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雀喧（二）
“我可以去了是吗？现在就可以出发了吗？安全吗？不会被发现吧？”
温余儿激动的很，毕竟自她来到平阳，算来也有一年之久，而如今的确到了离开的时候。
温潮生笑着拍了拍温余儿的头，苦笑道：“你看你，听到入营比见到我都亲，放心吧，那边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咱们回去了，我这次就是回来接你的。”
温余儿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一点儿：“明天就走？这么快啊？”
“我们这次回来是招兵的，没几天就要重新回平城了，时间紧任务重，只有这有一次机会带上你，”温潮生顿了顿，“幸川也得和咱们回去。”
温余儿还是有些迟疑：“那，留师父一个人在这儿？不大地道吧。”
温潮生无语：“你没来之前也是他一个人住啊，你担心个鬼啊。”
“毕竟师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温余儿挠了挠头，“也是啊，有没有我师父都能过的挺好。”
温潮生耸了耸肩：“行了，别纠结了，到时候我找两个人来陪他。”
“可以可以！”温余儿喜笑颜开，一只手搭上温潮生的胳膊，既像哄孩子又像安慰似的轻轻拍了两下，“晚上让幸川给你做好吃的啊！”
“好……”温潮生盯着肩上的“爪印”笑着点了点头，半晌又偷偷摸摸地把被拽在温余儿脏兮兮手里的袖角拉了出来，“呵呵呵……”
单星云的声音从前院传来，带着十分明显的开心意味：“阿年，余儿！你们俩过来！”
“哎！”
“来啦！”
两个人异口同声，直奔前院而去。
单星云手里提溜着一只鸡，朝温余儿和温潮生晃了晃：“你秦叔刚送回来的，给阿年接风洗尘，你们俩谁把它杀了？”
温余儿和温潮生直勾勾盯着单星云手里晃荡着鸡冠子的大公鸡沉默半晌，片刻，二人同时睁大双眼，指向对方——
“她！”“他！”
“……”
“……”
二人缓慢地转动脖子，一脸无语地望向对方。
温余儿认真道：“我不会杀鸡。”
温潮生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抱起胳膊：“呦，说的好像我会杀一样？！”
“到底谁杀？”
“她！”“他！”
“……”
“……”
二人继续无语对视。
又是相同的反应，单星云挑了下眉，撇了撇嘴。
温余儿一脸认真看向温潮生，款款道来：“潮生，这样，我也有事情要做，我后院还有一堆地瓜要摘呢，所以你来杀鸡，我去摘菜，很公平不是吗？”
“哦，也是啊。”温潮生挠了挠头，可是怎么总感觉不大对劲呢？
终于少年反应了过来，蹙眉喊道：“喂！凭什么你摘几个地瓜就完事儿了？这又是开刀又是放血的你让我干？！”
温余儿没有理会对方，扭头对单星云点头致意：“师父，您听到的，潮生刚才答应了，他杀鸡。”
“我……”温潮生看着越走越近的单星云，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他败下阵来，一脸丧气地半举起手妥协，“我，我杀……”
他伸手抓住大公鸡的两只翅膀，满脸嫌弃，恨不得把自己的胳膊再抻长一些让那只鸡离自己远点儿。
温余儿满意地拍了拍温潮生的肩膀：“潮生，加油。”
温潮生咬牙切齿道：“最毒妇人心！我才刚回来，你就让我干这种活！”
“啊，我去收地瓜了，一会儿给幸川送去。”温余儿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扭头往后院走。
温潮生一脸疑惑，盯着温余儿的背影沉思起来。
片刻不得安宁，没过一会儿温潮生却又凑了过来。
“小鱼～”
温余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一脸疑惑：“这么快？”
温潮生答非所问：“我问你个问题阿，你觉不觉得你和幸川最近有点儿太亲近了？”
温余儿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不觉得。”
“可我是这么觉得！你听我的，别和幸川走得太近了，他是男子，你们两个又年龄相仿，万一以后像今天这样被传得满大街都是可怎么办？有损你们俩的声誉啊！”温潮生捡起筐里的地瓜怼了怼温余儿的胳膊。
“说的有道理。”温余儿恍然大悟、一脸认同地看向温潮生。
“是吧？”温潮生露出得意的笑容。
温余儿抢过温潮生手里的地瓜站起身：“照你这么说，咱们两个也不要走的太近了。”
“啊？”
“你也是男子，甚至比幸川还要同我年龄接近，所以我劝你最好也离我远点儿。”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余儿来帮我一下！”前院江幸川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温余儿脆生生应了一句“来啦”然后扭头对身后的人道：“潮生，既然你的活都干完了，就帮我继续摘地瓜吧，别无所事事地总跟着我。”说完便抛下温潮生和满地的狼藉，转身一溜烟儿没了影。
