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两人并排向学校大门走去，步伐慢慢一致，林跃的手没有插在兜里，随着惯性微微摆晃。
味道是一种看不见的药，手上残留的烟草味混合身上洗衣液的味道透过林跃的指尖，若有若无的触碰到秦南秋因为下垂而脉络明显的手背，慢慢缓解了她令人感到低气压的起床气。
不时低头偷瞄她的脸，真可爱啊，肉乎乎的带着些许刚睡醒的红晕，眼角处因为刚才搓眼睛流出的眼泪痕迹还未干透，眼尾带着微红，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一点弯度都没有，耳上挂着三个小银环，两个在耳垂，一个在耳骨，她会不会痛？
林跃一直很不解，为什么她这么瘦弱但是脸可以这么肉，可是为什么这么肉她的下颚线还是这么明显。
好想捏好想捏好想捏触手可及
林跃的思想还在抑制自己的行动，但是手却已经先一步捏上了她的脸颊，秦南秋一脸惊讶的缓慢转头，眼神充满了不解与不耐烦，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立刻将手抽回，双手插兜当做无事发生的模样。
“干嘛啊你？烦人！”嗯，刚压下去的起床气又起来了。
“哎呦，对不起嘛～”不惹她了不惹她了，林跃心想。
又沉默片刻，试探性的问道：“想吃什么？吃你爱吃那家川菜馆好不好？”
“哼！哼！！！！！”听到有好吃的吃，秦南秋一边揉着自己的脸一边哼哼着，这就算是原谅刚才林跃的举动了。
秦南秋觉得林跃真的是好脾气啊，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还是在春天学校举办的合唱比赛上。
那时的他穿着被洗的微微掉成灰黑色的高二校服，拉到胸口的拉链里漏出一件又惹眼又骚气的深粉色衬衣，站在操场的骄阳下，被朋友们逗得笑弯了腰，黑色的发丝随着煦风摆动。
天气刚好，笑容刚好，刚探出头来的草场被昨日的细雨和春风附加了清新的露水味道。
被吸引的不只是秦南秋，几乎是整个高一的女孩子们，她们吵着，闹着，笑着，推搡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吸引林跃的注意。
林跃回头，穿过熙熙攘攘还未集结起队伍的人群，眼神定格在秦南秋脸上，秦南秋就这样与他对视，三秒后，林跃的眼神开始躲闪。
合唱比赛开始了，一曲《保卫黄河》演毕，慷慨激昂，热血沸腾，欢呼雀跃，掌声满堂，林跃仍然是那么令人瞩目，分不清是这热情血性的歌更让人激动，还是面无表情的林跃，抑或是两者都有。
秦南秋在观众席目不转睛，身旁的张萄元打趣她：“诶，我帮你要到他的联系方式，你一周内要是能追到他，请你吃饭。”
秦南秋转头挑眉：“我要是追不上呢？”
“就把你刚拼好那套1000块的海贼王拼图给我。”
“你还惦记这个，你就是惦记这个！”秦南秋意料之中，张萄元一张口，她就知道她得拿这个做赌注，那可是自己用一个大休拼好的，还给裱了框，精致的不行，但是为了让张萄元以后都彻底打消这个念头，秦南秋还是答应了这个赌，尽管她并没有那么想跟林跃在一起。
“行，我可不一定输。”就这样，一个各怀鬼胎的约定就此产生。
经过秦南秋五天时间的短信电话艰苦奋战，林跃提出见一面，见一面就在一起。
好嘛！行！应该的！就这样，林跃在第六天晚自习，去高一年级见到了那个在新生入学仪式上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孩儿。
17岁的喜欢，总是这么不讲道理，什么都不想考虑什么都不想去猜，心动就是心动，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张萄元来找他要联系方式的时候林跃就看到了躲在楼梯拐角偷笑的秦南秋，他内心窃喜并毫不犹豫的交出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毕竟在那天之前，林跃只能在食堂或集体活动时见到她。
这个闷骚的“猎物”在这五天里一直循循善诱着秦南秋说出自己的心意，从她发给林跃的第一条短信起，林跃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他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一个赌约而产生，他只是想让秦南秋觉得来之不易，只是想让秦南秋以后只看着他，永远都跟他在一起。
秦南秋就这样，保住了自己的拼图，赢了张萄元一顿饭，还额外赚到一个男朋友。
秦南秋感觉到无所适从且得意，她不了解林跃，跟林跃在一起只是一个一时兴起的赌约，但她享受这种被女孩子的羡慕和嫉妒环绕的感觉。
