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惊人往事
“是……”那男子缓缓道来，向众人揭开了一段惊人往事……
那年，大周兵临城下，势如破竹要攻入临安城，他当时是临安城的守城将军，正死守城门。然而，他突然发现，临安城间火光冲天，惨叫连连。
他顾不得父亲与妹妹，只想找到苏临安，让他主持大局。
而当他好不容易找到苏临安时，见他并未着战袍，而是一袭绛紫色衣袍立于城墙之上。
苏临安眸中满是嗜血的光芒，他忽然疯狂大笑，对着下面的官兵道：“你们想要临安城？好啊，本城主给你们，但愿你们不要嫌弃，哈哈哈……”夜色之中，那火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云舒大骇，这临安城的火，竟然是苏临安命人放的！那可是他的城池，他的子民！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百姓，臣子……所有的一切，就这样，在冲天火光中化为灰烬……
他登时大怒，蓦然转身，手持利剑，向苏临安刺去。苏临安一惊，下意识地躲开，但奈何还是被他划破了左臂，这时立即有城楼中的士兵前来，去了他的剑，然后将他制服。
云舒双眸通红，虽被人紧紧地拉着，但还是面色凶骇，厉声质问：“苏临安！你疯了不成！枉顾城中百姓奉你为主，你就是这么对他们的！你该死！”
苏临安听罢，眼中闪过千万般情绪，然而最终只是默然转过身，并无一句解释。
云舒仍在身后谩骂，突然苏临安转身，脸色阴沉，目光冰凉，冷声道：“是我杀的，又如何？他们都是我杀的，临安城的所有人都该死……”
接着，他忽然阴测测地笑了，望着他极度愤怒而不断扭曲的面容，轻笑一声道：“怎么？你想杀了我吗？来啊，我就在这儿，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云舒怒极，但无力挣脱，被两个士兵拖了下去。
他最后与苏临安对视一眼，只是两人眼中均全无生机，空余悲凉……
“将军！我们抵不住的！将军快走吧！”守城士兵对云舒是敬重的，便劝他赶紧离开。
云舒抓着一人问道：“我父亲呢？你们有没有看到他？！”那士兵顿了顿，为难地说道：“将军，您父亲已经……不在了……”
“那我妹妹呢？”
“属下之前见云小姐跑了出去，现下不太清楚。”
云舒站在城门外，呆呆地看着这座他倾注了半生心血的城池……
云家的人全死了，就只有他侥幸逃出……不，还有他的妹妹，士兵说初霁跑出去了，可他为什么怎么也找不见她啊。现在，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死，他要活下去，他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于是，他自称是临安城守将，自行投诚，说要加入大周军队。
他太了解临安城了，攻下它不过是手到擒来。可就在攻城前夕，苏临安突然归降。
他很想做些什么，却什么都做不了。
再后来，大周皇帝惜才，又念苏临安主动归降，给了他尚书的职位。云舒也因战中立功被封了中将，二人同朝为官，自然针锋相对。
然而最让云舒愤恨的是，世人皆道苏临安爱民如子，为了百姓才投了诚。可明明他才是杀孽最多的那个人，他很想说出来，可谁又会信。
没过多久，苏临安娶妻，听说是府中的一位姑娘，姓云。
云舒大惊，姓云的姑娘，莫不是……初霁？！他找了初霁那么久都没找到，还以为初霁早就……
他很想去看一眼，可苏临安防他防的紧，直至大婚那日，他冲进尚书府。
果然，那凤冠霞帔的女子，正是他的亲妹妹——云初霁！
他知道苏临安与妹妹两情相悦，但苏临安杀他云氏一族，他怎能允许妹妹嫁给云族仇人？他怒斥初霁不孝，可妹妹声泪如柱，泣不成声。她被苏临安欺瞒，竟不信他这个亲哥哥的话，还执意为苏临安说话，执意要嫁给他！
气急之下，他与云初霁断了兄妹情谊，愤怒而去。
当时边疆不稳，他被派出作战，于是便离了帝都，自那再也没了苏临安与云初霁的消息。
边疆的肃风吹了三年，吹散了他当初的年少轻狂。
有些事可以原谅，但有些永远不能。他对苏临安的仇恨丝毫未减，但对妹妹初霁，却少了怨恨，多了挂念。
他算是想通了，云家已经没了，初霁是他唯一的血亲，终究是不忍心彻底断了关系。
“将军，苏夫人已殁。”他命人去请初霁，却不曾想，得了这样的消息。
云舒双目圆瞪，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消息，他挣扎着站起来，声音忽然变得沙哑：“你再说一次……谁殁了？”
“回将军，苏夫人殁了。”
