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城头男尸
今日没有暖阳,天有些阴沉,寒风凛凛,带着透骨的凉意,叫路上的行人都裹紧了衣衫。
帝都的主干道边,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冷霜,衬着天边的灰白,莫名多了几分压抑。行人步履匆匆,都希望赶紧回到家里,避开阴寒的空气。
此时,城门缓缓开启——
“啊——”
一声尖锐的叫喊声划破云层,瞬间唤醒了整个沉寂的帝都。
城门口,一男子率先冲了进来,面上惨白一片,神情惊恐至极,似乎是见到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东西。
守在城门的领将一下注意到了他,连忙吩咐两侧军士将他给拦了下来。
那男子正跌跌撞撞地往城内跑,忽然被一队士兵给拦下,更加惊慌失措,手臂不自觉地指向他们,口中狂叫道:“啊——杀人了——杀人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明明距离这男子五步远呢,根本就没有碰到他,况且手中的兵器也没有指着他,只不过是拦在他了前面,这男子怎么就惊慌成这个样子?
还是领头的守将镇定,他皱眉问道:“你在说什么?!谁杀人了?!”
那人见到了这威武的将军,怔怔地瞧着他,猛的回了神,“扑通”一声跪下,“将军,将军……”
那将军一惊,连忙把他扶起,看到他惨白的面色,断断续续说的话,语气温柔了几分,关切着问道:“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人的食指颤抖着,指向城门,颤声说道:“城门上……死人了……吊着……吊着一个死人……”
帝都护卫司。
孟将军直接伸手,将那躺在地上的尸体身上的白布掀开一角。
这是一具男尸,此刻面目全非,一时难以辨认。
他再往下掀,心神一滞,瞬间睁大双目。
这人身上,竟没一处好地儿,身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血下面是一道又一道血痕,遍布全身。
忽然,他目光瞥到了尸体的腰间,更加惊愕。
那是一小块极通透的玉璧,上面雕刻着好看的花纹,但此刻已经仅剩残缺的一小块儿,其余的玉璧都不知所踪,纵然如此,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柳庆的贴身配饰,据说价值不菲,柳庆时常拿出来显摆,他看不惯他,但看到他的这块玉璧,也曾由衷赞叹其精致华美。
这个人……竟然是柳庆!
他手指微顿,当日在朝堂上极力保他性命,却没想到,终究还是没能保下他……
孟将军忽然想起,最后是洛老提议,将柳庆交给萧琮。
当日柳相主张杀柳庆,但却被洛老给否了,他以为洛老也是想保下他的,即便听说宸王嗜杀,但他就算不信宸王,也信洛老。
可没想到,柳庆还是死了,而且是这种极其惨烈又极其诡异的方式。
他一肚子疑问,但事已至此,这已经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孟将军放下白布,叹了一声,道:“抬走吧,给刑司送过去,请他们彻查此事。”
末了,又加了一句:“给他稍稍清洗一下,然后用担架好生抬着送过去。”
士兵应了,抬着那柳庆的尸身离开。
宸王府。
萧琮正在告知洛九天黎国相关事宜,忽见陈叔神色匆匆地向这边跑了过来,这样凝重惊惶的神色,他上次见还是两年前了。
只见陈叔身后跟着一队身穿黑色玄甲的士兵,一个个手握寒光刀剑,面色森寒。
他自然识得,这不就是刑司的正律军吗?
刑司的正律军,是为了扣押嫌犯捉拿真凶,特意设立的一支军。
人数不多,只有百人,但厉害之处在于,按照大梁律例,凡是敢抗衡拒捕正律军的人,一律就地格杀,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的凶手。
萧琮镇定自若地看向那队士兵,眸色未动。
一队士兵分列开来,从正当中走出刑司的司长大人,他傲然负手,大步走向萧琮,面上还带着不怀好意的冷笑。
待他走近,见到萧琮如此镇定,心里感慨了一下,出去两年,果然同当年不大一样了,不过——
他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宸王殿下,您还真是好兴致,这大冷天儿出来乘凉啊!”
萧琮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慢条斯理地收起了桌案上的东西,淡声问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声音虽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地威严。
刑司长下意识疑惑道:“什么?”
萧琮这才抬眸,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惬然开口道:“不过是个三品司长,本王还以为是父皇亲临呢!”
哼,不过一条狗,也敢在他面前显摆。
刑司长面色一僵,原来是指责他没有规矩,他脸色忽青忽白,变幻不定。
萧琮又道:“你方才见了本王,似乎并未行礼吧?放眼整个帝都朝堂,在本王面前不用行礼的,除了父皇,难道还有一个你?嗯?”
