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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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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佩儿已经是面目全非,光滑的皮肤瞬间灼开,血流不止,皱皱巴巴像是苍老的沟壑重叠的树皮,阵阵痛苦之声从口中溢出,更是撕心裂肺。

    众妃嫔们见状,嫌恶的皱着柳眉,皆用帕子掩着口鼻,离的近些的,便将身子后仰,以便能拉开距离。

    夷染端坐在那里,额头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贴身宫女宝络见状,欲要为她擦拭,却被她拿手挡开了。

    她将视线定格在灼染的身上,心中恨意涌动。

    这个赵氏,比她想象的中的还要难对付……

    灼染亦朝她看过来,双目噙着笑意,似在挑衅她。

    夷染的手指暗暗缠紧了袖中丝帕,直将那帕子戳了个窟窿。

    此时,闵梓南继续质问佩儿:“说,究竟是谁指使你在手上涂毒?”

    佩儿恸哭不止:“是,是一个姑姑…”

    “哪个姑姑,姓甚名谁,在何处当差?!”闵梓南凤眸显得咄咄逼人,严厉的质问佩儿。

    她倒希望面目全非的那个人是赵氏,可若赵氏在玉华宫出事,于她不利。如今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为了维护自身形象,有些事情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做,她又怎会当着众妃嫔的面致其毁容?

    现在有人收买她手上宫女,以她名义行凶,倘若真得了手,赵氏落得容颜尽毁的下场,她会担上狭隘凶残的恶名,而那背后之人自然因一石二鸟之计躲在暗处沾沾自喜。

    闵梓南想到此,心中怒火更盛。

    她绝不允许有人在她宫中安插细作,做一些损害她的事情!

    那人会是谁?

    闵梓南看一眼夷染。

    毕竟要求掌掴赵氏的人就是她。

    又见那佩儿支支吾吾,根本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便下令上夹棍,势要让她说出背后之人。

    “娘娘饶命,奴婢真不知她叫什么,她给了奴婢一块马蹄金,之后又给了碱粉和绿矾油各一瓶,然后交代奴婢,要奴婢趁着提拿赵充媛时,务必毁掉她的脸……奴婢一时糊涂,便听了她的话……”

    佩儿慌张张的掏出了受贿的马蹄金,一个劲的磕头,追悔莫及。

    灼染知道,绿矾油可致人毁容,但是碱粉不能,反之,碱粉是绿矾油的克星,那姑姑给佩儿碱粉,是为了避免佩儿的手不受腐蚀。碱粉先涂抹于手中起到保护皮肤的作用,后在涂抹绿矾油,以便能实施那个毁容计划。

    只可惜,还没开始行动就被她揭穿,最终佩儿被逼的不得不亲手毁掉自己的脸。想必此时定是后悔没有提前在脸上涂抹一层护肤碱粉吧。

    灼染看着佩儿那皱褶扭曲的丑脸,心道是她自作自受。

    “瞎了眼的狗奴才,你还知道什么?就知道往兜里揣金子!”闵梓南随手拿着茶樽,狠狠朝佩儿身上扔去。

    一下子打在佩儿的脑门上,鲜血涌出,佩儿吓的昏了过去。

    偏这时李聿来了,看见此番情景,他不由皱眉。

    闵梓南顿时收敛情绪,领着众妃嫔跪倒一片。

    李聿的视线定格在嫔妃之中的夷染身上,眸光柔和些许,而后语气温沉的道了一句平身。待嫔妃齐齐站立,他以惯有的超然儒雅的姿态盘坐于案前,问及了佩儿毁容之事。闵梓南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禀明,之后又委屈的落了泪。

    “那人手段如此歹毒,既要暗伤赵充媛,又要臣妾担上恶名,臣妾定要揪出祸害,还六宫一个宁静!”

    李聿握了闵梓南的手,:“此事朕会着重调查,皇后不必费心。”

    “陛下成日为国事繁忙,还要为臣妾分忧,臣妾实在过意不去……”她握紧李聿的手,嫣红的脸蛋透满痴情。

    “后宫为朕家宅,家宅无宁日,朕岂能心安?”李聿一声叹息,低柔之声颇感无奈。

    “嫔妾有一法,或许能揪出那祸害,可通过那人赠给佩儿的马蹄金来寻找线索。”一直跪在地上不曾起身的灼染突然开口。

    李聿循声望去,看见了她。

    她笔直的跪在那里,透着一股不屈不挠坚韧劲儿。

    李聿眸光立时幽沉了下去,凝视着她。

    殿内的气氛骤然降冷,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繁杂的东西……

    “陛下不妨试上一试。”闵梓南装作大度的模样点头,随即又看向夷染:“姐姐认为如何?”