而且林跃这个人好像真的很不错，林跃的笑容和爱意总是要溢出来，秦南秋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就像张萄元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么得到秦南秋的拼图一样。
一双带着细茧的手伸了过来，插入秦南秋的手心，将秦南秋从缥缈的思绪中拉回，因为不确定秦南秋是否还在闹脾气，小心翼翼的想要与她十指相扣。
秦南秋一惊，发现已经走出了校门口很远，门卫大爷和教导主任在后面模糊成了线，随即扣住了林跃长时间因为水彩颜料侵蚀而略微有些粗糙的手。
林跃满足的一晃一晃，笑容逐渐爬上他的眉眼和嘴角，阴霾一扫而空，牵着秦南秋向临街的餐馆走去。
到餐馆坐定，林跃熟练地拿起菜单点好了菜。两人就上午的春季高考又展开了一番讨论，也没有说什么有用的话，大概就是好好学习一类的，情侣间的废话总是很多却不自知，什么话题都能聊半小时。
菜陆续被服务员端了上来，林跃打开消毒餐具，用热水冲好，帮秦南秋摆整齐，又倒了一杯热茶，将鱼香肉丝和米饭调整到她的面前，留出可以放手机的空位，把刚才浸过热水的筷子放到她的手里，这才说道：“吃吧秋秋。”
他总是能准确把握秦南秋的一切喜好。
他知道秦南秋喜欢喝茶，喜欢吃辣，最喜欢的就是鱼香肉丝，不喜欢面食，不喜欢醋，厌恶所有菌类，吃饭的时候要看剧，不要说话，对所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莫名的洁癖。
他们在一起的每一餐，都是这么和谐与安静，但秦南秋在这个时候总是在想，人总是会变的，林跃会坚持多久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日子就会结束。
她其实也不是故意的，但是大概是想让自己能接受一切变故，所以总会设想最坏的结果，如果真的发生了，可以让自己不要那么狼狈。
可怕的悲观主义者。
吃过晚饭，林跃把秦南秋送回家，戴着耳机步行向画室走去。
叮～手机里突然传来她的消息。
“到家了吗？”
“没有呢，去画室一趟，怎么了秋秋”
“没事，秋天了啊，还有西瓜吗？”
“应该会有的，但是路上不会有了，摆摊的爷爷都已经走了，给你点外卖好吗？”
“啊，是这样啊，我没有想吃我就是问问。”
“出来吧，我在你家门口。”秦南秋在十五分钟后收到了短信，趿拉着拖鞋，在巷子口看到了蹲在路边的林跃。
他左手提着塑料袋，右手压在左手下，对着这条静谧的街道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来，招呼秦南秋跟他一起蹲下，献宝似的把塑料袋递过去，又从兜里拿出勺子。
秦南秋打开塑料袋，半块沙瓤冒着水光的西瓜呈现在眼前，她的眼睛开始发亮，接过林跃手里还带着包装的勺子。
“当当当当！恭喜你获得一次跟小帅哥一起吃西瓜的机会。”
“嗯？？去哪里买的，摆摊的爷爷不是走了嘛？”秦南秋看着林跃因为运动而微微出汗的额头。
“唔我快走到画室的时候看到水果店还亮着灯，我叫开了门买的，我认识那个老板，我画画的时候经常去他家买苹果。”
林跃单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秦南秋，他知道秦南秋为什么想吃西瓜又不点外卖，肯定是因为想自己啦！所以肯定是想跟自己一起吃西瓜啦！
秦南秋心里一阵酸涩，她不知道该怎么让眼前这个男孩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她只能抱抱他。
一个温暖的拥抱后，秦南秋迫不及待的打开勺子包装，直捣西瓜最中央。
面对她不经常的主动亲昵，林跃还没来得及对这个猝不及防的拥抱感到惊喜，那边已经剜了一个规整的圆形，分成两半，舀起一半送到了他的嘴边，西瓜又水又甜，清爽如秦南秋。
两人蹲在巷口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西瓜，林跃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虽然今晚去画室的计划泡汤，还跑着找了好久的水果摊，但能看着秦南秋这么开心满足的笑容，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秦南秋蹲在地上蜷着身子好小一只，林跃忍不住抓起她的手，果然很凉，跑出来的时候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t和格裤。
给她把手捂热，催她回家，看着她跑回家关上了大门，林跃戴上耳机准备去街上打车，他看不见也听不见的是，秦南秋又打开门，黑暗中葡萄般的眼睛笑成月牙，目送着他直到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十月的风真的好温柔，空气里都有这座沿海城市特有的咸湿，和林跃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