还是那样淡的语气,却慢慢带了威胁的味道。
刑司长直冒冷汗,脊背寒凉,这宸王真的是……
他堪堪退后几步,恭恭敬敬地躬身,合手作礼,口中挤出几个字:“微臣,拜见宸王殿下。”
萧琮满意地笑了,而后起身,对他道:“走吧。”
刑司长还弓着身子,闻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你来此,难不成就为了给本王行个礼?走吧,想查什么,就查吧,想问什么,也就问吧,本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琮锦服一甩,阔步走出了宸王府。
刑司长这才回神,连忙跟了上去,他是确实没想到,萧琮竟然这么痛快。
身后的洛九天,盯着他们一行人离去,心绪复杂,十分不安。
刑司。
萧琮领先进去,正律军在他身后走进,看起来……不像是他们押着他,倒像是他带领着他们。
萧琮掸了掸堂正座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一掀衣角,坐了下来。
那刑司跟过来,脸色不大好,但也只能憋着。
他可算是长了教训,待萧琮坐好了,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才说道:”此番请王爷过来,是为了查一桩案子。”
萧琮心绪十分平静,他猜测着,或许是要问他当年之事了。
刚他说了会配合,自然不会抵赖,随他们问便是。
可谁知,这刑司长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微微怔住。
“今日清晨,城门口现一男尸,或与王爷有莫大干系。”
萧琮看向他,面色不变,心中疑惑。
刑司长轻轻拍了拍手,立即便有人抬着一副担架过来,上面似乎躺着一个人,透过上面盖着的白布,还隐约可见身上的斑斑血迹。
萧琮凝眉,默然不语,但心下瞬间明了,这群人怕是又想出了什么法子,要给他头上再泼些脏水吧。
那白布掀开,萧琮看见了一具男尸,只是面目被毁,他认不出来。
他没说话,静静地等着刑司长开口。
“王爷瞧着这具尸体,可还眼熟?”
他当然不眼熟,脸成那个样子,谁能看出来,于是实话实说:“本王不认得,这是谁。”
刑司长面上冷笑,道:“那是,没有谁会轻易承认自己杀了人的。”
萧琮被他这一句话说的有些懵,他料到他们会给他泼脏水,却也没想到竟然这么直接,不过两句话,便指认他是杀人凶手。
可他还来不及辩驳,便见刑司长朝着正堂后方喊道:“带证人。”
萧琮一挑眉,真是不得了,还有证人?他倒是要看看,这些人还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后面走出了三个士兵,左边和中间的,看样子是守城的士兵,右边那个,是平时巡视帝都的士兵。
待他们站定,萧琮问道:“你们想说些什么?”
他一出口,那三个士兵顿时发怯,甚至有一个身子在颤抖。
刑司长一拧眉,严厉地说道:“孟将军是怎么跟你们说的?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也不怕丢了你们将军的脸!”
三人一听牵扯到了他们的将军,顿时默默地握了拳头。
终于,中间的那人先道:“死、死的这人,是守城的柳庆小将军。”
萧琮一听见柳庆的名字,顿时凝重起来。
昨日柳庆才被杀,尸体也不见,他倒是没想到,这么快便会出现,只是,这样子他们是怎么认出来的?
“你如何得知?”
那人小心回道:“柳庆小将总带着枚玉璧,正是这男尸身上的,且……且这人身量与柳庆小将大致相同。”
萧琮闻言,向他腰间看去,果然看到了那已经残破不堪的玉璧。
玉璧这种东西,要么贴身收着,要么放起来。贴身收着的,必然重要,每日穿戴也总能看见,如果丢了,肯定会马上发现,但柳庆却从未说,自己的玉璧丢了。
答案显而易见,这具男尸,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柳庆了。
但萧琮不明白,柳庆是在他府里,莫名被毒死的,尸体也被人处心积虑的带走,可此番见了,又为何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琮虽一时想不明白,但他知道,此事必定是冲着他来的,怕是,还有后招。
果然,那站在左边的士兵,见萧琮一言不发,以为他是默认了,便壮了胆子也说道:“王爷,当日您入帝都,与柳庆小将发生了争执,小的亲眼看见,是您将他带走了。”
接着,他顿了顿,咬咬牙道:“小的知道,是柳庆小将先开罪的您,但您不至于,就为了这事对他下杀手吧?”
萧琮心中冷笑,这是,一定要往他头上泼脏水了,只不过……是不是太拙劣了?!
真以为他还是以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