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重逢
“弟子谢潇拜见师尊。”
易冰清忙上前将谢潇扶起，俯身为他掸去衣袍上的残雪。
“多年未见，潇儿你瘦了，比以前晒黑了些，”易冰清喜极而泣，“让我好好看看你。”
二人久别重逢，自是有许多肺腑之言要讲，夏云扬识趣地离开了，留给二人说话的空间。
“来 ，坐，”易冰清拉着他就座，“修为长进了不少，潇儿如今也能让人称一声谢仙君了。”
谢潇微微俯首，“徒儿不敢，师尊走之前令我好生修行，徒儿一直谨记在心，一日不敢懈怠。”
“好，好，”易冰清揩去眼角的泪，深感歉意道：“当年在聚雷峰是我对不住你。”
“徒儿不怪师尊，我知师尊是不愿意连累我，连累青云山，才会说出那般绝情的话。”
谢潇抬起头，正对上易冰清的目光。
他又看到了易冰清颈间、脸上的红色诡异花朵的印记，虽然当年在聚雷峰他也曾远远见过这印记，如此近距离接触，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注意到谢潇看自己的眼神，易冰清偏过头，“在聚雷峰，我实在不忍亲眼看你师弟他命陨当场，纵然他有错，也罪不至死若是换了你，我也会奋不顾身地救你。”
谢潇忙移开目光，“徒儿理解，若是换了我，未必能有更妥善的处理方式。”
“只是婉儿我见她时她已经”易冰清再度哽咽，“要是能以命抵命，我宁愿死的是我。”
“师妹她的死谁都不想的，若她泉下有知，定不会怪师尊，师妹最讲义气，如果再重新来过，我相信她亦不会后悔当日的选择。”
谢潇眼角微红，目光微亮，语气诚恳道：“能做师尊的徒儿，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气。”
易冰清冲他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年，青云山还好吗？”
“都挺好的，只是如今崇明山与青云山彻底反目了，岳望尘无时无刻不想抓青云山的错处，欲吞并之。”
“怎么会如此？青云山不是在聚雷风一战后除魔有功吗？究竟还是我连累了你们。”
闻言谢潇一惊，脱口而出道：“果然是师尊用自己的自由乃至性命为青云山铺好了路。”
他早该想到，他的师尊，独一无二心系天下的清尘仙君，无论变成什么模样，是仙是妖是魔，他的初心始终未改过分毫。
“不是师尊的错，是岳望尘没了灵丹后彻底疯魔了，不知修炼了什么禁术，为提高修为吸取他人灵力，甚是妖也不放过。把自己搞得人不人妖不妖的。如今崇明山更是一家独大，专注于排除异己，顺他意可活，逆他心意便杀，从前的许多小门派都消失匿迹了。”
“灵丹若不是我当时愤怒中取了他的灵丹，也不至于有今日”
“我正有一事想请教师尊，”谢潇咬着下唇，犹豫半晌还是坚持问道：“为何师尊的灵丹在岳望尘身上？”
有些话憋在心里难受，好些疑团困在他心中百年，如今见了面，还是问清楚了好。
当初易冰清重伤，崇明山人人皆说是因锁妖塔的缘故，谢潇当日便觉疑点重重，却又无可查证。直到亲眼见他从岳望尘身上取出自己的灵丹，才有了大胆的猜测。
结合当日聚雷峰上的情景，哪怕是师尊突然入魔，也只冲岳望尘一人去，并不牵连他人。谢潇素来了解自己师尊，若非岳望尘做了十分过分的事，他断然不会恨之入骨，愤怒下毁了岳望尘的灵丹。
夏云扬闯出祸事，岳望尘为何不向青云山问责，不责备他的教养师尊，反而只揪着他不放？难道真的是岳望尘大义不屑牵连旁人吗？那又为何在事出后，第一时间来青云山又带走了师尊？
是锁妖塔吗？崇明山那么多修为高深的仙君，真缺一个清尘仙君吗？
夏云扬，灵丹，岳望尘，受伤，入魔
将这种种联系起来，只有一种解释：当年事发，师尊为了保夏云扬一命，保青云山不受牵连，与岳望尘达成了某种协议。
师尊失了灵丹却配合崇明山的的说辞，隐瞒了众人，那这协议只怕是与师尊的灵丹又关。
见易冰清久久沉默，谢潇讲出了自己的猜测：“师尊与岳望尘达成交易，用自己的灵丹换夏云扬一条命，同时不再追究青云山的责任。”
“师尊那日在聚雷峰情绪如此激动反常，必是岳望尘临时单方面毁约，是不是？”
“我猜得对吗？”谢潇紧握着拳头，一股火气涌上心间，“师尊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
这些都是事后谢潇想了良久才敢做出的猜测。即使得不到师尊的答复，谢潇心中已有定论。现下问他只不过想听他亲口承认而已。
易冰清垂着眸子，咬着下唇，依旧缄默不语。谢潇从他的种种反应上便得知了答案。
“可他要你的灵丹有何用？提升修为吗？灵力不相匹配，作用也微乎其微啊。”
易冰清修长的手指抚过琳琅的琴身，在阳光的照射下能看到苍白皮肤下指尖的细微血管，“此事已过去百年了，潇儿，你又何必再执着于知晓真相呢？别再提了，就让它过去不好吗？”
“师尊既不愿意解我之惑，想来师弟也对这件事有些兴趣。我想事关于他，他应该比我更想知道真相。”
言外之意，易冰清既然不愿意告诉他，那他便把夏云扬叫来，让他亲自问。有些威胁的意味。
易冰清突然笑了，他这个大徒弟确实是长进了不少，以后必不会被人欺负。可以放心了。
还犹豫着怎样组织语言，简单将大致情况告诉谢潇时，夏云扬突然悄然而至。一个温热之物被塞入手中。
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易冰清抬头撞入夏云扬温柔的眸中，“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
“看师尊正在出神，没敢出声，”他咧嘴一笑，“手炉。”
“外面冷，我备了茶水果子，师尊不如带师兄去内殿说话？”
“走吧，咱们去屋里细聊。”易冰清望着谢潇，谢潇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师尊同师兄去吧，”夏云扬往前靠近一步俯下身，挑着一边眉低声打趣道：“想来这回师尊不会迷路了。”
易冰清白了他一眼，两颊上微微泛起红晕，所幸在那株妖艳的曼珠沙华的映衬下，并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