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牵了一车大马猴
“谁？”
“怎么了？”
“你刚是不是出声了？”
蔺伦一愣：“说什么胡话呢，赶紧走。”
“哦……”莫平有些郁闷。
「真是见鬼了。」
二人上至天台，角落有简易绳梯，人贩以备不时之需逃生之用。
风水轮流转，弄这玩意儿其实还是怕遭报应，心理安慰。
要是找来“算账”的人多，根本没屁用，但有总比没有好，可以说很敷衍了。
二人固定住绳梯顶端，垂至楼背后，顺着往下爬，好在楼下留守的两人还在前门口晃悠，并未注意到他们。
眼看就快下至二楼窗口了，莫平猛然倒吸一口冷气，表情僵住。
他俩一上一下，挂在窗前，而下方正有一人闷头扒拉着什么，还未发现他们。
莫平紧张地向上方的蔺伦示意别出声。
就在这时，好死不死！
内里突然有人招呼道：“诶，过来过来！兄弟们，看我找着个啥！”
这下，下方低着头的人闻声，抬头，起身就要回应。
忽然发现眼前咋挂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许是埋头太久，立马起身还没适应过来。
“嘶~”他眯起眼，试图看清是什么。
莫平脸上布满黑线。
「我已经尽力避开窗口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密啊！」
不过他手脚不慢，荡着绳梯，持着小刀就向那无名小弟飞扑而去，又顺带丢了把弹簧刀。
那小弟发现眼前阴影渐渐放大，心中一惊，顿觉不妙，身体本能地往后退。
但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他渐渐看清了眼前之人。
可后脖颈的冰凉感却一点不骗人。
直至延伸至前端，伴随微弱的刺痛感破皮而出。
一股透心儿的凉。
他无法转头，任由瞳孔慢慢失去焦距。
莫平毕竟不专业，不论他还有没有能力开口，都迅速上前捂住他的嘴，贴心地扶着他，让他缓缓倒下……
实则根本就是借着“人柱力”稳住自己即将倾倒的身躯。
这一层人多，好一部分已被先前招呼之人喊去，声响不足以掩人耳目，他不想动静太大。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刀很锋利，有定期磨过的痕迹，比之他们手上的便宜货，质量要好得多。
此人未能有效阻挡，加上主动后退往枪口上撞，自然给足了影子机会。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自己真的只是负责吓唬了下而已。
正当他这么想时，却发现黑影并未随着自己的意志回归。
下一瞬，不知何处诞生一股极强的吸摄力，猛然冲击而来……
……
模糊……
「……这是哪儿……」
「……她是……隔壁那小妹妹？我记得她！
那年我15岁！
真是个骄傲的年纪，这么早就拿下了一血……
她哭起来跟母亲一样，这是成功男人的象征……」
「……可恶！他老爹想杀了我！
妈的，我不过是做了件父亲天天都在做的事情，
我有什么错！」
「……你爸爸死了！你是我的……你妈妈也是我的！哈哈哈……」
「……艹，这个贱女人居然自杀！你妈的！你妈的……
还有那个该死的贱邻居！她是怎么找到地下室的……」
「……可恶啊！都是那个女人，害我必须要逃到这种鬼地方！
……哟~这辆电瓶车不错啊……」
「……大哥！英明神武！不愧是您啊！咱往后能跟着坤帮干得亏是靠着大哥啊！」
「……大哥……你走好，弟弟我……就不跟你一块儿走了！」
「……其实，暗城也不错啊，至少不用担心被抓……
6年了，通缉令早不像我了吧，再过段时间……
就去找找我的好邻居……
呵呵，可别搬走啊……」
「……吴壳，这新任帮主还真是威风……」
「……找人？女孩？烦人……漂亮不？长大又是个害人精！」
「……嗯？！！！
……我……死了？」
「……」
「不……不对！这人是谁！」
短暂失神后，莫平猛然睁开双眼，一扫四周景象。
「过去多久了！」
黑影已经不见，来不及多想，他立马回头张望，发现蔺伦刚刚爬到楼外窗台下方，他松了口气 。
“快闪人啊！还愣着干嘛！”蔺伦小声催促道。
莫平点点头，看了一眼尸体，忍住动手动脚的欲望。
……不，忍不住。
他迅速搜刮，套路虽老，效果甚好，又摸出来一管与先前一模一样的鲜红针剂。
他不禁怀疑，难道这玩意儿是常备物品？
……
“老六！老六！叫你怎么没反应，你这怎么样了……
老六！老六！哥！老六出事儿了！”
呼声响彻整栋楼。
“哥！老六他死……”
“嘘！”为首中年人恰巧离得近，快步赶到近处。
一看这架势，顿时警惕，连忙出声制止。
同时又不靠近眼前这第一目击者。
他连自己人都不信。
这时又有一人往楼上赶来，尚在远处楼梯口转角，他便道：
