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不存在的记忆，多出来的记忆
……
“田秀，东西呢？”
“在这呢。”
田秀取出一小纸包，露出里面一薄膜包裹的白色粉末。
“这玩意有点臭，我怕它撒喽，就包起来了，外边一层膜还挺耐造。”
蔺伦讪讪，这个节骨眼不是在乎洁癖的时候，还是不要说了。
“嗯，这是一屁股的量。”
“嗯～嗯？？？”
听到莫平的话，众人的音调180度大转弯，一时摸不着头脑，唯有蔺伦装作没事人。
「这个时候要淡定，淡定……」
田秀的语文短时间又有了一定提升，他暗自沉思。
「屁股确实可以是量词，这没毛病，可蒙汗药能用几个屁股来衡量吗……嗯，有待考究。」
莫平本想讲述一下昨晚的事情，但考虑到主人公毕竟是菡萱，还是没有开口。
他们互相交换了下已有信息，好为接下来做好铺垫，这时候还藏着掖着实属不智。
“你的意思是，你可能和他们吃一样的饭，并且有可能上桌？”
“嗯。”菡萱认真应道。
这一发现令莫平思路大开。
毕竟有四个目标，贸然动手，或许能杀他两个，但保全自身很难，本想观望两天，可如果能尽快，他绝对不想拖。
“菡萱，你这样……
你的行为可以帮我分散他们的注意，同时也是一道保险。”
“好，我一定。”
如果能逃出生天，那菡萱绝对是最希望成功的，失败她将面临无止境的真实剥削，而成功则彻底摆脱束缚，那时人贩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掣肘她了。
她也很害怕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留在这。
“有个东西，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虽然不抱什么希望，莫平还是想拿出来给大伙看下，万一有用了谁又说得准呢。
所有人注意力转向莫平手上的两条血红。
田俈突然道：“这个东西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们还在枯城，回去半路上发生了冲突，平哥，当时你也在场啊，你不记得了？”
“枯城……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次，那臭八婆也打过这玩意，跟那帮人干起来，跟打了鸡血一样，后来不是连着两天都没能怎么走动么？”
“有这回事儿吗？”
“就你最勤快，最‘敬业’了，我就没见你休息过，要不要给你颁个锦旗？”
莫平突然严肃起来，他紧皱着眉头，使劲地搜寻着那段时间，可脑海中根本没有这一段。
千篇一律的生活，哪怕有断片儿的时候也能很好地衔接起来，不留破绽。
如果那段记忆存在，那就好像bug被剔除了一般，丝毫无法察觉到异常。
「记忆……记忆……」
莫平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
「形影，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形影：「跟我没关系。」
「你说过，你有我过去的所有记忆。」
形影：「我也说过，你该有多少，我就会有多少。」
「什么意思……」
形影：「记忆是复杂的，你的真实经历，脑海中美化后的经历，你在某一刻的思绪等等，这些都是记忆。
你事后会回忆思考某件事，未来甚至还能想起 回忆你曾经回忆 的时候，那我或许能察觉到异常，
但现在就我看来，你事后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件事，甚至事发时你有没有意识都不好说……
我根本没有找到你曾经所有回想的时刻 有过空白。」
莫平沉默，形影的说法是没法证伪也无法证明的。
「你知道，我们的信任很脆弱，一个未知的怪东西在我身上，对我说的任何话我都无法彻底信服。」
形影：「可以理解。」
「所以……如果你真的对我有所图谋，即使我除了死或许没办法做什么有效抵抗，但我也希望你不要把我当傻子。」
形影：「算计自己我不会自取其辱，而是全力以赴。」
「很好，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多出来的记忆是哪儿来的？为什么？」
形影：「那是你杀的第二个人，他看见了你的样子……看见了你的眼睛……知道了是你杀的他。」
「……这是可控的还是被动的？」
