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难解之处
萧琮只看了一眼面前乱七八糟的刑司门口，便想得到刚才是什么混乱场面。
“什么叫没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蹙眉追问。
赫连欢见他不依不饶，只好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一众无知百姓，被人利用了，做了些出格的事。”
“什么叫出格的事？”萧琮偏过头，蓦然瞥到她有些发红的半边脸，内心升起一阵不悦来。
怪不得刚才他伸手拉她的时候，她不动，还不看他。
可是赫连欢不理他，只是继续往前走。
萧琮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人，他快行几步，强行拉住了她，“到底怎么了？”
赫连欢也很无奈，怎么还绕不过去了呢？
她被人打了很丢人的好吗？还是不“能”反抗的那种。
“如你所见，我可是替你说话，没成想惹了众怒，就……就这样了呗。”
“有人打你？谁？”
他忽然很严肃，搞得赫连欢很懵，在她看来，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还能顺带着查出煽动民心的人，有什么不好吗？
但是萧琮这样子，赫连欢只觉得这事不能再往下说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是这样，今日我替你说话，也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是受人指使还是真的对你误会颇深。”
赫连欢期待着萧琮能被转移注意力，但好像没什么用，萧琮仍然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她好像还从那眼神中读出了一丝阴狠。
但话已经说到这里，她也只好继续：“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指使，柳庆的母亲是被人收买了，他们应该是想借百姓之口给陛下施压，不然仅凭一个老妪，是不敢如此行事的。”
“所以……是那老妇打的你……”
“……”
赫连欢有点急，也有些……
她不知道萧琮为什么这样揪着她被打的这个问题不放，都不像他了。
她终于不耐烦的道，“是，是她，行了吧？你干嘛……干嘛非得让我承认这么丢人的事……”
萧琮定定地望着她：“谁让你这么做的？你就算不想动手，难不成还躲不过去？”
“不是，你怎么不懂？我要是躲了，这事儿不就随便揭过去了？到那时你怎么抓住对方的把柄？”
赫连欢很纳闷，萧琮这是脑子不好使了吗？
“这件事不必你操心，你不是很嚣张吗？怎么来了大梁就变得唯唯诺诺，还让人欺负成这样？”
萧琮转过身，一边牵着马和赫连欢并行，一边有些生气的说话。
“还有，再怎么说，你也是荣归郡主，实在不必如此办事。”
赫连欢后知后觉，她紧紧盯着萧琮，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所以，你其实是在关心我，对吗？你担心我吃亏，是吗？”
是，萧琮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
他也偏过头看着赫连欢，沉默良久，才道：“我就是觉得，你现在可是我这边的人，打你就是在打我的脸，所以下次不论做任何事，都要先……”
他想说“照顾好自己”，可是顿了一下，临了了道：“都要先告知我。”
“哦，好。”赫连欢隐隐觉得他并未说真心话，但也不打算再问。
他们不过是合作关系，且在沂城时他能就那样丢下她，她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她可以不在意这件事，也不再提这件事，但这件事就像深扎进肉里的一根刺，平时不碰着也罢，但要是按下去了，总是会疼，按的狠了，会疼到心里。
至此，二人都默然无语，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赫连欢觉得尴尬，便没话找话地说道：“我不是不想告知你，只是你突然就被带走了，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才去找你。”
“嗯。”
“那你是回来找我的？”
“嗯。”
“我知道柳庆的事了，看来这是个局，冲你来的。”
“嗯。”
赫连欢一阵头疼，她真的觉得萧琮过分了，不就是因为她没跟他提前说就擅自行动么，可当时他也没在啊，她找谁说去。
既然说个话这么困难，那就别说了吧，最后她也闭了嘴。
可萧琮不是这样想的，他不说话，是觉得心里有些乱。
他是觉得，既然是他把赫连欢带回大梁的，最后当然要把她平平安安地送回去。当初劫了人，也是迫不得已，加之他回来也确实无人可用，但现在他好像有点后悔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对赫连欢是一种欣赏，两人之间不过是利用，说得好听一点，合作关系而已。
可是赫连欢是为了她父侯才来这里的，如果不是自己，她父侯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不是吗
