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伙食
“旭儿，你跟娘过来一下。”
陈母把人拉到一边，看着不远处正准备帮忙收拾行李的冯三和李正贤，悄声询问：“儿啊，他们靠的住吗？你可别赶走了豺狼，又掉进虎口里。”
陈旭道：“娘放心，这些人家中都有青壮受了伤，我们同他们在一块，彼此都有顾忌，反倒不容易出事。”
陈母闻言倒也松了口气，她伸手整理好陈旭刚刚被扯乱的外衣，道：
“如今你也成家了，娘也不好总像从前一样拘着你。攸白那孩子是个好的，你可莫要因为被外人一闹，就对他有芥蒂。”
陈母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就像只是跟儿子说些家常，可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对方，仿佛只要陈旭稍微露出异样，她已经摊开的巴掌就立马会呼到陈旭脸上。
她是真喜欢这个二儿媳妇，这孩子嘴甜又勤快，出身好却没有半点娇纵气。
即使身处逆境，却从不做无谓的哭闹，更没有寻死觅活，反倒是抓住一切机会，摆脱困境，努力得活着。
就像是山崖上的一株球花，哪怕风雨再大，也能紧紧抓住每一丝缝隙，努力绽放自己。
陈母道：“娘不求你今后能大富大贵，只盼着你们两个和和美美的，将来给娘多生几个大胖孙子，咱们家小门小户的，可没有世家大族的那些破规矩。
你能把攸白娶进门，已经是陈家祖上冒青烟了，做人当惜福，可别被人几句闲言碎语，反倒坏了夫夫间的情分。”
陈旭闻言失笑，“娘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怪他？”
他从来不知道陈母会这么想。
江攸白当然很好，虽然陈旭跟他只相处不过短短几日，可对方的性情却很合自己的心意。
如今对方成了自己的夫郎，陈旭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因为别人几句闲话就影响到夫夫间的感情呢。
但陈旭还是故意苦着张脸，酸溜溜道：
“别人家都是婆婆防着儿媳，各种看他们不顺眼。可到了娘这里，还反过来替攸白警告儿子，真不知道谁才是娘生的。”
陈母斜睨了眼作怪的儿子，抬手朝他胳膊拍了一下，“刚刚才说你最近懂事了不少，这会儿又开始胡闹了，滚滚滚，赶紧回去背行李。”
陈旭往边躲了躲，照着记忆中的样子同陈母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快步走到江攸白身边。
“夫君别动，这点东西我来收拾就成。”
江攸白一把拦住陈旭的手，自己手脚麻利的往地上抓了把枯草杆子，把刚才使用过的碗筷干搓几下裹住，又自然的放到自己身后的小筐中。
他们现在没多余的水用来洗碗，只能先把里边的污垢搓掉，等去了河边再重新清洗干净。
箩筐是之前从陈父那里抢回来的，原本有四个，有一个被小赵氏用来背孩子后，其余三个又都回到他们手中。
如今，陈旭身上的那个箩筐，用来装着明面上的几十斤粮食，江攸白负责背着家里的锅碗瓢盆，他在筐底垫了被褥，行走间倒是不用担心陶罐被磕碰坏。
陈母则是把一家人的衣服鞋袜，以及那几件蓑衣斗笠放进一个筐里，这些东西相对比较轻，她自己一个人也能背着上路。
冯三等人想帮忙都插不上手，只能抓着刚买来的一小袋粮食面面相觑。
李正贤看着陈旭夸道：“陈小子，你这夫郎娶得可真是贤惠啊，我家那臭小子要能有个这样的媳妇，我们老两口做梦都能笑醒。”
陈旭倒也没谦虚，他挑着眉故作得意：“我家攸白自然是最好的，李家兄弟想找个这样的媳妇，恐怕不容易啊。”
“嘿，你这臭小子……”
李正贤被他噎的说不出话。
一旁的江攸白听的脸红扑扑的，他羞涩的捂着脸，径直躲到陈母身后。
几人笑闹着正要起身离开，旁边的妇人见他们要走，赶紧凑过来道：
“陈大娘，你们这是往哪里去？”
另一人也是急切道：“这位置多好啊，既挡风又能晒到太阳，我们好不容易能坐下歇歇脚，你们怎么就又要走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停往陈母等人身后的行李上乱瞟。
其他围观的人虽然眼神没有这么明显，可也若有若无的挡在陈母身边。
“嗯哼——”
冯三和李正贤重重咳嗽一声，故意把拳头捏的嘎嘣响，吓得众人齐齐往后退。
陈旭拉住小夫郎的手，走在陈母身边，他瞄了这些人一眼，低声道：“娘，我们走吧。”
“好。”
陈母点头应着，临走前还特意转头看向方才出声的两个妇人，抬手把碎发挽到耳后，轻飘飘道：
“我们当然得走了，要是再继续待在这里，家里的东西什么时候被耗子叼走都不知道呢。”
“你，你们……”
那两妇人面上羞恼，却碍于陈旭等人的武力，只能遗憾的看着他们一家走远。
一人愤恨道：“呸，得意个什么劲儿，就他们那点粮食又能吃多久，还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呢。
依我看啊，这家人整天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指不定箩筐里装的都是草根树叶呢，沈家那个婆娘不是说了，这陈家以前可是伺候他们的下人。”
这话带着股酸味，其余人听听就算了，见占不到便宜，大家干脆往地上一躺，留着体力待会儿还得上路。
营地本就没有多大，陈旭几人不过是走了一小段路，中间绕过几户人家，很快就到了王大爷他们的落脚点。
王大娘起身拉着他们到自家边上，又把之前包裹粮食草药的衣服还给陈旭，笑道：
“你们来的巧，刚刚解差们才喊了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去煮饭呢，估摸着待会儿就能有东西垫垫肚子了。”
江攸白“呀”了一声，鼓着脸懊恼道：“早知道我们就等一会儿再吃了。”
他们家粮食也不多，刚刚又用去了三块麦粉饼子，这会儿只觉得心疼得厉害。
“小傻瓜，解差们发的食物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陈旭捏了捏他的鼻子，用眼神示意对方往那几口大锅里看看。
江攸白不明所以，好奇的往前走了几步，却看到那些锅中煮的都是些草根树叶之类的混杂物。
许是煮的久了，锅里开始沸腾起来，里面的东西也失了原来的颜色，同汁水一样变得黄乎乎的。
一名解差手里提着个大袋子，每走到一口大锅旁边，就往里面舀一瓢米糠。
他板着脸，恶狠狠警告做事的婆子：“多搅拌一会儿，别把粥煮糊了，若是待会儿不够分，就往里边多加几勺水。”
几名婆子吓得连连点头，那解差才满意的把袋子放回车上，慢悠悠拿起铜锣招呼犯人们过来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