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溺水
他抱着易冰清，脱下了自己的外袍。
见他脱衣服，易冰清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了，手也从他胸口移开，说话时还有些结巴，“做什么？别……别在这。”
夏云扬将他裹在袍子里，重新把人抱在怀里，看他这副紧张害羞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师尊以为我要做什么？”
“没，没什么。”
“不过……我的确很想做些什么，”夏云扬重新将他的一只手按入心口，吻了吻他的发顶，笑嘻嘻道：“手太凉了，暖暖。”
心口涌入一股暖流，易冰清鼻尖微微发酸，他也会被人捧在掌心，视若珍宝。
也许是夏云扬的体温太烫了，易冰清那只覆在他胸口的掌心微微冒汗，易冰清在他心口抹了抹，换了个位置。
“别动，”夏云扬低喘一声，按住他乱动的手，沉声道：“师尊再乱动，我可真要做些什么了。”
易冰清这才慌了神，挣扎要着收回汗湿的手，又被夏云扬按了回去，夏云扬凑近他的脸，鼻尖贴着他的鼻梁。
“别，别闹，明日还有正事。”
夏云扬在他唇上烙下一吻，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复又展开，眸中的火被薄雾、碧水取代，刻满了温柔，深情。
他浅浅一笑，柔声道：“好，师尊就这么靠着我睡吧。”
易冰清溺在他亮晶晶的眸子中，半天没回过神，直到听见夏云扬低沉温柔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别过头，不再看他。
夏云扬霸道地将他的头拢到自己肩上，大手覆住他的双眼，遮去他眼前跳跃的火光，在他的发顶轻轻一吻，“睡吧。”
易冰清就势闭上眼睛，心中满满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
也许是赶了一日路太累了，易冰清很快就睡着了，夏云扬头仰靠在树干上，寻了舒适的姿势，进入了梦乡。
夜渐深，风露愈重，无人添柴的火堆势头渐弱，空气中的湿冷盖过了篝火的热气，冷风过境，刮得火苗奄奄一息。
易冰清缩了缩身体，在夏云扬怀中挤成一团。
他眉头紧皱，又陷入了那个常困着他的梦境中，这次是在一片结了冰的湖面上。
他很饿，顾不得噎，脏兮兮的小手捧着一个干巴巴的馒头狼吞虎咽。
突然，手上一空，馒头被一群孩子抢走了，他跌跌撞撞地去追，边追边喊：“那是我的，你们还给我。”
那群孩童以愚弄他为乐，围着他大笑：“来拿啊，追上了就还你，哈哈哈……”
他体型瘦弱，又饿又冷，自然追不上，摔了个跟头，手上全是污血，他哭喊着，丝毫没人应他。
那群孩童见他不追了，把那块又干又硬的馒头投掷到湖心的冰面上，手指着湖心，冲他大笑道：“你的馒头在那呢，去拿啊。”
易冰清好几日没吃饭了，他实在太饿了，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来，犹豫着踩上了冰面。
边缘的冰很厚，也滑，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绷紧，眼睛始终盯着脚下，晶莹剔透的镜子映着他小小的身影。
那是另一个世界中的另一个自己，也是唯一陪着他的人。如果他饮下所有的苦难，能换来另一个自己的安稳人生，那么他愿意。
越来越靠近湖心，冰层越来越薄，馒头就近在咫尺。
冰面在轻轻摇晃，他不敢再往前走，小心蹲下伸手去够，指尖触到了，但不能完全抓到，他又往前挪了一小步，将馒头抓到手中，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太好了，抓到了。”
他刚站起身来，还未来得及庆祝，只听“咔嚓”一声，随着清脆的冰裂声，易冰清整个人被冰冷刺骨的湖水吞没。
他在水面扑腾求救，手中始终紧攥着那块馒头，尽管馒头遇水即散成了渣，他扔握着那股湿凉的黏腻不撒手。
湖中的碎开的冰窟如一张狰狞的大口，死死咬住易冰清往腹中吞咽。岸上的孩童兴奋得手舞足蹈，指着扑腾的易冰清笑得弯了腰。
没有一人救他，也没有一人去唤人，这就是他们乐于达成的效果，甚至在心中默念着：“掉下去，掉下去……”
果真就掉了下去。
“救……救我……”
夏云扬在他的扑腾挣扎中醒来，怀中人浑身冷汗，眉头紧蹙，微红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痕，夏云扬瞬间清醒，师尊又梦魇了。
“师尊，师尊……”
他轻唤了几声，易冰清没醒，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襟，汗湿了一片。
“别怕，我在。”
夏云扬将他裹紧，拭去易冰清脸上的泪，轻轻抚着他的发顶，小声在耳边安抚他，夏云扬揉着他冰凉的手，攥成一团的拳头逐渐舒展开来，夏云扬与他十指紧扣。
湿凉的掌心有了温度，紧皱的眉头渐平，急促的呼吸也恢复平稳。
又添了些柴，将熄未熄的火苗恢复了蓬勃，火舌舔舐着枯枝蹿得更高，驱散了周围的寒气。
昏昏沉沉的易冰清被人一把从寒冷的湖水拽出来，裹上了厚厚的褥子，暖流遍布全身。朦胧中，手心被人塞上了一个温热的、软乎乎的白馒头。
他不再冷，也不再饿，似被人捧在掌心，小心地爱护着。
他似魂穿到另一个自己身上，原来，那发自内心的祈祷灵验了。
易冰清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这次，没有噩梦。
夏云扬微微低头，吻去了他脸上最后一滴泪水，还是温热的。
心中隐隐作痛，思绪如野草般野蛮生长，他想了解易冰清的过去，从来没这么迫切过。
易冰清醒来时，天微亮，东方泛起鱼肚白，篝火燃得正旺。
他一抬头，正对上夏云扬疲惫的双眼，双眸布着血丝，眼圈泛黑，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易冰清慌忙坐起身，关心道：“没睡着吗？是不是我压着你了。”
“没有，”夏云扬动了动酸麻的手臂，凑近易冰清，抱住了他，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脑袋磨蹭着他的头，“让我抱抱。”
似一只求安慰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