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晚上吃饭的餐厅就在湖边，景色很不错。全透明的玻璃房子，让人完全融入到如画的山水之中。现场还有小提琴演奏，轻快而舒缓的音乐，很快就让人放松下来。不得不说，严屹很会选地方。

    关楠看着餐厅里的一对对小情侣，再看看坐在他对面那个笑靥如花的人。压抑在心里已久的情绪终于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在饭桌上，俩人都没有说什么过火的话，也没再提起白天发生的事。导致他们当初分手的问题尚未解决，而现下俩人也并没有复合，可情况却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严屹的执着多多少少打动到了关楠，再加上目前他们都是单身。关楠甚至于开始想，如果当初他肯给严屹多一点的时间来考虑，或许他们就不会分手了。所幸，现在也不算晚。

    只可惜严屹并没和他想到一块儿。尽管这两年来，一直都是严屹在单方面维系着俩人的关系。他偶尔不甘心地在暧昧的边缘试探着，可终归还是畏畏缩缩，不敢越了雷池。可如今，关楠主动冲破了这条边界。那他就不怕了。纵使是错，也是他们俩人一起犯下的错。与此同时，严屹的独占欲也开始像野草一样，不受控制地疯长起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即不愿离经叛道，又不愿放弃关楠。两头的好，他一人全要占着，却不许关楠有其他的想法。

    开车送严屹回去的路上，关楠斟酌了半天，觉得还是应该把话摊开来。起码得让严屹明白他的态度。

    “你这么一直单着，你妈就没来催你？”

    严屹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事儿，有些尴尬地答道：“催也没用。”

    方才还有些心里打鼓的关楠，听到这话顿时有了底。

    他看了严屹一眼，语气不由地温柔起来：“你是什么时候想明白的？不担心家里了？”

    严屹发现关楠可能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这情况就让他有些为难了。他即不愿惹关楠生气，又不想让对方误会。犹豫了一会儿后，他才磕磕绊绊地说道：“他们在老家……不可能总管着我。而且也没必要这么着急……”

    关楠终于听出些异样的感觉来。他一脚刹车，正好压到停车线上。

    “不急？”他看着严屹。

    严屹强作镇定地答道：“嗯，再过几年吧……”

    关楠转回头去，没再说话。

    严屹也不敢看他，只听到关楠突然轻笑了一声。这一声，听得他肝儿都颤了——关楠终究还是生气了。

    但让严屹意外的是，关楠并没有马上赶他下车，也没骂人。于是，严屹开始宽慰自个儿：方才的回答或许并没有太糟。关楠应该是理解了他的难处。毕竟他也是因为太喜欢关楠了，才会一直放不了手。这些，关楠一定全都明白。

    电话那头嘟了好久，终于被人接起来。

    严屹兴奋地说道：“回来了吧？我买了明晚的电影票，《变形金刚2》……”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关楠打断了。

    “我在广州。”

    “啊……”严屹一下子就蔫了：“前几天打给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两天后就回来了嘛……我算算，你昨天差不多也该到家了。”

    关楠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严屹听到电话那头陆续有人在讲话的声音。他怕自己打扰到了关楠的工作，连忙说道：“没事！那你先忙吧。等回来了给我打电话。”

    关楠“嗯”了一声，便把电话挂断了。

    好不容易抢到的票，总不能浪费了。于是，严屹喊了杨柳一块儿去看电影。而这天晚上，就在他们去的那家影院门前，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受害人当场死亡。

    事故发生的时候，杨柳他们正好看完电影，打上出租车就回去了。前后不过相差了几分钟，距离相差不过四、五米。

    因此，当他们从新闻里得知这个消息后，就比旁人多了一份不一样的感叹。他们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死神并非离得很远，可能就将将擦肩而过。而生命的凋零，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罢了。

