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响
时间有时缓而漫长，可在真正投入地做些事情时又过得飞快。
为期一月的厨师培训计划落下帷幕，桑果紧赶慢赶算是将特色菜的方子窍门都交给他们了。
肖宁一直都是有想法求上进的一个人，李丁更单纯，他相信自小一起长大的肖宁，自己在学习料理上也有冲劲。
“偷盗”事件后他们就有意识地在提升自己的水平能力了，每月的新菜式也都在参与，几月来脚踏实地，进步不小。
虽然距离掌勺还有不小差距，不过桑果教给他们方子复制粘贴就是另一码事情了。
一个月时间，足够原模原样地学会做出了。
当然方子也不是白给的。
肖宁、李丁和客云来签了十年契约，违约金不少。
两人没考虑太久很快就签了。
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掌勺这是哪家酒楼都罕有的事，况且这还是京城小有名气的酒楼。桑师傅的年纪就已经够年轻的了。
肖宁看得很清楚，他们的实力绝对不到掌勺师傅。这份契约看起来是束缚，可就算是他和李丁拿着方子跑了，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卖方坐吃山空，终有一日回归落魄。
这是没远见的想法。
但在这里，天赋高实力更强的桑师傅会教给他们经验和技巧，让他和李丁在求学路上会少走很多弯路。
桑师傅没有招聘掌勺师傅，而是选择了他们。
她相信他们，也愿意教导。
那么这十年，就足够他和李丁蜕变成真正的掌勺师傅，有足够的实力去获得他人尊重和认可。
客云来给他们恩遇，他们自然也不是无心之人，不会错付桑师傅的一片好心，终有一日他们会真正成为中流砥柱，让客云来稳固不倒。
一月下来，李丁和肖宁进步飞快。
桑果进宫前一天，他们继任桑果的位置成为了客云来酒楼的新任掌勺，两人帮扶协调，又开展了酒楼新师傅的招聘工作。
从皇宫正门宣德门入宫，看着朱红色大门开启，桑果忽然想到现代的紫禁城□□，虽然前世没去过，她想，可能那里也如眼前这般巍峨壮观。
他们是新来的御膳房师傅，出宫采买一般都从后门走，告假探亲一类则要拿着腰牌从正门走，第一天，路线都要领着走个过场。
侍卫持枪立于大门两侧，站立如松，皇宫宫殿遥远，白玉阶石，朱漆砖墙，宏伟壮观似近在眼前。
桑果跟着往前走，看入迷了眼。
正想再近距离往前走走看看，看那白玉阶石是否润得反光，领头人一句“右拐”。
略过旁边侍从，他们集体拐弯了。
又到了另一个景点——御花园。
遥遥望见，对庭纤巧秀丽，花团锦簇，有鸟鸣，有水声。
“右拐”
桑果再次错过一个景点。
这么来了几回，桑果的眼神已然黯淡无光。
她终于知道了御膳房是什么地方了。
这是一个成功避开后宫佳丽、花园、漂亮宫殿的场所。
但吐槽是吐不得的，大概会有杀身之祸。
消磨完小熊猫的好奇心，御膳房三个烫金凤字的牌匾终于出现在眼前。
大门开启，有说话声却不喧闹，里面许许多多的人有条不紊忙活着，他们精细又严谨。
一道新的大门自此在桑果面前打开。
进了御膳房桑果才知道，他们不仅负责给皇帝做菜，还会给大臣做菜，例如满汉全席，偶尔也给值班大臣备膳。
而整个皇宫只有一个御膳房，却有大大小小数十个膳房，大大小小宫院里都有各自的膳房。后宫妃嫔有各自的妃嫔等级，他们常例饭费不等，份例越小膳房越小，不光菜少，所用餐具也从金、银到锡、瓷不同。
不过在这位皇帝的后宫中，份位最低的也是常在，这还是最近新入宫的几位女子，吃穿大抵是不愁的。
这些制度大抵与古代相似，却有一个她从未听闻过的职务，算是御厨能达到的顶峰位置，正三品官位——膳官，掌管全国粮食、畜牧生产，制定规划，与农业大臣平齐。
不过这已是前朝设立的职务了，今朝不再，时过境迁，也就成了旧事。
这恐怕也只有少数人记得这事，在百姓心中，怕是已经不留痕迹了。
内御膳房设荤局、素局、挂炉局、点心局、饭局等五局。
桑果与燕仲秋在荤局，白素莲则分去了素局，偶尔也会去点心局做些小巧的点心糕点。
虽在不同局里，上班地方也只有一墙之隔，他们彼此交流共同的机会多，一来二去，桑果在点心局看到了前段时间自家徒弟常做的酥油鲍螺，又蹭到了白素莲新开发的甜品。
香菜柠檬糕，柔软的饼层间是细腻蓬松的奶油，奶油是淡淡的香菜绿，糕点上面的挂花全是香菜。
这一道香菜甜品简单粗暴。
“尝尝。”
白素莲嘴角是浅淡微笑，她把最终的柠檬汁挤到糕点上，对桑果眼神示意。
桑果表示没有接收到信号，她有点犹豫。
这大概，也许，绝对就是传说中的黑暗料理了吧。
