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大梁世家
宴席上插了这么一段儿，才终于正式开始了。
赫连欢坐定，开始打量起在场的众人来，一边看，还一边小声的向萧琮询问，这也是她要坐他旁边的缘故。
赫连欢首先将目光锁定左边第一位的柳相，看了他一眼，又转过他身后，只见一女子身穿鹅黄色华服，上绣点点菊花纹饰，面容姣好，一派温婉沉静的大家闺秀模样，而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她不禁问道：“柳相……没有儿子？”
萧琮扫了一眼坐在他身后的柳安歌，淡淡应了声“是”，又接着道：“而他这女儿，也是出了名儿的……老姑娘。”
赫连欢闻言一愣，不禁又看向那柳安歌，疑惑问道：“为何呀？依着柳家如今的权势，他们家的女儿怎么会熬成了老姑娘？”
萧琮拿起酒杯，回道：“……那自然是自视甚高，谁都看不上呗。”
赫连欢颇为认真地想了想，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忽然目光看向萧琮，说道：“是啊，以柳小姐的身份，整个大梁可就只有一人可堪匹配呢！”
萧琮不明，随口问道：“哦？何人？”
赫连欢调笑道：“那自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萧琮一口酒卡在喉咙里，猛的咳嗽起来，好久才缓过来，不悦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封了你的嘴。”
赫连欢凑近他，神色认真：“哎，你瞧见没，方才你不搭理我，柳相可是怀疑我身份了，你若想让我帮你，你可得对我好点儿。”
萧琮嗤笑一声，道：“哼，他怀疑又如何？能拿我怎么样？”
赫连欢一时无语，对他的目中无人颇为佩服，也颇为无奈。
赫连欢又以眼神示意，看向正襟危坐的柳安歌。
她对这位柳小姐颇为好奇，正脑补着一出大戏。
莫不是，这柳小姐真的喜欢萧琮，但因为两家针锋相对，爱而不得，这才不肯嫁与旁人，一来二去熬到了现在？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柳安歌缓缓抬头，一双美眸疑惑地看向堂上，见是赫连欢，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快速低下了头，看样子有些怯怯的，但很是端正得体。
赫连欢以为她在看萧琮，更是觉着自己想得对极了，她硬生生从柳安歌的目光中，读出了几分含羞带怯的意味来，于是拍了拍萧琮的肩，语重心长地道：“你虽与她无甚可能，但人家姑娘对你痴心一片，你还是早点儿跟人家说清楚，但一定要注意态度啊！”
萧琮：“……”
赫连欢正胡诌着，忽然下面传来清脆的女声：“这位郡主姐姐，倒是和别人不大一样呢！”
赫连欢循声望去，只见一浅碧色衣裙的少女，正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她，眸光澄澈，笑意盈盈。
萧琮适时提醒：“这是慕家的小姐，名唤……嗯……什么来着？”
赫连欢一阵无语，萧琮这家伙，果然不靠谱，还是得看她的！
她和善地笑了笑，问道：“这位妹妹是谁？我该如何称呼呢？”
那碧衣少女立即欢脱地笑了起来，回道：“我叫慕如纯，姐姐唤我阿纯吧，爹娘和哥哥都这么叫我。”
说起哥哥，赫连欢目光看向她旁边坐着那位苍蓝色衣袍的男子。
他眉峰刚健，目光炯炯有神，面容棱角分明，束发干净利落，身姿英武，一派正气。
慕如纯见她看向自家哥哥，连忙道：“这是我哥哥，慕正风，哎呀哥哥，你说话呀。”
慕正风无奈，只好双手作礼，说道：“郡主安好。”而后，便再无话，又端坐在席上。
赫连欢看了慕正风，正感叹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模样，忽的，眼前被人用酒杯一挡，赫连欢一回头，便见萧琮面色冷然地盯着她，一手举起酒杯，横在她脸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看着她，冷声说道：“他好看吗，巴巴看这么久？赫连欢，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怎么了，她看两眼怎么了，赫连欢愤愤的想，嘴上毫不客气地回道：“反正，比你好看。”
好吧，赫连欢心里承认，她胡说八道了，慕正风是好看，但也确实没有萧琮好看。
慕正风浑身透着正气，正如他的名字。
但萧琮的好看，则是五官都分明俊朗，如一尊璞玉，被人细细雕琢，精致得好看，也像他的名字，琮玉般古朴，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赫连欢盯着他出神，差点陷在他幽深如古井的目光里，连忙回了神，将目光投向慕如纯，掩下微乱的心绪，对她笑笑，问道：“刚才阿纯说，我与别人不同，是什么意思呢？”
慕如纯不过十二三的样子，难不成还能看出她不是大梁人吗？
赫连欢有些不安，但面上仍带着淡淡笑意。
慕如纯笑得天真烂漫，露出两只十分可爱的小虎牙，道：“因为别的姐姐都不敢拿鞭子，就姐姐敢啊！”
