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八日之约
一脚废掉石柱且扣罚其余人的工钱后，叶闻雅这个记仇的人终究没有对侍女痛下杀手，仅仅是让赵总管把她扫地出门罢了。
当然，医药费是没有给的，想从叶闻雅手里拿钱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只要不得罪她就简单，得罪她还能留条命就不错了。
当天晚上，叶如生从商会回家，小小的摆几桌宴席庆祝叶家首次拿下长青城的城墙修缮工程。
除了远在北境的嫡长子大哥没来，长春城里叶家嫡系和旁支基本都到场了。
叶闻雅双手插兜，懒散的走到女眷一桌的位置上。
本来衣服是没有裤兜这种设计的，她自己不太习惯抱着双手走，于是亲自动手加了裤兜。
“大姐，二姐，叶斩姐。”
大姐就是叶闻雅她亲姐，不过平时很少见，名字都记不得了。
二姐是赵娘子的女儿，出于赵总管的面子，加上以前一直都这么喊，叶闻雅想起刚刚赵总管送来的银子，感觉挺好、挺习惯的。
大姐和二姐都是朝她笑了笑，然后做出请入座的手势，叶斩点点头表示回应，尽管心里已经把叶闻雅列为敌对阵营，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
“哎呀~”
大大咧咧的坐下后，叶闻雅拿起筷子不怀好意的盯着桌面，手里的筷子咔咔的敲了两下桌子边缘又不甘心的放下。
不是她不想动筷先夹餐前菜来吃，而是肩膀被别人的手搭上的了，她才放下筷子抬头看去。
“三公主！”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叶斩被吓一跳，连忙要随着大姐二姐一起行礼。
经验丰富的武者对身边的人非常敏感，突然出现一个可控范围外的人，被吓一跳是正常反应，反倒是大姐和二姐觉得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莫遥诗会不请自来。
“坐。”莫遥诗摆摆手不想看到她们行礼，转而问自己双掌下压着的叶闻雅，“你二哥呢？”
对于莫遥诗的评价，叶闻雅给出的是‘规模一般，一眼就能看到脸’
“刚刚去更衣了，要不你先坐下来吃点？我去喊他。”
长春城内水很深，有资格宴请莫遥诗的势力不少，只是大部分人都不愿意用宴请这个方式请来她。
因为不管她坐哪一桌，似乎都不太合适的样子，叶闻雅一桌的其余三人都在心里骂叶闻雅了。
莫遥诗往这里一坐，她们是该站着还是坐着？别看这只是吃个饭，这饭比拉出来的都难吃，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搞不好叶家都要大受打击。
叶闻雅这无疑就是把三个姐姐往火坑里推，连亲姐姐都不放过的那种。
“行吧。”莫遥诗答应下来，跟叶闻雅换了位置。
起身的时候，叶闻雅注意到对方腰间多了一把短刀，两把刀一长一短，有点像倭刀的双刀流。
“嘶~，黄金蝴蝶？上面镶的是什么玩意？”叶闻雅看到刀柄的蝴蝶，不禁在心里感叹这些上位者的奢侈。
至于莫遥诗为什么有这东西，猜都不用猜，本来跟二哥就是一伙的，关系密切些也很正常，说不定那把短刀都是用天外陨铁打造的呢。
丝毫不管姐姐们死活的叶闻雅蹦蹦跳跳的跑去找二哥，她并不在意什么官宦皇族，对莫遥诗态度这么好也只是看在二哥的面上罢了。
说不定她这就是以后的嫂子，叶闻雅倒是很乐意撮合两人。
看着叶闻雅用非常平常的语气跟莫遥诗交流，叶斩对其更加高看了许多。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最强的武者几乎都是皇家的人，再不济也跟皇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没几个人能真正的独善其身。
叶斩也不知道该说叶闻雅是赤子无畏，还是无知者无畏，反正她自己已经卡在六品好几年，想突破五品去参加武举都还没机会。
而羽国之大，五品顶多算是精英，可绝不是稀有，虽然五品占全国武者总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但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下也是数量不少的。
五品高手见了莫遥诗都不敢大声说话，这也就不难理解此刻的叶战姐妹三人组为什么会如坐针毡了。
