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受不了可以走
书房里有淡淡的龙涎香。
阳光透过复古的玻璃窗,洒在角落里。
钟梨之扫视一圈,发现那个放着她爷爷遗物的保险柜,已经不在这里了。
身后,岑煜走进来,先是倒了一杯温水,轻放到桌子上以后,他才低声问道:“你想和我说些什么?”
钟梨之收回目光,“我爷爷的遗物”
闻言,岑煜回答道:“已经让人去查了,但结果不会那么快。”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钟梨之摇了摇头,她皱紧了眉毛,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地继续问他:“我不是想说这件事情。”
“岑煜,我爷爷的遗物,还是你用城东的那块地皮换回来的,是吗?”
——回答是肯定的。
书房里的阳光,位置不停变换。
但总有一缕始终都照在钟梨之的身上,她低下了些头,一字一顿地说道:“岑煜,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那块城东的地皮已经对你有用了,而且用处还很大。”
所以,她才会试着问他,可不可以将地皮给她,她愿意按照正常的售卖流程走,无论多少价格都可以。
但如果那块地皮对这个男人来说,并不是一无用处的,那她怎么也不可能开这个口,她凭什么?钟家又凭什么?
再退一万步来讲,钟家也不能厚颜无耻到真的一分钱不花,就这么拿下一块地皮吧?
她不要那颗“种子”埋下的。
钟梨之深呼吸了很长一口气,“反正遗物我也没看过,也没摸过。你再去和钟家换回来吧,我不要你为我放弃什么的。”
实在不行,就打官司。
没脑子的人都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等价交换,所以签署的合同也根本就不能受法律的保护!
这话让岑煜勾起了些唇角。
他半靠在书桌上,长腿伸直,笑着回答道:“你在想什么东西?”
“我没有放弃什么,遗物也已经让人开始查了,所以不管是谁和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多想。”
然而这话并不能消解一门心思的钟梨之。
她考虑的,另有其他。
她真正想要的,也完全另有其他。
相比岑煜无所谓的态度,钟梨之的神色真的显得很认真,她直勾勾地盯紧着面前的男人,“岑煜,我没有和你开玩笑的意思,我很认真。”
“你也不要随随便便地继续搪塞我了。”
见状,岑煜缓缓直起了腰。
空气中仿佛浮动着不安烦躁的因子。
他半眯了一下眼睛,反问道:“让你今天一直闷闷不乐,不开心的原因,就是这个?”
——“是。”
钟梨之的回答,毫不犹豫。
岑煜最后半分希冀也没有了。
他还以为至少和那份检查报告有点关系
整个人突然就有些疲惫了起来,岑煜匆匆想要了解这个话题,他嗓音有些发哑,“好了,不说这个了。”
没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不说?”钟梨之觉得不解,她上前一步,彻底挡住了窗户外面照进来的那束阳光,而后什么都不顾地质问道:“你总在意我开不开心干嘛啊?”
“我现在很开心。我说真的,我知道我自己没有怀孕的那一刻,我甚至是庆幸,庆幸”
一句话都还没有全部说完,岑煜压低了眼眸,冷声打断道:“别再说了。”
他试图阻止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也是真的不想,去听某些话。
钟梨之也不是生气。
心里的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但似乎更像是一种害怕?
她咬了咬嘴唇,胸口堵得慌:“而且说实话,我们两个人的关系,真的适合有个孩子吗?”
“你也不过图我现在年轻,图我现在漂亮。可是,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人比我年轻,比我漂亮。”
只有认清现实,才是聪明人的活法。
然而这些话说出来,钟梨之并没有觉得她胸口噎着的那个感觉有好受多少,反而还更加严重了一些。
岑煜看向她的视线,也在黯淡着。
半晌后,他才用沙哑的声音反问:“原来你一直就是这么想我的?”
“至少我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钟梨之别过脸,回答道。
岑煜眼眸森然,面容也恢复了往常的冷峻,甚至还带了几分戾气。
他同样也是胸口有股气憋着,但是一想到上次和这个小姑娘吵完架后的情景,又硬生生地把气给憋了回去。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后,才在龙涎香的气氛里,慢慢变得平静下来,语气多出好几分无奈,“不交换,你生气;现在交换了,你还是生气。”
“钟梨之,我所做下的任何决定,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不然你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样做,你才能满意?”
最后半句话,甚至带上了些不易察觉的卑微乞求在里面。
钟梨之也是烦了,但是这种烦是对她自己。
长时间的低着脑袋,让她的脖子都变得很酸,她闭了闭眼睛,回答道:“我知道,你做这一切,受益的人是我。”
毕竟那份遗物对于这个男人而言,可能只是一箱废品罢了。
“我应该对你说谢谢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疯了似的,朝着你乱发脾气。”
她依然,只想考虑她心里的事情。
就算她自私好了。
但是那颗“种子”不埋下,一切生活才有可能像那片光溜溜的土壤一样,长盛不衰,才有拔除野草长出大树的可能性。
——感情从来讲究对等,讲究相互付出,不是吗?
岑煜听了刚才的那些话,有些动容。
他想说,他并不需要什么“谢谢”的。
话也讲过了,是他心甘情愿。
然而下一秒,钟梨之的反应还是打破了他的认知。
她真的像个不负责任的人,甚至不像是有心脏,“但是,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不是吗?”
“我就是这么混蛋的一个人,你要是受不了,我早就可以离开。”
岑煜连后槽牙都咬紧了。
额角上,青色筋脉向外暴凸着。
他甚至气到都有些想要嘲讽自己了,淡淡道:“你走什么?我走才对。”
脾气这么大。
谁惯出来的谁有罪。
他也不想再惯着了!
真正看到那道身影即将走出书房时,钟梨之开始心慌了,她从来都没想让场面变得这么难堪,但总是控制不了。
就像,磨合不了似的。
她或许应该道歉,应该缄默不言?
下一秒,岑煜又突然折回了书房,重新站到她的面前。
他五官深邃,根本就看不透任何的情绪,只不过眸光比刚才还要冷漠了,耷拉着眼皮子,淡淡地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