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密林死尸
定北侯府外。
暗夜中，宇文懿坐在马背上，身旁，是一身风尘仆仆赶来的隐日。
他面色凝重，对宇文懿说道：“王爷，没想到那个密道另有乾坤，我们的人进去后，发现里面有一个大厅，通向多个方向，属下不敢轻举妄动，故而接到王爷命令便回来了。”
“嗯，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没事。”隐日与秦营将答道。
隐日见到宇文懿面色不好，不禁有些担心。
今日一早王爷就带兵去围了万春园，然后又顺着他留下的记号去了府都城外的禅明寺，在那又是一番心力交瘁，而后又马不停蹄地从城外赶来定北侯府，这身子怎么吃得消呢！唉，怪只怪那叫曹肃的男子太过狡猾，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把他抓住！
“王爷，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进府去把他们抓住！”隐日着急地说道。
可宇文懿没有回答。他只是平静地坐在马上，眺望着定北侯府内，只见里面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丫鬟婆子的声音。
过了一会，宇文懿没头没尾地问道：“你可知，定北侯府内有多少人？”
这个隐日确实是没注意过，他刚要答“不知”，便听一旁的秦营将说道：“回王爷，属下是侯爷的下部，据属下所知，定北侯府内一干人等，约莫有近一百来口。”
“这便是了，若是我们就这么冲进去，怕是要误伤不少人，此乃其一。
本王是从住持那里得知他们下落的，他们还不知自己已经暴露，如今莽撞地进去，只怕打草惊蛇，他们再转移了粮食，我们找到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此乃其二。”
隐日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万春园那边的人，用不用调回来？”
宇文懿思考了一下回道：“曹肃这人心思不定，诡谲多变。万一他们顺着密道回了万春园，我们就白忙活了，所以万春园还是得守着。”
“是，属下明白。”
隐日看着自家王爷的样子，心中心疼得紧，想劝他回去，于是斟酌着开口道：“王爷，一切都已布置妥当，而且天色已晚，还是回去歇歇吧。”
宇文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将这一天的奔波辛劳都吐了出来，说道：“说到底是本王无能，倒是连累你们了。。”
听见宇文懿这话，秦营将忙道：“王爷折煞我等了！此事本非王爷过错，王爷且宽心。”
宇文懿心中暗自思索，确实，他身子太弱，留着这里反而会成为负担，反正一切都布置好了，隐日他也是信得过的。
于是他临走前又交代隐日：“你去找几个机灵的，想办法混进侯府，先看看能不能找到粮食。”
隐日试探着问道：“王爷为何不找侯爷帮忙，反而要派人偷偷进去呢？”
“自从出了苏临安的事儿，本王便知这北城府的水有多深了。父皇虽说定北侯可信，但他不还是提拔了苏临安做长史吗？到头来还是看错了人。所以……”
隐日听到王爷这样一番话，心中百感交集。
王爷因为身体原因，自小不曾参与任何争斗，而皇上也是将他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王爷总是会带着最大的善意去看待他人。而今经历了北城府这些事，王爷终于也愿意去防备他人……
长史府。
宇文懿天不亮就醒来，一开口就追问隐日：“怎么样？定北侯府有没有动静？粮食见到了吗？”
隐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宇文懿不死心，又问：“那曹肃呢？有没有抓到他？”
隐日又是摇了摇头。
宇文懿灰了心，也不再问，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他心中烦躁的很，嘴里嘀嘀咕咕的，似乎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隐日。
“住持说，定北侯府很重要，一是粮食，二是曹肃，那……还有没有其他呢？”
隐日有些看不下去，连忙劝道：“王爷，您别一醒来就这样忧心，属下已命人严加看守禅明寺、万春园与定北侯府，不管是那曹肃还是粮食，肯定是跑不掉的。”