莫遥诗往叶闻雅的位置上一坐，扫视了众人一眼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接着闭目养神不打算跟任何人交流。
叶闻雅朝着刚好迎面走来的二哥geigei一笑，这让锦衣华服的叶如生顿感不妙。
还不等他开口，叶闻雅就直奔主题：“你心上人等着你呢，别让三公主久等了。”
一句看似调侃的话，包含了所有相关信息，叶如生闻言一个头比两个大。
明明已经约好秋收北贡时再一起北上，想着这段时间能让莫遥诗别来找自己，没想到她还是不请自来。
就算私底下关系不错，但江湖始终是千万万人组成，明面上不能表现出太过‘不错的一面’，否则容易招来闲言碎语。
叶如生不觉得自己能完美的控制江湖舆论，交州内他还有一定的话语权，出了交州他也不算什么。
“好，有劳你偷偷去提醒一下父亲。”
叶闻雅向来是有求必应的人，只不过大部分人都是来求死，像叶如生这样提出要求的还是第一次。
被二哥摸了头的叶闻雅按照要求所做，偷偷摸摸窜到父母来此地的必经之路上，将夫妻二人拦截。
叶如生是这场宴席的主角，作为家里地位最高的父母也不好拖太久，其实也就慢他一步登场而已。
邱夫人挽着丈夫的手，两人轻声交谈有说有笑，与年少同游江湖时一样欢快惬意。
可惜气氛一下就被叶闻雅打破，没等母亲嗔怪两句，叶闻雅就像做贼似的跟两人说道：“二哥让我偷偷来告诉你们，三公主来了！”
邱夫人下意识的看向丈夫，分明是在询问其该如何是好。
不是她没主见，而是莫遥诗的身份比较敏感，确实该由家主来拿定主意。
“你走快两步先过去，我们随后就到。”
叶家主悄悄的捏了捏夫人厚实的手掌，表面是在跟女儿说话，实际上却是给叶闻雅洒了一波狗粮。
“。。。”叶闻雅无语，走快了好几步试图把两人甩远。
只是她小看了自己的父母，父亲是当世高手，母亲也是参加过武举的武者，怎么可能会被她甩开。
叶如生先他们一步走到原先叶闻雅的位置旁，大姐一看救星来了，直接就是心生一计。
“二哥快来坐，这个位置最适合您了！”
说着大姐就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她的座位刚好靠在莫遥诗旁边，实在是让她尴尬的不行。
幸好叶如生来的快，不然她都快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了。
莫遥诗是来找叶如生的，她并没有兴趣参与进来，只想安安静静的当个普通的大家闺秀。
“客气了妹妹，你去那边坐吧。”叶如生指着原本安排好的主桌。
继叶闻雅之后，大姐果断抛弃两位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咻的一下开溜。
叶如生拿来桌上的茶壶跟莫遥诗说道：“我帮你冲一下碗筷。”
要不是莫遥诗在这里待了挺久，叶如生的行为是令她这个北方人不解的，碗筷都是干净的为什么还要浪费茶水来冲洗？
“不用，小雅冲过了。”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习俗，尽管确实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叶如生放回茶壶，这壶茶显然没有资格用来招待莫遥诗，用来当冲碗筷的热茶水就已经是很看得起这壶茶了。
看出叶如生的意思，莫遥诗自然微翘的嘴角翘的更高了点，她又再次摆摆手道：“茶就不喝了，等人到齐说件正事。”
正事？！叶如生心头一惊，一般事对方都会私下先跟自己说，她是义心盟的监察使，难不成是父亲要出事了？！
但父亲的舵主之位跟假的一样，他本人几乎都不出现在义心盟，掌握实权的人也不是舵主，舵主更像是一把象征性的剑，象征着义心盟在武力上的绝对权威。
身为吉祥物的父亲也会出事？他能出什么事？
在这一瞬间，叶如生闪过千百道思绪，百思不得其解。
不远处叶闻雅蹦蹦跳跳的回来，身后跟着叶家的家主和夫人。
二姐和叶斩一看，终于！救星终于来了！
她们两人在这待也不是，走也不是，看着叶如生和莫遥诗交谈，总觉得这不是自己该看该听的东西。
孔融让梨或许会心疼，但她们是恨不得立马把人按到自己的位置上，赶紧把位置让开。
“不请自来，没给舵主大人添麻烦吧？”莫遥诗一边开玩笑，一边手上拉住叶闻雅不让她走。
叶儒大方一笑，玩笑似的说道：“你若是不嫌弃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莫遥诗没有反对叶舵主的话，而是瞥了一眼神情不太自在的叶如生，转移话题说起了他心心念念的正事。
