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北城棋局
此话一出,白月泽不慌不忙地走到宇文懿身边,恭敬地说道:“回王爷,近来北城府雪灾严重,有不少士兵都被冻死,末将还未来得及将这些人全部记录在册,故而……”
听及此,宇文懿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人都是被冻死的了?”
“是。”
宇文懿心中有了计较,又问:“那,你来看看这儿”,他指了指地方,“也是被冻死的?”
白月泽看到那儿心里不安,但想到莫军师说已经处理干净了,宇文懿想来也不会见到,于是又斟酌了一下字句:“是,是被冻死的。嗯……底下的人来报的时候,我还跟着去看了,也是可怜他们,都怪这雪灾,唉……”
好像为了使这话更可信一点,他一直在那里长吁短叹的。
“白将军,当个戏子似乎也不错。”
宇文懿突然嘲讽起他,语气阴沉,说完便将那军册一下甩在白月泽脸上。
白月泽大惊,怎么回事?难道宇文懿真的发现了什么?
还未等他想明白,便听宇文懿怒道:“本王还未说什么,你便急急地说人都是被冻死的。本王又特地指出那三十名将士,你张口便扯谎。你是没看见,可本王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是被人一刀杀害,而且死不瞑目,你是把本王当傻子,还是以为本王瞎了!”
白月泽闻言大骇,吓得面无血色,腿脚也不听使唤,突然就瘫了下来,跪在地上。
“王爷……王爷我……”
宇文懿不再看他,望着下面的将士,冷冷道:“刚才的信誓旦旦,长吁短叹哪去了,你不是亲眼看见他们是冻死的吗,啊?还是说,明明是你做的,冻死这借口只是掩人耳目之用?!”
白月泽早已被吓得面色惨白如纸,此刻又见宇文懿已然认定了他的罪过,便自知此事再无回寰余地,长长叹了口气,竟伏地掩面而泣。
一旁的莫军师,却始终是作壁上观,冷眼瞧着这一切的发生。
宇文懿站起来,静静地看着白月泽,一言不发。
他忽然就想起安定侯白月磬对他说的那番话——
“王爷此行前去北城府,不仅仅是去治寒疾吧?”
“侯爷,本王……”
“好了王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本候着实有事要拜托王爷。
是这样,本侯的表弟白月泽在北城府做上将军,奈何他生性怯弱却又好大喜功,本侯担心他会做什么傻事,若真被本侯说中了,不求王爷徇私枉法,但求王爷提前告知,也好让本侯心里有个底。
我……在此谢过……”
宇文懿轻声一叹,这世间当真是有姐弟情深的。他犹豫了一下,对着隐日吩咐道:“先将他软禁在上将军府,派北营士兵看守,对东营将士就说……就说他们的上将军染了疫疾,在府中悉心调养。”
白月泽总归是他们的上将军,军士们怕是也不愿相信,他们一直爱重的将军,竟然会同室操戈……
定北侯府。
阴云布满苍穹,霜华漫天。
赫连欢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幽幽地睁开了眼。
应目是熟悉的帷幔,枕着的是熟悉的玉枕,身盖熟悉的紫缎雪绒羽棉被……她还是有些乏困,暂且再睡一会吧。
可她刚闭上眼,耳边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我的珩玉呢?拿来。”
听声音,这该是个男子……
男子?!她房里怎么会有男子?
赫连欢瞬间就不困了,顶着一头凌乱无比的头发,抬头看了一眼那人。
然后……然后她就彻底清醒了,昨晚的事儿扎推儿地涌入脑海。
“你、你怎么在这儿?谁让你进来的?”
赫连欢连忙要起身去叫染儿,可怎么也不见人。
曹肃漫不经心地道:“你的丫头被我支出去了,现下不在。”
他扫了赫连欢一眼,继续道:“方才我已将这屋子翻了个遍,并没有找到我的东西,所以猜测在你身上。”
他说罢忽然停住,思忖了片刻才道:“你不会不知道,男子的贴身饰物不能随意赠予他人吧?你还把它戴在身上,是会让人误会的。”
赫连欢似乎并不在意,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他的珩玉,塞到他手里,说着:“给你!你看啊,我这可是完璧归赵了。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一块玉而已,就当交个朋友嘛!也不知你怎的这般小气,一块破玉都不舍得!”
曹肃面色一黑,道:“其一,我们不算朋友;其二,这不是破玉,不懂别胡说八道。”
赫连欢撇撇嘴,显然没把这话听进去。
她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敲打着桌子,满脸都写了“无聊”两个字。
曹肃端坐着,以极度优雅的姿态吃着粥。
俩人真是鲜明对比。
忽然,赫连欢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我听说,你们这些穷讲究的,凡事都求一个‘雅’字。还说什么……哦,对了!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乃是人生八大雅事也!”
“……你想做什么?”曹肃一脸警惕地盯着她。
瞧着他这般表现,赫连欢噗嗤一声,笑道:“你这是个什么表情?我想说,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也附庸风雅一回。你会下棋吗?能不能教教我?”
曹肃心中讥讽:她莫不是个假郡主吧?别说像她这般身份尊贵的女子,哪怕是随便拉一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俱是不差的,她竟然连个棋也不会下。
赫连欢见他不答话,又凑近了一点,“喂,莫非你也不会?”
“会。”
“那不就得了,你教教我呗?”
“不教。”
“啊?为什么?”
“因为下棋这事讲究天赋。”曹肃说这话的同时还不屑的看了很连欢一眼。
?他从哪里看出来的,有病吧。
赫连欢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忍住自己直接上手的冲动,“算我求你了,只要你教,我一定好好学,成吗?”
“不成。”
“啧,你能不能想好了再回答我?你这样直接又果断地拒绝,我可是个女孩子,会没面子的。”
“那是你的事。”
“你这人真是……”有病。
“好,你不教是吧?我现在就喊一嗓子,把府兵都给招来,你就算到时候杀了我,也于事无补了。”赫连欢赌气地说,接着就双手撑桌,作势要喊。
曹肃一慌,连忙站起来,用手堵了她的嘴。
这郡主让人捉摸不定,简直是……有毛病。
他只好咬咬牙,恨恨地说道:“好了,我教。”
她对着他状似天真地一笑,把他气个半死。
赫连欢喊着染儿去摆棋盘棋具。
帝都黑曜石为黑子,蓝田镇白脂玉为白子,又加上紫香檀木为棋盘,成就这样一副万金难求的棋具。
曹肃默默拿起一枚白子,放置在正中央,又拿起四枚黑子,分别放在白子的四周,对着她说道:“就像这样,此白子便算是作废了,棋最根本之处便在于此。”
赫连欢似玩笑又似认真地说道:“依我看,这白子该是宇文懿,这黑子嘛……该是你安排的四枚棋子,你瞧,这是苏临安,这是白月泽,这是云舒,还有一个……我猜是我父侯,而这整个棋局,就是北城府。怎样,我说的可对?!”
曹肃面色阴郁,看这郡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云舒她竟也知道,她好像……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