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圣人的救济
德尔菲娜明显知道，她轻笑了一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次也没有回头。
格蕾丝从卧室里也走出来，和沈棉面面相觑。
她的精神状态不好，并不是虚言。
自从刺伤了小亨特之后，她就突兀地发起了高烧。
异能者身体素质，堪比超级赛亚人。
一旦出现异常，问题只会比常人更加严重。
医生初步检查，是受到严重刺激导致的轻微异能紊乱，药方是多喝热水多休息。
沈棉心里咯噔一声，生怕德女士的神之一手，再把她给刺激到了。
她看到格蕾丝的身体一晃，马上就要倒下一样。
沈棉赶紧冲过去扶住格蕾丝。
一滴滴滚烫的眼泪，砸到了沈棉的手背上。
在无边的夜色中，这个金发少年悄无声息地流着眼泪，脸色此刻苍白到透明，她用力握住沈棉扶住她的手掌，抽噎着说道：“我有罪。”
沈棉麻爪，心道不就是个别人家的孩子吗，怎么扯上罪不罪的了？
救救我！！我真的不会做心理咨询！
格蕾丝的眼泪还在落下，她喃喃自语道：“妈妈，她知道了…她知道…”
按理说，此刻沈棉应该把她应付过去，让她赶紧睡一觉别胡思乱想。
但是，强大旺盛的好奇心压倒了沈棉，她不动声色地引诱道：“知道什么？”
金发少年的回答很轻很轻。
然而，沈棉扶住她的手，瞬间僵住了。
格蕾丝说的是：“妈妈知道，她知道……我看见她，亲手勒死了哥哥……”
金发少年因为高热，已经到了诡妄的程度，她完全不顾及沈棉的在场，错乱地自言自语，简直宛如梦境中狂乱的呢喃。
“哥哥很爱我，我也很爱哥哥，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他说我是纳法奈亚的小公主，是最珍贵的宝石……”
“那一天，我只要稍稍弄出点响动，哥哥就能得救，真的，哪怕是踢倒一个罐子，敲一下墙面，哥哥就能活下来……但是我看着他死去了。”
“是魔鬼引诱了我……我没有动，我害怕母亲会杀了我……是魔鬼……”
她狂乱地在胸口比划着光明神殿里的关于赎罪和忏悔的手势。
她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因为过呼吸而昏倒了。
然而，她没有，她所有的情绪快速地消退了，只留下了麻木的躯壳。
“不，不是的，没有魔鬼，母亲也不会杀了她最后的孩子的。”
“是借口。”
金发少年轻声道：
“我看着哥哥死去，只是因为，我想要继承权。我爱他，他看着我长大，照顾我宠爱我保护我，从不叫我有一点忧愁，但是我想要继承权。”
“我和母亲，是杀死哥哥的共犯。”
沈棉头皮发麻。
格蕾丝神志不清地抓住沈棉的手，滚烫的眼泪又从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沈棉严重怀疑，她烧糊涂到了根本认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了。
曾经的问题，再次被金发少年问出口：“神明，求您告诉我，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永远争斗不休呢？”
……
格蕾丝和亚伦兄妹之间唯一的不愉快，是在她刚被检测出sss等异能潜力之后。
亚伦对待格蕾丝的态度突然微妙了起来。
直到某一天，祖父出门一直都是带着亚伦，那次却破天荒地带上了格蕾丝。
他们一起去了一个小房子里。
破败肮脏、气味难闻、满地乱跑的孩子疯狂喊叫、男人对着女人又踢又打。
“他们曾经是帝国最古老的一支贵族的末裔，三十年前，他们还风光无限，只因为权力斗争的失败，现在他们比庄户佃农还要低贱。”
祖父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看到这一幕，你们有什么感想。”
亚伦谨慎而迅速地抢先答道：“贵族的地位需要小心的维持，日后我管理家族做出决策，也要谨慎思索，不能冲动。”
祖父不置可否：“格蕾丝，你呢？”
金发的幼女天真地说道：“那就不要有斗争啊，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争斗呢？”
她还想说点什么。
却被祖父轻蔑的笑声打断了。
“没想到我作为激进派强硬一生，居然会有小绵羊一样的孙辈？”
格蕾丝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亚伦给打断了。
一向温文有礼的哥哥，摇着头讥笑道：“女人的天性是软弱。”
格蕾丝惊讶地看着他，就好像饱满完美的果子突然传出了腐坏的味道。
那天以后，祖父再也没带着格蕾丝出过门，亚伦对待妹妹又友爱亲热了起来。
……
视野转回格蕾丝的寝室。
在讲完漫长的回忆后，格蕾丝的情绪基本稳定了下来。
“其实我一直都在梦到一天，”她轻声询问道，“如果我的回答，能够更聪明，更加符合祖父的期望……”
沈棉（蒙古大夫版）疲倦地叹了一口气。
“不会的，你没有勾八，就是原罪中的原罪。”
“你温和的回答，是女人软弱的天性、是优柔寡断天真无能。”
“你强硬的回答，就是小小年纪野心勃勃，一个女人敢妄图染指家业的不安分守己。”
“别去反思自己，多去指责他人，好吗？宝。”
沈棉不理解她为什么一直在钻“斗争”的牛角尖。
沈棉劝哄道：“人不可能不争斗的，平民想当贵族、贵族想当大贵族、大贵族看着皇位流口水。”
“阶级的差距，影响资源的分配，那必然是要打架斗殴的啊。”
金发少年此刻冷静地出奇：“那没有人是贵族和皇族，所有人都是平民，难道不行吗？”
沈棉感觉有点出乎意料：“就算抹除了这些，那还有女男之别导致的歧视和压迫。”
格蕾丝应对道：“那就让世间只存在一种性别。”
“人类的不平等永远存在，总有些人比别人更加平等。”
“那我就会尽力消灭它们。”
嚯！
沈棉默默战术后仰。
她本以为格蕾丝是太天真，没想到，她是太超前了。
“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我怕他们觉得我可笑愚蠢，你会这么觉得吗？”
沈棉疯狂摇头，不不不，我只觉得我庸俗。
“谢谢你，我明白我该走怎样的道路了，”格蕾丝抓住沈棉的手，“我要消除世上的一切阶级差距和不平等，我要创造一个没有……”
沈棉一把捂住她的嘴。
“有话好好说，别发表这种终极大boss经典言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