    夷染声音温柔的道:“但凭陛下做主。”

    一直少言的昭仪迟婳居然也开了口:“依嫔妾看,赵充媛这个法子可行,若真能揪出祸害,陛下和皇后自然也就少了一份担忧。”

    “赵充媛为朕分忧,朕心甚慰,那便开始吧。”李聿修长的手搭放膝上,缓缓抚摸腰间佩囊,慢条斯理的道。

    静默的夷染眸含一丝幽怨,看向李聿。

    此时,灼染将佩儿手中的马蹄金搜了出来,并且细细观察着,又放在鼻尖处嗅了嗅,然后禀道:“马蹄金出自思夷宫。”

    夷染心一沉。

    李聿容色更是冷冽几分:“有何凭证?”

    “启禀陛下,这马蹄金散发着一种百花混合的幽香,与思夷宫的花香几乎无异。”

    “各宫都有百花点缀,单这一点难以为证。”李聿道。

    “这倒不难,可传唤思夷宫所有宫人逐一问话,再让佩儿与其相认,即便认不出相貌,声音总能辨别,届时一切真相就解开了。”灼染低眉顺眼,看起来温绵的如猫一样,却露着锋利的隐形爪牙,强硬决断,不依不饶。

    他不是袒护她吗?她偏要让他袒护不成。

    李聿眯阖着眸,看着灼染,沉声道:“传!”

    很快,思夷宫所有宫人并成一排,出现在玉华宫。昏昏沉沉的佩儿被一樽茶水泼醒,之后被强行架起,挨个辨认。

    佩儿视线落在了一个年龄稍大的宫女身上,她是思夷宫侍弄花草的莳花宫女,叫宝琴。

    “是她,就是她!”佩儿指着宝琴。

    宝琴听罢,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夷染见状,险些昏厥,咬唇,泪水无声的流落。

    闵梓南看一眼她,心中快意十足。

    这贱人,害赵氏也就罢了,还妄图将她拖下水!先是打魏嫱的主意,后又收买玉华宫的宫人,次次都和她过不去!

    今日被赵氏反杀,活该她有此报应!

    李聿面色阴沉,浑身散发着寒风料峭般的冰冷气息,冻住了所有人。

    他直接跳过审问,赐死宝琴,又下了一道口谕:“皇贵妃治人不严,疏于管教,禁足三日。”

    夷染摇摇欲坠,扶着额头昏了过去,李聿见此,眼底掠过不忍,命令宫人将其带离。

    那一抹不忍被灼染尽收眼底。

    灼染只觉可笑。

    禁足三日。

    仅此而已。

    而她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险些禁足一年,又险些遭致毁容,而凶手却只禁足三日,禁足的理由仅仅是治人不严罢了。

    不公平吗,那又如何?李聿才不在乎。

    “赵充媛虽娇纵不逊,却时常为朕慷慨解囊,可将功抵过。”李聿语气淡然,眼底寒霜不减。

    “嫔妾谢陛下恩典。”灼染两手撑地,一番叩头。

    李聿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之后闵梓南对她又是一番“训导”,无非就是让她安分守时,进退合宜,不可僭越不得骄横等等,灼染默默听完,只说谨遵教诲便请了跪安离开了玉华宫。

    除了采荷与采薇以及翠微宫常侍采风,连翘与紫苏也来了,她们一拥而上,纷纷抢扶着灼染。

    “娘娘这次没有受皮肉之苦吧?”连翘问。

    “没有。”灼染摇头。

    紫苏仰着脸,笑怼连翘:“圣上去的及时,娘娘自然不会受苦。”

    “我不是叫你们在翠微宫待着吗?怎么都来了?我又没那么娇气。”

    “话虽如此,但气气势上不能输。”采薇笑道。

    采荷和采风也嘻嘻附和。

    这二人正是那日被夏仕白调派而来服侍她的宫人,来翠微宫当天,她就分别给他们改了名字,宫女叫采荷,太监叫采风。

    “奴婢也只是刚来,娘娘不在时,奴婢与紫苏去了望夷宫。”

    “难怪一大清早不见人影。”灼染笑问:“你们又在圣上跟前说我什么了?”