    这起可怕的事故，带走了一个风华正茂、未来可期的年轻生命。而像这样惨剧每年都会发生好几万起。但谁都没有料到的是，这起看似普通的交通肇事案经由网络传播后，就演变成了一桩重大的公共舆论事件。

    事后，有人分析原由，说是因为传统媒体的反映速度远滞后于网络传播，并且对突发事件的认知不足、引导不利，才会造成这么大的社会反响。还有人说，核心问题是矛盾的激化，肇事者与受害人的阶层、背景差距悬殊，一个是富二代，而另一个是出身贫寒的大学生。两人身份的鲜明对比，激发了人们对弱势群体的同情心，进而导致了当时的舆论几乎是一边倒。但也有一些声音说，在这起公共舆论事件里除了同情，还存在着一部分人的“仇富”心理。

    “仇富”对于周晓栋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是近几年才听说的新名词。在他父母年轻的时候，中国还处于计划经济时期。后来改革开放了，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但即便如此，大家的收入差距也不算太大。周晓栋读小学时，家里已经住上了母亲单位给分配的楼房。当时，整栋楼里只有一户人家有彩电。白天有人在家的时候，大家都是不锁门的。毕竟那会儿，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不过就是一台彩电罢了。防盗门这种东西还是在他上了大学后，才慢慢出现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不光差距在快速地拉开，价值体系也发生了变化。再也没有人会以当无产阶级为荣了。亲戚、朋友之间，同学、同事之间都在相互攀比着。哪怕你自己不在意，也免不了要被父母、妻儿当作脸面，在那里比来比去。

    周晓栋对此一向看得很淡。即使和他同期进公司的老同事里，有几个都已经当上了集团高管，他也没有因此而产生过心理落差。他在环球商务网呆了好些年，上司早就看出来他是属于那种苦干实干的类型。他在职场上没有什么雷霆手段，对于下属又过于心慈手软，这样的人是很难冒尖的。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卡在中间升不上去。但好在他所在的部门里都是对他知根知底的老领导，因此也没怎么亏待过他。

    但周晓栋去了集团后，就不一样了。他的新上司，崇尚的是狼性文化，喜欢敢拼敢争的人。对于周晓栋这种温吞水一样的性格很是看不上眼。

    在这里，项目的deadline不再根据工作量来评估决定，基本都是由高层直接拍板。时间不够，加班来凑。当加班也来不及的时候，就只能加人头了。尽管hr天天都在四处搜罗简历，但是招聘的速度还是赶不上项目的进度。

    周晓栋团队的人只能没日没夜地加班。尽管大家身体疲惫，可干劲却十足。不光他们，业务团队的同事们同样是激情满满。所有人都知道，金融是集团新的重点发展领域，在这里机会与挑战并存。更何况，他们要做的还是使弱势客户群体得到平等服务的普慧金融。强烈的使命感、伟大的愿景在不断地滋养着这些年轻人的心灵，使得他们不知疲惫，充满激情。尽管偶尔，也会有人发出些许的嗟叹。

    在某个发薪日，毛伟突如其来地发表了一番感慨：“这个月的工资刚到账了。我算了下，如果按时薪计算，拿到的钱还比不上肯德基的小时工。”

    他们的工资和在环球商务网的时候相比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工作时长却增加了一倍。为了赶项目，不仅没有双休，就连法定假期也取消了。周晓栋能理解大家的辛苦和不易，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新部门，一切都还在建设中。

    为了鼓舞团队士气，他把老板的话给搬了出来。

    “我们是在二次创业，前期免不了要辛苦些。但大家的努力是不会白费的！joy说了，我们这一群人必将作为先驱者被载入历史，并由我们将公司的使命和愿景一路传承下去。”

    他讲得显然不如老板那般具有感染力。但这都无关紧要了。因为在整个如火如荼的创业氛围下，在老板一次次激情澎湃的讲演后，几乎所有人都对铺展在他们面前的这副未来蓝图充满期待，并且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