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响
小五是小六子的哥哥，家中排行老五，父母原本该是也起过大名儿的，不过平日里都小五小五叫起来，日子久了也就都这样叫，正如他弟弟小六子一样。
五哥儿寻活儿干，正赶上果姐儿的酒楼开业，他哥哥也是朴实麻利的人，便就此被招聘上岗。
小六子从楼上下来，循楼梯转角一拐弯，一桌客人后面有个屏风，围屏四扇，一面围鸟雀，一面为山水，他路过那桌客人路过屏风，围屏后面的一桌人便出现在眼前。
除了老师傅没到，潘总管和几位做菜师傅都围桌落座。
他们同春阁的人来这家新酒楼捧场了。
“小六子，刚才没见你，他们说你去帮忙端菜了？今天你可是客人。”桑果端着菜从他身后走过来，“这回菜上齐了，来坐下吃饭。”
小六子一面笑一面答应着，他帮桑果把托盘上的菜拿到桌上。除去他们点的最后一道菜，还有两道赠菜，均是颜色鲜亮的肉食，也一一上桌。
不仅是小六子见她乐，桑果听说他们来捧场吃饭，也是惊喜着忙里偷闲从后厨跑出来上菜，几个月前他们还是一日三餐都在一起吃的，感觉没过多久，可他们也算是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批人，再这样饭桌上相见，还是蛮让人高兴的。
他们闲谈几句，桑果注意到他们背后的屏风，是山水与灿日的意向，日头在地平线的尽头初升，在两山峡谷之央化作一条清亮窄线，晨起的光朦胧，却透彻映亮的山，映亮了水，让人禁不住眯起眼，又忍不住又去看。
就像他们，还年轻着，一切才刚刚开始。
与这边的温馨相比，那边大堂的画风就很不一样了。
可能桑果自己都忘了她在街坊司办相关手续时的随口一句“届时请多光临照福拂”，毕竟也只是客套话，没成想街坊司的人却是记了个清楚。这酒楼是王爷开的，四舍五入话就是王爷说的，那他们街坊司必是给足面子，他们开业当天就来吃饭了。
几个吏官围坐一个桌，他们上司还没到，就先看看菜单。
“这个东坡肉是什么肉呢？”
“要我猜呀，这菜应该就是个叫东坡的人发明的。”
“我不这么觉得，肯定是因为这动物都选在东坡的宰，不要西坡的。”
“怎么，怎么就不要西坡的呢？”
“可能阳光好？草多！？”
“都停停停，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叫个小厮来问问。”
这边人被他们搞烦了，那边对菜名的讨论依旧没停下来，却不需要再言语了，因为已经有了定论。
两人眼神一对上，肯定地点了点头。
总之，他们是确定了这是个有肥膘在山上吃草的动物。
虽然等菜上桌后就是啪啪打脸现场了。
浅层软糯，深层紧实，一筷子夹起长条肉块，是标准的五花三层，筷子颤颤不敢太用力去夹，好像一用力就能把细腻的浅层夹断，上面沾裹浓厚的酱汁，一入口，伴着咸香的肉汁酱汁，咀嚼间泛起油脂的香味。
他们想象不到这是什么肉做的，但却完全符合了他们的预测——吃草带肥膘的动物。
好吧，虽然他们的预测符合大多数常吃的家畜。
这桌的赠菜是道如意菜，豆芽韭菜清炒，下面铺一层生菜，取如意发财寓意，讨个吉利。
同样的菜品也在另一桌摆上，是被桑果请来的，都是摆煎饼摊时旁侧卖小食的人，他们点了几道，桑果又自己加上两道，在菜品的数字上也讨个吉利。
第一天开业，酒楼生意算是红火，忙到亥时近半，又将卫生收拾了一番，师傅小厮们从后门出去，桑果在厨房里琢磨着明早吃什么，小七则去找那只小刺猬跑到哪儿去了。
那一个小团球，咕噜噜一滚，再往哪个犄角地方一缩就不容易看出来了，况且这里还有这么多房间。
他们开酒楼工作，就也把那一小团刺猬带来这里，虽然生人有些多，但好歹认识他们两个，若是把它放在家里怕是更没安全感，饭也吃不上。
它伤口快养好了，届时若想留下就在酒楼里打个下手，若是想走，便随它去好了，她们相逢是缘分，会给它包裹里多放些银两的。
桑果思考着，看见今天食材剩一块猪肉和一块羊肉，明天的早膳内容就此决定好。
剁肉馅包包子吧。
过会儿不知道三公子还会不会来。三公子最近似乎很忙，但他们约定好今日晚间相见。
小巷里，外面的灯火加重巷子里的阴影。
姬昭遥遥见着桑果，便加快了步伐，却又见她转身回屋去了，他脚步就又慢下来。
怎么了？
桑果转身时，他似乎看见了抹眼泪的动作。
难道第一天生意不好？还是因为太忙了？想家了？难不成是新招来的伙计闹事！？姬昭一下子想了很多。
虽说自己最近忙，不过经营酒楼是不应该让桑姑娘一力去承担的。
等他再走近时，桑果早已经从后门出来了，她冲着巷道外的方向，还亮着灯火光芒，他听见一声明显又湿润的吸鼻声。
桑果闻声转身，可能因着几日未见，她见人便弯了眉目笑出来，“三公子。”
怎么眼睛也红成兔子了，姬昭微不及查地皱了下眉，他拿出手帕递给她，小心地问道：“今天，生意不好吗？”
他都想好了猜想被验证的话怎么回答，有种“你做的菜特别棒”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的冲动。
“生意挺好的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先把手帕接了过来，然后继续跟他絮叨：“今天潘总管他们还来捧场了呢，但是真的没想到街坊司的人也会来，就是我们上次给我们办营业执照的人，不过果然最赚钱的是二楼啊，怎么说呢，订包厢的费用就很可观，他们可真有钱”
桑果说着，她眨巴眼睛看姬昭，每次目光都能对上。
说话还是平常的样子，但是，怎么眼眶也是红的呢。姬昭观察着她，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怎么哭了？”
桑果这下才知晓那递给她手帕的用意。
再一次仰头，他们目光对上，桑果下意识攥紧了那条手帕，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一刻的姬昭有哪里不一样。
直到注意那双眼，目光清清亮亮。
那是在关心她。
被看出哭过了，可是想想刚刚哭的原因，她感觉理由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听完了不许笑我啊。”
姬昭再三点头。
“其实，明天早上吃包子”
所以？这和包子有什么关系？
“我切了好多洋葱！”桑果闭着眼睛不敢看人，切洋葱事小，锻（坑）炼（他）徒弟吃辣被发现了事大，但姬昭问的是为什么哭了，所以她回答得毫无问题，没错！
所以刚刚她哭着进进出出抹眼泪是受不了洋葱的辣出来躲躲，姬昭看着面前的桑果，整张脸腾的和那兔子眼睛红成了一般颜色，不知是笑得还是夜间的冷，他耳朵尖也泛起红。
“你笑什么？”桑果嗔怒着看他。
“没有，我想吃包子了，明天早上可以来吃吗？”
“来呗。”反正蹭饭是常事。
“那，现在酒楼也收拾好了，我们为开业庆祝一下吧。”他拎起手上的酒晃了晃。
桑果唰的一下眼睛噌亮，这人在酒面前翻篇说翻就翻，“我的包子馅儿和好了，把它收起来我们就走！我让小七把包子面发上～”
说完没一会儿，他们背着肉和酒向城外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