    “奴婢将娘娘昨日的作息禀报给了圣上,奴婢告诉圣上,昨儿个一整天,娘娘都在等着圣上旨意,等着去赴宴,圣上听后,心知误会了娘娘,当即前来玉华宫为娘娘解围。”

    “圣上除了后宫佳丽多一些,其实蛮好的,对娘娘也好。”

    “要是再送给娘娘一对可爱的小皇子小公主,那就更好了!”

    灼染听罢,但笑不语。

    昨日之事,就算不是李聿所为,也与他有关。

    他对她的好,终不过是表象,鞋合不合适,也只有脚知道,唯有她心似明镜,李聿的好,不过是裹着蜜的刀刃。

    如今,她早已经被刀刃斩断了那丁点心思,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她只想有权有势,有名有利。

    灼染抬眸,看着沿途那些争奇斗艳的似锦繁花,眼底又清冷了几分。

    回到翠微宫已是午时,灼染有些饿,便吩咐采薇和采荷去取膳。

    二人很快提来了色香味俱全的丰盛膳食。

    只见蒸煮烹炸各上一道,以及还有各种特色糕点和小吃。

    采薇将膳食一一端放至桌案上,每端上一盘,采风便报一下菜名。

    连翘便拿着一个食谱清单认真的对着。待采风念完,连翘也对完了。

    连翘笑着将食谱递给灼染看,开心道:“都是根据圣上今日拟定的食谱烹做的,一样也没少。”

    灼染只扫了一眼,便拿着筷子开始用膳,有些敷衍道:“嗯,圣上有心了。”

    “可不是嘛,昨儿个娘娘挨饿了一天,圣上还不得好好补偿娘娘。”连翘一边为灼染布菜,一边道:“奴婢敢打包票,圣上今晚会来。”

    “圣上日理万机,成日都忙于国事,哪能天天来。”灼染喝了一口汤,又夹了一块蒸桂鱼。

    她可以确定,李聿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来了。

    她当着众妃嫔的面揭穿了皇贵妃,李聿心里正膈应她呢,怎会移驾来此?

    不来也好,她也一样膈应他,正好又临近月信,她需要休息。

    果不其然,李聿没来。

    皇贵妃解禁后,李聿夜夜宿在思夷宫,本该是帝后相聚的朔望之日,也被皇贵妃夺了去,气的皇后闵梓南在玉华宫内成宿成宿的摔砸谩骂。

    得知这些,灼染也只当做热闹去听。听了之后也就一笑置之,然后继续召尔雅来翠微宫闲话家常。

    两人本就情同姐妹,自然有说不完的体己话。

    听说尔雅的叔叔在裴子霁手下做门客,名曰曹随,是一个博览群书满腹才华的幕僚,深得裴子霁欣赏。

    灼染便留了心。

    自从尔雅被降为更衣,李聿就再没临幸过她,而今皇贵妃宠冠后宫,尔雅更是没希望。李聿惯以外戚的影响力和信任程度来衡量后宫女子的地位,若曹随能得李聿青睐,或许能改善一下尔雅的处境。

    “曹先生天赋异禀,终日寄人篱下未免有些屈才,与其做别人的谋士,倒不如成全自己。”

    尔雅坐在灼染身侧,为她递拿绣线:“那也得圣上器重才行,他那个散漫的性子,怕是不成事,就这样安于现状也挺好。”

    灼染握了握她的手:“难道你不想复宠吗?”

    尔雅听罢,眼眶有些红:“想也是空想,我虽倾慕圣上,可是伴君如伴虎,实在不敢近身伺候,其实能远远的看着,能与他身处在同一片天地,我就知足了。”

    她神色痴痴的看着那绣线,声音有些哽咽。

    灼染见状,为她擦拭眼泪:“别傻了,要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又有何用?还不如抓些实际的。”

    她希望尔雅复宠,能在宫里站稳脚跟,不缺衣短食,不被欺凌,但是她不希望她对李聿动情。

    因为不值得。

    尔雅怔然,自说自话一样:“我的确傻,可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每每想起圣上,却又陡升甜蜜…”

    灼染叹了一口气,只是沉默。

    “娘娘,玉华宫那边出事了。”这时采风走了过来,打断了各怀心思的二人。

    灼染心念一闪,明知故问:“玉华宫怎么了?”

    “是皇后,皇后被毒蛇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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