闭嘴!”
路子望轻轻地笑了一下,一心二用地留意着穆教官那里的动静,“小草帽,你去当班长吧,你当班长我肯定第一个服你。”
路子望撞了两下她没动,第三下的时候力道大了点,余可差点没站稳。
“你幼不幼稚,你怎么不去当?”
说着也报复了一下。
路子望存心要调侃她,又用胳膊撞了她一下,“这事必须得是你。”
“你是不是得寸进尺!”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以数倍的力道再次撞了回去。
也不知道两人在队伍后面别扭了几个回合,路子望突然后退了半步,余可正好用了最大的劲,这一扑了空,就直接给俯冲出了队伍。
穆教官早就发现了后面的动静,原本是想留在最后,好好地把这俩拉出来杀鸡儆猴,收拾一番,没想到这个女同学好巧不巧,直接跪在了自己面前。
他穆教官想,小姑娘行如此大礼,他还怎能下得了手?
“同学,想当班长说一句就好,不需要这么客气。”
女同学显然是傻掉了,在一脸呆滞中,她凭借着求生欲,拼命摇头,“不不不,我不想。”
穆教官嘴角落了下去,脸黑得像锅底,“当我的连长,让你这么不光荣?”
这个时候,无形的利剑离她只有0,00001秒,余可想,如果一定要死,那么就死得舒服一些吧。
“我……十分地光荣。”呜呜呜呜呜。
问了余可名字,穆教官满意地转过身,“接下来,就又我们余连长从高到矮地整理方队。”
队伍之中,姜甫雪同大家一起站得笔直,直到余可走到了身后的死角,她才收回了目光。
旁边的同学似乎为她打抱不平,姜甫雪也不知听没听见,一言不发地望了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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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吃饭时间,队伍解散,路子望也不积极,懒懒散散地跟在学生大军的最后。
还没走三步,就被余可揪住。
“你跟我有仇吗?”
路子望咧嘴笑,手里玩着取下的迷彩帽子,“你这一下午,挺有范嘛,我这是慧眼如炬,识得千里马。”
余可想一脚踹死他,“你才是马。”
路子望摇头,无比惋惜,“我不是马,我是羊,还是死掉了被做成羊杂粉的小羔羊。”
“我这不是一直没问你名字嘛……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路子望。”
“哦……路子望。”余可正想着是哪三个字,以此加深印象,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是哪个路子望?”
“班上只有我一个路子望。”
“恒鼎集团……”她话未说完,立刻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往后退了半步,呆呆地看着他,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余可的反应在路子望意料之中,他有些无奈,半阖着眼帘,走近一步,“你是我上高中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好好相处吧,小草帽。”
路子望一手拍在余可帽檐上,帽子朝前倒下,盖住了她的脸。
余可胡乱地把帽子取下来,顶着一头毛绒绒的乱发往后看,路子望早已优哉游哉地走远了。
他手里拿着超市买方便面赠送的碗,脚上穿着的是土脚门集市最常见的灰色运动鞋,衣服跟大家一样,是不怎么合身的迷彩服。
眼前这个路子望,怎么看也还是暑假里在土脚门遇到的那个淳朴少年。
大家井井有序地涌进了食堂,很多同学都已经吃完了饭出来,开始准备晚上的训练活动。
薛照卿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花坛边,把帽子戴得严严实实,不愿向任何人露出自己此刻的局促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西下,晚上的训练就要开始了。
她掏出最后一支葡萄糖,喝了下去。
这个举动被人群里一个女生看到了。
“你是不是还不舒服?”
薛照卿始料未及,对上余可关怀的脸,“我、我已经没事了,喝这个是为了补充体力。”
大家进进出出,都拿着饭盒,唯独薛照卿像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很久了。
“你的饭盒呢?”
薛照卿面露为难。
余可瞬间意识到了她的难处,“你是不是没带饭盒?”