“我不信！你骗我！你肯定在骗我！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死？！”
“将军，属下确未撒谎，苏夫人……确实是殁了。”
云舒受了极大的打击，好大一晌都喘不过气来。待过了许久，他才又发问：“知道是怎么殁的吗？”
那人如实回道：“说是夫人突感疫病，不治而亡。”
闻言，云舒大怒，将手边所有的东西都扔了，茶杯瓷器摔了一地，口中还怒喊着：“苏临安我定要杀了你！”
疫病？！他才不信妹妹是因为疫病！苏临安天赋异禀，医术比他不遑多让，不可能治不好她，一定是他……是他把妹妹害死的！
他当即就要出门，可一时急火攻心，突然就晕倒了。
躺了整整一天，这才勉强醒过来，待他稍稍恢复了体力，便疯一般持剑闯入尚书府，却突然遇到了前来传旨的宫中内侍。
原来苏临安假借职务便利，从中捞取财物，贪赃枉法，买卖官职，终于被人查出来，于是被贬到了北城府，做了一名小小的巡按使。
云舒这时候才慢慢冷静了下来，若是他就这样莽撞地杀了苏临安，他自己也难逃一死，自己死了倒没什么，只是这样一来，云氏一族岂不是要绝后！他思来想去，决定也到北城府来，那里天高皇帝远，他再找机会杀苏临安。
打定了主意，他想方设法地找机会。
恰逢安定侯府女侯爷的嫡系表弟白月泽要来北城府戍边，他便想法子把自己也编进上将军白月泽的队伍里，跟着他来了北城府。
来北城府的这些日子里，他眼见着当初的仇人慢慢积攒政绩，竟从一个小小的巡按使做到了北城府的最高长官长史，他再也沉不住气，便几次潜入长史府。
只可惜都没有得手，只好暂时收敛，静待机会。
又是一年的时光过去。
这年，北城府出现了罕见的蝗虫之灾，大片的麦谷都绝收了，整个北城府一片死气沉沉，百姓食不果腹，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说及此，宇文懿突然插话，问道：“那些流言蜚语，是你传出去的？”
云舒恨恨地说道：“不错，是我。是我说帝都大祭司有言，北城府长史恶贯满盈，上天这才降下灾祸。于是便有了北城府的群民□□，他终于要被烧死了……可没想到……”
宇文懿接着他的话，“没想到半路跑出来个白月泽，把苏临安给救了下来，他便没有死。”
云舒恨极，听到白月泽的名字不禁破口大骂：“白月泽也该死！他护着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迟早天道轮回，饶不了他！他们都该死！他们都该死！”
他情绪过于激动，押解他的士兵连忙抓紧他，怒斥道：“老实点儿！王爷面前还敢放肆！”
宇文懿待他平静下来，又问：“你既是一直盯着他的，可知此次救灾粮被劫一事，与他是否有关？”
云舒顿了顿，仔细思索起来。
只一会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有的！我曾亲眼看到有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进入长史府，与他密谈了许久，待那人出门时，我还听到他们说话。”
宇文懿一听，连忙问：“他们说了什么？”
“那黑衣人说，要苏临安联系他昔日的部下，将朝廷抵达北城府的粮队劫下来，然后苏临安说，要那黑衣人履行承诺，后来那人便走了。”
宇文懿大致弄明白了，眉间隐隐有郁气，迟迟不散。
这云舒的话，与他这些年听说的经历的调查的，都对的上。
真是想不到，苏临安竟是这样残暴嗜血的阴诈小人，还因贪恋财物并由此被贬，如此看来，劫救灾粮的事儿多半就是他的手笔。
宇文懿思忖片刻，开口道：“好了，此事本王知道了，待有了证据，必定将他绳之以法。至于你……”
说及此，宇文懿一顿，望着云舒愤恨难平的样子，终究叹了口气，道：“本王念你遭遇惨然，又未酿成大祸，便不与你计较了，你且回白上将军的编制里吧，也算是为国效力了。”
“多谢王爷体谅，我必一心为国，以报王爷大恩！”
宇文懿想了想，又交代他说：“本王此行只带了北营兵符，东营的事插不上手，若是军中有什么异动，你必先告知本王。”
“是，臣明白，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必先告知王爷。”
“你去吧。”
云舒拜谢，转身而去。
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又说了这么些话，宇文懿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隐日连忙上前，给他顺气。
宇文懿休息了一会儿，说道：“去拿笔墨来，我这便给父皇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