形影：「被动，记忆是零碎的，那是死者生前近期，或是记忆深刻，情绪比较强烈的时刻，但不一定是所有，你下次可以不让他们看到你，或者尝试闭着眼睛。」
「……如果我把自己变成瞎子呢？」
形影：「那么至少，你会获得以自身为源点，360度无死角视觉永久套餐。」
……还不错。
「……你的回答实在让我越来越无法相信你了，我甚至觉得我能做到的这一切，也只是你配合下的结果，是你给我的假象。」
形影：「跟自己交流要有耐心，于你于我。」
「……这两件事被我发现的时机，有些凑巧了……」
形影：「很小概率的事情，大多数会是巧合，现在我的视角，我可以说，你应该放宽心。」
「我的想法是……你替换了我的记忆，用别人的记忆取代“我”，这些多出来不属于我的记忆刚开始或许不会影响我，
但当它们越来越多，渐渐将我剥得支离，在这些入侵的记忆面前，我不觉得我能找到真正的“我”，
当我彻底被替换成一堆七拼八凑来的零碎，那时候，只剩下“你”……是“我”……
那个在高处看着一切的“你”，会是完整的“我”……」
形影：「……我很骄傲自己能这么谨慎，这对我继续活下去有莫大的帮助。」
「……」
形影：「你很清楚，在怀疑我的问题上，我的回答永远只能是否定，除非我不想活了。
你不能怀疑我，只能跟我一块儿去怀疑别人，这不是强迫，这是事实。」
「……」
形影：「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是有人篡改了你的记忆甚至行为呢？
比如让你处在发呆走神的状态……这是我唯一能够帮助你的，也是唯一能说的，这不无可能，
毕竟……哪怕是此刻，就在这里，也有两名能力者存在……如果那个女人回来，会是第三个。」
「那个臭八婆……好吧，能猜到。」
莫平沉默，他当然知道当务之急，可突如其来的变化实在令他心烦意乱。
形影：「我的建议是，不要给自己增添那些不必要无意义的负担，我或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通广大，
只是希望你活着，我，也活着，在乎的人……最好都活着。」
「……」
见莫平突然不说话了，众人也通通闭嘴，都在等着他，俨俨有领头的味道。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蔺伦见莫平眉头松弛却依旧久久未开口，不问缘由直奔主题。
“等饭吃！”莫平不假思索，便得出这么个结论。
众人无语，不知道的真以为是吃饭呢。
“今晚就动手？”
“宜早不宜迟～”莫平眼神平静，言语中满含深意，像个久经风霜的小老头。
“不等八婆来一锅端吗？而且解药也不一定……”田秀最是关心这个问题。
“不了，还是逐个击破好，那臭八婆精得很，万一露了馅，我们或许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而且这药量也不多，我担心给四个人用，够呛能倒……
总之能先杀几个总是好的，没有解药……我来钓臭八婆！我们现在应该盼她能活着，并且找到我们。”
听到这，田甜突然说话了：“他……他们好像有在门口地毯下藏过什么东西。”
作为田秀的妹妹，她是在场六人中最矮的，走路喜欢低着头。
“什么？”
“好像……是张纸条。”
略一推敲便知，这是个标记。
莫平一想那场面，不禁觉得有些滑稽。
老鼠走迷宫，八婆拨地毯。
罗汉翻天印，悍妇翻地垫。
“说到纸条，我这也有一张。”莫平忽然道。
“什么纸条？”众人好奇。
莫平轻手轻脚，很快拿割下的碎发拼字。
“铭城启华区鹤尔街356号203室。”
田秀跟读了出来，“这是？”
“记得那天巷子里，当着我们的面撕碎的纸屑吗？这就是上面的内容了。”
“嚯！跛脚莫！你什么时候识字儿了？”田秀惊奇。
“在你刚刚读出来之前，我都不知道写的什么玩意儿。”莫平无奈摆手。
“这样啊……嘶～，不对，你记性突然好了？”
莫平连忙推脱：“没有没有……就……就刚刚走神儿的时候灵光一闪想起来的，呵……哈哈。”
“是嘛……”虽然觉得莫平不老实，田秀也还是没有深究。
“我们如果成功了，可以去感谢一下人家。”
“嗯。”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做“我”，至少……不要让他们看出来。」
形影：「不会有这一天，别试了。」
「哈哈，我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