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也会成为黑暗料理的牺牲品。
真的要吗？要牺牲吗？
桑果偷偷看白素莲，她好期待。
算了，还是牺牲掉吧，白素莲出身尼姑庵，大概可以帮忙早点超度吧。
桑果眼睛闭上，一鼓作气吃了一大口糕点。
香菜、柠檬汁、奶油、糕点皮都吃了进去，特别是香菜，好大一团。
认命似的咀嚼一下，又一下，桑果睁开眼看着白素莲。
很惊奇。
竟然还，挺好吃的。
奶油虽是香菜绿，却没香菜味，淡淡的甜味，满口清香。糕点皮与奶油总是很配，香菜与柠檬汁也相得益彰，两者相撞，香菜去了冲劲儿，柠檬汁微酸不涩。
再嚼两下，口中的清香味就更被激发出来了。
好好吃，有点上头。
她明明是对香菜一般般无感的那类人。
桑果歪了下头，又来了一口。
白素莲看她吃出了小孩儿样，笑了，“好吃吧？”
“看着怪，吃着真是怪好吃的，你怎么有这么多有趣的点子啊？”桑果直接说出心里想法。
“这有什么，其实只要是食材不相斥，很多看似不能相配的东西都可以尝试着搭配一下，也可以再加工，或许就有意外之喜了。”
桑果有点懂了，“就像是有些人不喜欢吃芥菜却喜欢吃芥末，不喜欢吃豆子豆腐却爱极了豆皮一样。”
“豆皮也好吃，豆浆也好喝。”
两人对视一下，都笑了。
御膳房内不忙，但按宫中规矩，他们都要宿在宫中，休沐或告假时才可凭腰牌出宫。
她与白素莲分在一间房里，两人趣味相投，桑果在这里适应得也快。
就是偶尔会想起小七和瓷白，小刺猬冬眠了，它囤积了充足的脂肪层，该是足够过冬了。
她没将客云来交给唯一的徒弟，小七接触厨艺的时间不长，她更不希望他如她过去一样繁忙，不希望被客云来束缚。
酥油鲍螺、栗酥糕、可丽饼改版甜口儿煎饼、软酪
客云来是一家酒楼，而小七志不在此。
想到这里，她也更期待小七之后的成长了。
内御膳房有几十位师傅，设五局，外御膳房还有几百号人，负责物资采办、招募厨役等。
这时一些消息才从宫外传入宫里来，消息稍显滞后。
桑果尚不知晓的此刻，外界正有一道美食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掀起风浪。
作为客云来的掌勺，桑果被选被御厨的消息不胫而走。
掌勺统领整个厨房，掌勺实力，是一家酒楼菜色的重要评判标准。
比起对她实力的认可，很多人更怀疑现在的客云来还能否经得起风浪。
起初确实受到了这消息的影响，客云来营业额渐少，不过每月一次的推出新菜日子到来，时常光顾的老饕还是忍不住光顾了。
桑掌勺走后，且看这新菜品质量如何，毕竟过去的几月里，这新出菜品还真是让人记忆犹新。他们想起过去滋味，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前来。
菜单新品——脆皮五花肉
招牌菜东坡肉也是用五花肉制成，是肥而不腻、软而不烂，咸甜糯香。
而这吊炉烤制的五花肉的，五花肉表层色泽金黄，侧面基调蜜色，肥瘦相间，深浅不一。
客人开始要了一整条脆皮五花肉，菜品上桌他又反悔了，小厮忙不迭为他来切五花肉。
一片一片，里面浅淡的颜色露出来，没切几下，那刀与肉相撞的声响酥脆，隐隐肉香钻入鼻腔，让人目光也落在那儿，喉结不自觉微动开始吞咽口水。
最后小厮切了半条客人就叫了停。
这声音和香味实在让人口味大开、食指大动。
第一口没沾调料，一整片五花肉直接入口。咯吱，牙齿咬上脆皮，酥脆声响，口中生香。
由于是吊炉烤制，多余的油被烤出，最终只剩下薄薄一层油脂层，外面微焦，内里却软嫩。
每咬一口，细腻的肌理被榨出微咸的汁水，与泛起的油花又一次融合碰撞，客人越嚼越有味。
一口气吃下三个，终于，他筷子伸向蘸料碟。
常规的辣碟总是不会出错，微辣增鲜，芝麻增香。
让人惊艳的是那个糖霜碟，薄薄一层沾取，入口却是升华奇妙的滋味。
客人眼睛都瞪大了，口中是微微的颗粒感，糖霜化在舌尖，咀嚼时又丰富一层口感，又甜又咸，让人上瘾又丝毫不腻。
客人终于对剩下的半条脆皮五花肉上手了，沾一下白糖吃一大口五花肉，津津有味。
碳
水+脂肪的绝恶配比在这一刻终于实现。
当桑果从外御膳房那边听到“脆皮五花肉”五个字时，她就知道事情已经稳妥了。
外界酒楼更迭，时间不长，客云来却经历不少。
这一次掌勺更换，她虽然走了，但客云来质量依旧，新品绝佳，它终会在时代浪潮中屹立不倒。
客云来稳固时间不久，桑果在宫里碰上了事情。
三十有余的粗壮汉子掀帘而入，他走到桑果案前，问道：“小娘子就是桑果桑师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