薛照卿脸红了,“嗯……我不知道报道这天会军训。”
余可身为连长,关怀同学是责任,她义不容辞,“我帮你想办法,你跟我来。”
薛照卿跟着余可,初来乍到的慌乱终于平复了一些。
余可今天带着大家走了一天的方队,多多少少也熟悉了同班同学的面孔,在男生宿舍底下拉了一个班上的同学,“你认得许期吗?麻烦帮我把他叫下来,我有事找他。”
这个男同学似乎也不认识分到了警卫连的许期,但一番打听之下,还是顺利完成了任务。
没过多久,许期下来了,手里慢条斯理地在腰间系皮带。
他们警卫连的制服和普通连队不一样,大家穿着运动鞋在操场上脚底烫穿,他们警卫连却可以穿着跟教官一样的皮靴子。
余可嫉妒许期,等他走过来就调侃他,“铁蹄挺抗热。”
许期瞧了瞧余可一张涂了防晒的白脸,“你脸上这面膜挺隔热。”
礼节性问候完了,余可才说起正事,“我记得我有个喝汤的碗在你那里是吗?”
“现在你想要了?”
之前余可嫌包重,自己就只留了一个碗,另一个喝汤的碗硬塞给了许期,许期一脸不乐意地收下了。
“嗯,你给我吧,我有用。”
鉴于余可之前那么过分,现在余可反悔来找他拿了,许期不刁难几句,哪里会这么轻易地给出去。
薛照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为许期真要对余可怎么样,赶紧解释,“其实她是为了帮我,我之前因为不知道军训的规矩,所以就没带饭盒,余可同学知道以后才想着找你借的。”
许期和余可都没想到薛照卿会这么认真地解释,对视一眼,笑开来。
“他这人就是闲的。”
“你别多想,我跟她闹着玩呢。”
许期这样解释,薛照卿才明白过来,不太习惯地跟着笑。
沿着这话茬,两人又互相斗了几句嘴,呛声完了,余可提醒许期一句,“她跟你一样,都是警卫连的。”
许期无语:“我又不瞎,她穿的什么你穿什么我分不出来吗。”
余可作势往他膀子一拍,“我是叫你照顾同班同学。”
许期哼笑两声,“当了班长就是不一样哈,人都长大了。”
“我也是有威严的好吧,别以为你是警务连我就管不着你了,等你哪天落了选,还不得回到班里。”
“那你就等着吧。”
“我刚刚说的你听到没有,我没跟你开玩笑。”余可又再次强调了一下刺球的嘱咐。
许期不耐烦,“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需要我照顾。”
薛照卿在旁边抿了抿唇,低下头去,红霞映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迎面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有些不自在地压了压鬓发。
许期和余可闹也闹够了,他转头看向薛照卿,和新同学说话还是比较和颜悦色,“你不是还饿着吗,赶紧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吃的,教官那里你放心,我帮你请假。”
薛照卿感激不已地望着许期,“那真是多谢你了。”
“嗯,你快去吧。”
余可悄悄地看她,姑娘眼里迎着对面嫣红的霞光,白天林黛玉似的忧郁一扫而空。她不禁想,这姑娘真是饿慌了,一听可以吃饭了,眼睛都亮了。
等薛照卿走后,余可扭头捕捉到许期最后的那一抹笑容,“许期,你笑得好端庄啊。”
许期又一次成功被余可弄垮了脸,“滚回你的连队去,我是你高攀不起的警卫连。”
晚上的训练是教习军体拳。
分成小组训练的时候,身为连长的余可被教官拉到一旁。
“你教教他。”穆教官露出难色,表示自己恐怕真的得歇歇,不然也会被这个肢体不协调,踢正步都能同手同脚地人带偏了。
余可一看是路子望,就知道其中有鬼,教官一转身,他就露出了贱兮兮的笑,她立马知道这事铁定有鬼!
“你今后的梦想是中戏还是北影啊?”