隐日说着，将桌子上冒着热气的粥端了过来。“快喝粥，这冷冬里粥凉了可不好。”
隐日突然又加重了语气：“王爷你怎么穿得这么薄？怕是要冻坏的，你一向身子就不好，还这样冻着！”
“王爷？王爷？”隐日出声唤道。
宇文懿没法子，只好接过粥来，嘟囔着说道：“你一男子，怎的这般碎嘴？我总算是知道，父皇为何偏偏派你来了。”
隐日一听，有些委屈，说道：“王爷，听你这意思，倒是不怎么想让我跟来啊！那王爷说说，想让谁来，我自换了他过来便是。”
宇文懿失笑，没有回答，倒是说：“好了，喝粥，不然真的要凉。”
隐日是打小就跟着他了，纵然父皇换了旁人，他也是不愿意的。此番说辞，不过是彼此玩笑罢了。
喝完粥，宇文懿倒是听了隐日的话，安安静静地呆在长史府。
他问了问外面灾民状况，下面的人只说已无露宿街头的灾民，得了冻疮风寒的，也都得了医治，然唯其粮草却是不大够了。北城府原是有积粮的，但因灾民众多，现下也慢慢吃紧了。
宇文懿心中焦急，但也无法，还好粮食尚且能支撑十天半个月。
他觉得曹肃应当知道他会守着禅明寺和万春园，最可能的便是将粮食从定北侯府运出来，故而他觉得那儿保险，曹肃应该会很快露出马脚，所以，先等上一等吧……
正在这时，一守卫匆匆忙忙跑过来，禀告道：“王爷，府外有军士，自称云舒，说有要事禀报。”
宇文懿忽然想起来，他好像说过，让云舒盯着东营，有什么事要来回禀他的。难道，东营真的出事了？
“快让他进来。”
“是！”
“王爷！不好了！”云舒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宇文懿面前，神情十分惊慌。
“怎么了？出了何事？”
云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捂着胸口道：“王爷，是这样，我……我今早带兵巡视，在东营附近发现……发现了一群尸体！”
隐日疑惑地说道：“不就是尸体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年头冻死饿死的多了去了！”
“不！他们不是被冻死饿死的，他们是……是一队士兵！被人用刀杀死的！”
宇文懿闻言，突然站了起来，紧张地问道：“士兵？！哪里的士兵？是驻守边境的吗？”
若是邻国的大梁趁着雪灾入侵，那可是天大的祸事了！
“不……那倒不是，他们只是日常巡逻碧玉山的士兵，但就这样突然死了，还是被人一刀解决的。”
还好，还好不是边境出了乱子，但此事仍需彻查，敢杀官兵的人，绝对是个大祸患！
宇文懿有些头疼，使劲按了按太阳穴。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救灾粮的事儿还没整明白，又出了这档子事，他要有些顾不过来了。
“王爷，这事儿交给属下吧。”隐日说道。
宇文懿却摇了摇头，道：“东营是上将军白月泽所辖，他位高权重，你去怕是查不出什么，此事还是要本王亲自去。”说着，宇文懿起身，走出了门。
隐日在背后幽幽叹气，只得默默地跟上去。
东营外的一片竹林里，氤氲着些许的血腥气，但也不是太浓，想来冬日本就极冷，又刮了凛冽寒风，此刻消散的差不多了。
“王爷，属下方才看了，这些人都是被人一刀刺中要害杀死的，手法干脆利落。且那些死的士兵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惊慌失措或是紧张不安，就像是……像是被他们极其熟悉的人杀的。”
隐日仔细查探了尸体，悄悄凑在宇文懿耳边道。
宇文懿更加诧异，熟悉的人？！怎么可能！
据他所知，这些士兵都是固定的编制，有着长久以来相处的情义，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兄弟呢！
他眉紧蹙，苦苦思索，却怎么也想不通。
“上将军是否知道此事？”宇文懿对云舒问道。
云舒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道：“我看了，他们这样子，肯定是被熟人一击毙命，想来东营里是出了奸细，故而我未曾告知上将军，而是找王爷你了。”
他点了点头，云舒此人正直刚毅，难得还心细如发，思虑周全。
宇文懿沉默地望着那群尸体，万分难过。
过了一会儿，他俯下身，亲自为其中一个士兵擦干净了脸上的污垢，声音有些发颤：“你们都是大周的好儿郎，我绝不会让你们枉死的，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