“怎么这样啊……”温潮生蹲在地上一脸委屈。
温余儿继续选择性失聪，即使听到温潮生委屈巴巴的控诉也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来了来了，我做什么？择菜还是烧火，还是炒……”
温余儿刚跳进厨房，下一瞬被身后的人拽着衣领拉了回去，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她回过头，看着身后的温潮生终于暴躁地喊了一句“温年你个臭小子！！”
“我不是来跟着你的，我是来帮幸川打下手的，你出去吧。”温潮生堆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虚晃几下装作要把温余儿拽出去的样子。
温余儿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温潮生，又有些不大情愿似的开口：“你？你不累啦？你刚才不是还不想干活吗？”
“我突然不累了，而且神清气爽，我现在就想干活！”温潮生挎着小篮子，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
温余儿看了一眼江幸川，最后拽了拽温潮生臂弯上挂着的小篮子道：“额，那行吧，既然你自告奋勇，那你把篮子给我吧，我去后院再摘点儿萝卜。”
“嗯。”温潮生听话地将篮子转交给温余儿。
厨房里挽着袖子，刚抓出一把小青菜放在洗菜盆里又去准备切土豆丝，忙得脚不沾地的江幸川腾出一个眼神，无奈叹了口气，十分卑微地说道：“你们两个谁都行，麻烦帮我洗一下菜好吗……”
“啊好，我来我来！”温潮生快步走到江幸川左侧，撸起袖子递给温余儿一个微笑，准备洗菜。
怎么好像在跟自己炫耀似的？温余儿揉了揉鼻子，应该是自己想多了，谁没事儿愿意干活啊？
见没自己什么事儿，温余儿挎上菜筐准备离开。
江幸川瞄了两眼温余儿筐里的地瓜，唤道：“哎，余儿！你那地瓜给我留几个，一会儿我蒸一下。”
“那要不然我帮你切菜，你弄一下地瓜好了。”温余儿见江幸川忙来忙去的样子有些不忍，便重新走回江幸川身边，伸手去拿他手里的刀。
“好，小心别切手。”江幸川递过去，叮嘱道。
温余儿环视了一圈，嘀咕道：“哎？刚刚的鸡呢？”
江幸川闻言不解：“什么鸡？”
“就秦叔送来的，刚才潮生就……”
“哎！！！”温潮生暗道不好，赶紧随手搓了两下青菜，往旁边案板上一放，挤到温余儿和江幸川中间转移话题，“这个，我来我来。”
“温年你今天什么情况啊？”温余儿被挤的身子歪了一下，恨不得用手里的菜刀劈他几次。
“我帮忙啊。”温潮生大言不惭道。
“你菜还没洗完呢，再说这是幸川给我的工作！”
被挤到一边的江幸川看着厨房里半截拉撒的状况，他终于忍无可忍，抬手指向门口：“我不用你们两个了！都给我出去，我自己来！”
“哦……”
“好吧……”
自知理亏的两个人低着头，挪着小碎步闪出了厨房。
“都是你，烦死了！”
“我明明是好心帮忙，怎么就怪我啦？”
“谁让你帮忙了？是你自己莫名其妙挤过来的！”
“怎么？不让我跟着你就算了，跟着幸川也不行啊？管得着吗你！”
“安静一点啊！！！”江幸川咳嗽了两声，心力交瘁地叹气。
片刻，院子里的两个人终于不再吵闹，江幸川揉了揉额头，鼓足干劲准备处理残局。就在此刻，只安静了一瞬的院子里，再次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
“温潮生！！！”
把师父气成这样？江幸川头皮一炸，整个人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单星云继续怒吼：“我的院子！你不是在杀鸡吗？怎么杀的？！你让它自杀啊？！”
温余儿望着满地狼藉和卧在石桌上的大公鸡张了张嘴，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温潮生一脸懵：“不是……我拴住它了，真的！”
“臭小子，赶紧上啊，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余儿你到这边来，包抄包抄！”单星云有些抓狂的指挥温余儿和温潮生。
江幸川站在厨房里，只听见满院子的鸡鸣和混乱的叫骂声，“叮叮咣咣”的，好像有强盗闯进来了一般，他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最后还是按捺住好奇心认真炒起菜来。
炒菜的“滋啦”声盖过了院子里的动静，但仍会有一两下过于突出的巨大声响响起，直到他将地瓜放进笼屉里，外面才安静了下来，江幸川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走出去，然后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