说罢，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她，果然见她腰间缠着一条九节鞭。
赫连欢安下了心，原来她说的是这个。
她顿了顿，忽然叹了口气，面露悲色。
“唉……还不是那些堂兄弟，他们老是欺负我，我没法子，才学了鞭子护身的。”
慕如纯没想到会是这样，连忙道：“啊……他们怎的那般过分……不过没关系，今后若有人再欺负姐姐，阿纯会帮姐姐教训他们的！”
赫连欢望着她澄澈而真切的目光，心中微微一暖，应道：“好，若有人欺负阿纯，姐姐也一定保护你。”
赫连欢心里是真的开心，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小姑娘，可这深宫之中，想要安稳平淡总是不容易。
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呦，这慕家妹妹可算是找着靠山了，今后我们见了，还不得退避三舍吗？”
“谁说不是呢？也不看看，这是得了谁的势？又岂是我们可以得罪的？”
原来是几个世家女，若有所指地说道。
慕如纯出身武门，性情天真直率，骑马舞剑都不在话下，却不会女红刺绣，行走坐卧也不拘一格，确实没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故而与其他世家女子谈不到一块儿去，一向受排挤冷落，不过还好这小姑娘大大咧咧，难过一会儿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再说，赫连欢初来乍到，能有什么权势可言？
她们不过是抓着话儿挤兑慕如纯罢了，奈何，偏还连带着挤兑赫连欢无权无势，空有郡主名头，赫连欢岂是个受气的，登时美目一横，便要开口。
可是身旁，萧琮竟然替她说话了。
只见他懒懒一靠，一手支着头，一手敲着手边的桌案，淡淡开口道：“是呢，她这是仗着本王的势了，你们见着，可不是要退避三舍？”
停了片刻，又道：“三舍怕是不够，要不这样，你们以后见着她，都换条道儿算了。”
顿时，那几位世家女面色煞白，都默默低下了头，支支吾吾的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们怎么忘了，纵然这什么荣归郡主还没站稳脚跟儿，但她可是宸王带来的，她们这么说，不是跟萧琮过不去吗？这位，她们是真的惹不起。
按理说萧琮身份尊贵，又丰神俊朗，该是她们趋之若鹜的郎君才是，但事实上，众贵女对于萧琮，那是只有敬畏，不敢肖想。
原因无他，萧琮太阴晴不定了，又传言说他嗜杀成性，郎君再好看，也不值得拿命来换。
这边虽说有些唇枪舌剑，但梁帝只是跟着众位大臣闲聊，对这边小辈儿们的对话充耳不闻。
众大臣也知道萧琮脾气，再加上不敢得罪，也都一个个装聋作哑的。
赫连欢眼睛又瞥见低调坐在角落里的一男子，身上竟然穿着紫袍锦缎，心中微微一惊，
她之前从萧琮口中得知，这紫衣是只有一品大员才能穿的，要不就是嫡系的皇室宗亲。
这男子身穿紫袍，可竟然默不作声地坐在角落，这个中曲折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她用手肘戳了戳萧琮，以眼神示意，低声问道：“哎，那男的谁啊？”
萧琮正靠的舒服，听她问起，这才坐起身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待看清来人，眸光一转，嘴角微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他啊……我大皇兄，萧烨。”萧琮淡淡回道。
赫连欢一惊，吸了口气。
她隐隐知道，大梁皇帝并非只有萧琮一个儿子，但为何对外只称其一子，而是否真的还有别的儿子，这些都不得而知。
没想到，传言竟是真的！梁帝竟真的还有别的儿子！
赫连欢连忙追问：“那为何……”
萧琮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似乎想起了什么，沉默了许久，才回道：“这件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只是怕你不信。”
赫连欢更加疑惑，凝神听他说话。
“事实上，我还有一个二皇兄。不过，他早就死了，被父皇亲自下令杀的。”
萧琮语气清淡，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可接下来的话，让赫连欢惊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是因为我，他才死的。”
赫连欢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他的话：“从前有一个人，待我极好，最后却因为我死了……”
难道……是他的二皇兄？
萧琮正陷入回忆之中，未察觉她神色有异，继续说着：“后来，他又把大皇兄过继给了我叔父誉王，我后来还有个四皇弟，但不及三岁就得了风寒，也死了。就现在来说，他确实只有我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