“本宫过些天要回家倒是真的，不过我想带走叶闻雅，就想当着各位的问一问小雅愿不愿意跟本宫走？”
她明白人各有志，要是叶闻雅本身就是一个不愿意出江湖闯荡的人，再天才也终究是徒有其表而内心不可雕的朽木罢了。
叶如生脸上没有皱眉，但心里已经皱起眉头，上次这事翻过篇章了，怎么又拿来旧事重提？
“哦！对了！”莫遥诗一拍手，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小雅要是愿意，就得跟本宫从西边绕一趟，说不定到时候有惊喜呢！”
说完莫遥诗转头看向叶如生，她知道叶如生的性子，这桌人里最难缠的人其实是叶如生。
叶如生不同意，兄长如父，加上两人关系不一般，莫遥诗也不好强求，所以有必要说服安抚一下他。
“小雅这个年纪正是意气风发时，我们当年认识的时候似乎也没比她大多少吧？”
现身说法是最令人信服的，叶如生本来还持有的反对意见，被莫遥诗一句话冲散。
他自己当年年纪尚小就进京赶考，现在妹妹要走武道、出江湖，跟他进京赶考一样，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止？
因为叶闻雅是女的比较弱势？出门容易吃亏？
他不觉得女的就弱势，一个人强不强跟性别没关系，羽国一大堆女性武者，不见得比男的差。
叶如生没有意见，叶儒更没有意见，这个当爹的甚至现在想把女儿扔进江湖里游历去，叶闻雅她妈跟她爹也是一路人，自然不可能反对。
四个人，八双眼睛，齐齐盯着双手插回兜里的叶闻雅。
“我？可以啊，什么时候走？”
叶闻雅无聊到抖腿，她根本不在意什么安不安全、吃不吃亏，不就是出去玩嘛！
心情好就看风景，体验别的地方的特色美食，心情不好就把让自己心情不好的人宰了，没有什么值得深思熟虑的事情。
莫遥诗见她不以为意的样子，也就当她是小孩子的好玩心在作祟，不管如何，愿意出去走就是极好的了。
“八天后我再来接你。”欣慰过后又是有些失落，莫遥诗跟叶如生说道：“小如生，这次就没法跟你一起走了。
北上南下，三月春江，晃眼间已是数趟来回，叶如生难得没有挂上假笑。
他这些年习惯了跟莫遥诗一起走江湖，突然间少了她，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旋即想到些什么，他轻轻开口：“江湖路远非遥遥，说不定明年我们就能在京城相会。若是左临号造好了，我还有机会去载你们一程。”
“左临号？是船吗？”叶闻雅问出了其他人都想问的问题。
叶如生在交州以外的东西，身为他爹的叶家主都不清楚，所以他和莫遥诗的谈话时常会让人听不懂。
“嗯。”话题一转移，叶如生和莫遥诗的脸上又挂上意气风发的笑容。
左临这两字可不是谁都敢用的，羽国以左为尊，左临便是尊者降临的意思。
叶如生这次没有藏着秘密，跟三妹和父母解释道：“左临号一旦下水，那便是羽国最大的私人船只。”
私人船只，四季商会的船只也都是私人的，叶如生没有说船具体多大多好，但人人都能想象出这船绝对足够拉风。
“具体怎么用这艘船还要看我们大东家的意见。”叶如生话锋一转，“不过这艘船实在太吞金了些，把这次修缮城墙的利润吃满就刚好够把差一点点的资金补上，还望大东家帮帮忙，疏通一下。”
想全部吃满对叶如生来说并不是难事，只不过在众人面前要给足莫遥诗面子，顺便找个借口把人打发走。
表面上没有太过得意的神色，莫遥诗在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种被小如生所需要的感觉，就很令她感到心满意足，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现在就去帮你办了！”
兴致勃勃的莫遥诗一拍桌，叶闻雅就能猜到长春城内肯定有人要被她半夜骚扰了。
不出所料，莫遥诗说完直接闪身消失，立刻去解决问题。
“明天开工！各位！开工大吉！”
叶如生在莫遥诗走后正式开始晚宴，要不是他说，叶家主都不知道这次包揽工程背后的真相。
虽然有些无语，但秉承着良好的家风，他懒得多说，抄起筷子伸向桌面上的餐盘。
“好诶！”叶闻雅嘴里喊了一声捧场的话，眼角瞥见不讲武德的父亲已经拿起筷子。
老登！安敢与我抢食！不甘示弱的她马上窜回自己位置上，与父亲比拼起吃饭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