“道理不是这么说的,我演技虽然精湛,但我也是为你而来呀。”
“滚。”
“你要是带好了一个肢体不协调的人,那在班上的威信力可是蹭蹭地往上涨呐!”
“你放过我吧大哥!我想认识一下新同学。”
“什么什么!?你都有我了还想着别人?”
路子望有一秒令人火大的神功,余可教着教着,就忍不住开始用军体拳‘揍’他。
高瓦数的大灯后方黑黢黢的,直到有人过来换岗,15连的同学才知道那里原来一直都站了人。
“许期,我来找你换岗了,你可以休息了。”
许期把□□从胳膊上卸下来,一声不吭地走了。
“你是不是中暑了,脸色不太好的亚子?”
他仍是头也不回,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被冷飕飕的夜风吹来,只敷衍地道了一个字,“没。”
余可一直没注意身后的变化,路子望简直气笑了她。
这个人用的是什么拳?飘飘拳吗?用军体拳和她对打她还能欣慰一点。
自由活动后,薛照卿找到了余可,她去晚了,食堂已经没有饭了,所以想拉着余可一起去小卖部,正好也可以请余可吃东西,以增进友谊。
小卖部很拥挤,一箱子零食搬出来很快就一抢而空,余可失败了好几次,这次好不容易瞅准了一袋豆腐干,伸手就要拿到,谁知半路查杀出个程咬金,她煮熟的鸭子飞了。
余可一眼就认出了那只手,且知道这人就是故意的,专挑她对着干。
许期三两步就走到了后门外,余可意料之中地追了出去。
许期这次也没捉弄,把豆腐干递过来,余可没有放松警惕,眼疾手快地捏住,却没成功得到。正如她所料,许期没有放手。
悬殊的较量间,他突然出声,“他也在班上的事情怎么没跟我说?”
余可不知道许期说得是谁,“哪个他?”
“你跟我装什么蒜?”
余可一点也没心思去想他在说什么,只见许期疏于手中防备,手如离弦之箭,快速出招。
许期始料未及,把豆腐干迅速往后藏。豆腐干从他的左手换到右手的过程,迎来余可的回手掏,夜色黑沉,视物不清,余可也没注意到是什么位置,只知道豆腐干没得到,倒是听见一声闷哼吃痛。
许期捂着□□弯腰的那一刻,余可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爪子,“不会吧……”
余可试图回忆那一瞬间的触感,以判断自己是否真的碰到了,但很快又大惊失色地反应过来这种事情不该回忆。
但是不回忆的话,又怎么知道自己回手掏究竟掏到东西没有呢?万一她没碰到,是许期他自己别到了呢?
一瞬间余可脑子里出现千万种可能。
许期痛得跳了两下,蹦出了小卖部的光晕外,贴着墙根蹲了下去,余可晃掉了脑子里所有的杂念,跑了过去。
“许期,我帮你叫医生!你还能跟我去医务室吗?”
远处,几个教官开完了会,正往训练场走。
视力极好的武警队员们一眼就看到了屋子角落的小混乱。
男生蹲在角落,艰难地举起手晃了晃,好像是在拒绝什么。
女生双手撑在膝盖上,侧身弯腰,轻声地问着话,看上去很担心。
“老穆,那不是你家小连长吗?”
“哎!我家那个旗手怎么也在?”
“一起去看看。”
走近就听到余可的声音。
“许期,你还可以站起来吗?我不太了解你们男生的事情,以后会不会残疾啊?”
穆教官一听,这还得了。
“发生什么了?”
余可一抬头看见教官走来,魂都差点吓没了。
许期也抬头看了一眼,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他刚刚不知道说了多少个没事了。
余可不知道怎么向穆教官解释刚刚的事情,旁边带许期的国旗班训练员紧跟着出声,“老穆,你不管管,你家小连长欺负我们国旗班的男孩子啊!”
余可没听出是玩笑,要哭不哭地急着解释,“我没有,我、我只是想吃他的豆、豆腐!”
众教官:!
许期:……
余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