萧琮一路心神不宁地回了王府，一下马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神色焦急的陈叔，于是吩咐道：“去找洛九天。”
而后直接拉住赫连欢，抬脚进了王府，神色凝重地向苍岚轩而去。
赫连欢跟着他进了苍岚轩，不动声色地挣开他，静静地站在一旁。
萧琮对着四下的丫头吩咐道：“去拿些热水，还有干净的毛巾，还有消肿的药，快去。”
一阵忙碌之后，萧琮拉了她坐在桌子边，接过一旁侍婢递过来的毛巾，小心擦去她唇边血迹，神色肃然而凝重。
一屋子的丫头小厮都十分诧异，他们没想到王爷会亲自给别人做这些，也没想到王爷竟然一点也不避着他们，都惊奇的很，这真的是他们的王爷吗？！
这时，洛九天赶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药箱。
他本来是听说赫连欢伤了，却没曾想这一进门，倒是瞧着萧琮的脸色不大好。
“怎么回事？”
萧琮并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让开，对洛九天道：“你帮她看看，除了这些外伤，内里还有什么问题。”
洛九天点了点头，坐下替她把脉。
“还好，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好好休息几天就成。”
洛九天对着萧琮说完，又转过去问赫连欢：“这是……被人打了？不应该吧，我瞧着这伤势，也不像是遇见什么厉害得打不过的人啊……”
赫连欢不说话，倒是萧琮替她开了口：“一群乌合之众。”
洛九天也不傻，立刻联想到了刑司的事，疑惑地看着赫连欢问道：“那也不应该吧？你不是有身手吗？就算不便还手，脱身还是没问题的。”
说罢，又望向萧琮，半开玩笑道：“难不成，是为了捍卫你的名声？切，你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萧琮闻言默了，他的确想不明白，名声什么的，他早就不在乎了，赫连欢干嘛要这样，还伤了自己。
洛九天看着这两人都沉默下来，便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一时也不再说话。
天哪，他不过就是随便一说啊，这两人的样态神情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捅了什么大篓子。
长久沉寂之后，洛九天终于听见萧琮说了话：“好了，你一会忙完出来，我有事同你商量。”
其实没多久，只是洛九天尴尬的在那里，实在是度日如年，他忙完最后一点，赶紧收拾了东西，便出了门。
萧琮还是坐在那葡萄架下的石凳上，此时正盯着茶杯出神。
洛九天坐下，开口问道：“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吗？”
他问的，自然是柳庆之死的事。
萧琮瞬间回神，将目光移开那茶杯，看向洛九天，道：“此事有两处难解。”
“哦？哪两处？”
“你还不知吧，昨日我将那柳庆暂时关了起来，但他却莫名其妙地被毒死了，然后，他的尸体就不见了。但你可知，今日柳庆的尸体被人在城门口发现了，却是被活活打死的。”
洛九天十分诧异，道：“仵作验了吗？没发现用毒的痕迹？”
“嗯，那个仵作可以相信。”
“那他真的是被打死的？”
“嗯。”
洛九天拧了拧眉头，冥思苦想起来。
萧琮问道：“有没有什么毒药，能毒死了人却不留痕迹的？”
洛九天轻轻点了点头：“有是有，不过那毒药就算不留痕迹，也定会毒死人啊！即便是事后打了尸体，装作是被打死的，验尸也会验出来。”
他顿了顿，继续道：“殴打至死，五脏六腑会出血，但毒死的却不会，若他是被那种不留痕迹的毒药杀的，顶多是查不出死因，但也绝不会得出被打死的结论。”
萧琮闻言眉头也紧紧皱起来，看来此事更加棘手了。
过了一会，洛九天眸光一闪，道：“不对不对，我想起来了，有一种毒药，毒不死人，也不会留下痕迹，只会让人误以为人被毒死了，口吐黑血，但其实那人并没有死，最多一炷香就会重新醒过来。”
萧琮也是心神一震，道：“你是说，有人让柳庆假死，然后偷偷把他运了出去？”
“嗯。不过这看起来似乎是想救他，却为何最后又把他打死了？”
萧琮沉了沉眼眸，思忖了片刻，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怎么回事？”
“除了我，十分在意柳庆的，便是柳相了。想来那柳庆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又或许什么都不知道，但柳相确实不肯放过他，想要杀他灭口。
不过，他必须先弄清楚，柳庆究竟有没有说出什么，若是真的说了什么，他也好早做准备。”
洛九天听到这儿，也明了了，接着道：“所以他才让人先把柳庆假死运出来，把他带到柳府问话。而其实不管柳庆有没有说，他都难逃一死，所以最后柳相让人打死了柳庆，再栽赃给你，更坐实了你的残暴之名，或许运气好，还能治你个残杀无辜的罪名。”
萧琮点了点头。
洛九天一向笑意盈盈的脸上，此刻布满阴郁之色，片刻后，他又问道：“那另一个难解之处是什么？”
萧琮闻言，面色比他的还要阴沉，他感觉了一下四周，确定再没别人，才轻声道：“另一个就是，下令抬走柳庆尸体的人，还有那个下令殴打柳庆的人，是同一人，是她分别假扮了赫连欢和我，去下的命令。”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