“快走！叫底下弟兄往上赶，别落单！”
他看着刀伤，暗道不妙，怕是有杀手。
不是怕楼下小弟跑不了，而是要给自己壮胆！
说话间，始终留意着这第一目击者有无异动。
他故意不说明白杀手存在的可能制造恐慌，不惜死道友，也要增加自己的生存概率。
楼下二人听着楼内的叫喊声，不明情况，犹豫一瞬，到底还是上去了。
……
莫平眼神一凛，顶楼的尸体被发现了！好机会！
他单腿一蹦而起，抓住绳梯。
蔺伦已至楼底草丛，丝毫不拖沓，向着还吊在绳梯上方的莫平，激动地张牙舞爪。
“那俩人也上去了！”
莫平也未料到这如此戏剧性的一幕，他眼睛一亮！只当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下来的速度更快几分，一条腿作两条用！二人一溜烟，很快便消失在了此处。
留着楼中人在此战战兢兢。
……
“希望他们跟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得快点，最好能追上他们，省得麻烦。”
蔺伦从志杰他们大致的方向推断，多半还是去往铭城。
没什么可犹豫的，铭城是他们这段时间的乞讨常驻点，论熟悉，论布置，他们也不该去往别处。
二人快马加鞭，为了在彻底丢失他们的踪迹，赶在他们到达铭城之前，追上满载的三轮车……
“伦，我先……唉，算了。”
“干嘛？”
“我想拉屎……”
“……”
清晨，大街上没什么人。
电动车专卖店。
“小哥！”蔺伦上前打起了招呼。
“诶！在呢，”小哥起身一看，是个小孩，有点纳闷，“小朋友，有什么事儿？这么大老早，我们刚开门啊！”
“小哥你别误会，”
他把立平拉到身旁，“我俩有点矮小症，看着小，不出意外应该比你大点儿，
毕竟，你这么年轻。”
“哦哦，这样啊！那……您是来买电动车？”小哥有些内疚，于是主动试探着问道。
应该不是维修，毕竟没有看见他们开车子来。
蔺伦竖起了大拇指，没有多说，多说多错。
“好嘞！那您到这边来，看您喜欢哪个款式？”
“你帮我选个最快的，钱不是问题。”
「这个我是真没有……」
“诶好嘞！您稍等哈……
最快的最快的……在哪儿呢在……
诶来来来，您看这辆，大马猴牌的！
就咱这块儿，跟那鬼火大有一争高下的架势啊，
可快了！”
由于流通范围受限，如今电动车牌子都土了吧唧的，只能算是当地一大特色，富有乡土人情。
“您看怎么样？相中爱车了么？”
“拿钥匙！”蔺伦独臂一挥。
“得嘞您！”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一单，小哥很快就屁颠屁颠地领着俩人去柜台了。
“诶，先生，刚刚我就有点好奇，您怎么一直拉着您朋友不放啊？”
蔺伦脸色一僵：“看你这就没眼力劲儿了，他是个瞎子……还有点瘸。”
蔺伦说完，莫平很配合地往下抖了抖了墨镜，露出淡然闭目的双眼。
“我看不见，所以话少。”
“哦不好意思先生，真是太对不起了，抱歉抱歉啊！”
他双手合十，就差那么一点功德，晚上睡觉都要内疚醒。
他不再多嘴，回到柜台后，翻找大马猴牌的电动车钥匙。
此时某个不知名黑点视角中……
「……第二层……第三个抽屉……靠里……」
小哥取出一大圈钥匙，当着他们的面找到了对应的一把。
“先生，这是那辆车的钥匙，您拿好。”
“嗯，我得试试，你也看得见，我就一只手，够不着把手还得站着，骑起来多有不便。”
“行，没问题，您试试。”
小哥帮蔺伦把车子推出了展列的车堆，蔺伦很自然地就上了车。
“您在这一块试试就成！”小哥不经意间看了眼一旁的莫平。
蔺伦点点头，把手一转就缓缓往前开了，开得比较稳，也比较慢……
越开越远……越开……越远……
小哥的脸上也渐渐冒出了一丝焦灼。
“先生！差不多了！您可以回来了！”他高声喊道。
可蔺伦跟听不到似的，一个劲往前开，没有提速。
不过……也挺远的了。
他嘴角直抽，看向一旁的莫平：“先生，您朋友是不是还有点耳背？”
莫平不假思索道：“大概，他……身残志坚。”
小哥一脸黑线。
「我没有在夸他……」
他望了望自家老板的方向。
远处绿化带旁的下水道沟渠处，老板正忙活洗漱，正在浇头，准备上洗发膏。
见状，他深吸口气，吞了口唾沫，就往蔺伦的方向追去。
“先生！先生！别开了！回来……”他边跑边喊。
看着小哥远去，莫平立马踮着腿，一蹦一蹦地往柜台快步靠去。
抽屉自动打开，黑影顷刻间顺出了方才那把钥匙圈，回头就往店门外车堆赶。
挑准个靠边儿的，身子一埋，一刻不停，就开始一把把试错。
好在如今的大多数电动车都退化了，像一些老式的摩托改装一样，没有遥控锁，没有自带防盗系统，通常买家还得多花点钱买把锁再走。
否则一旦插不进或是插错洞，车子就得哇哇哭，指定不能给莫平钻这个空子。
可也正因为没有遥控，致使他不能立刻发现手上的钥匙都属于哪些辆车……
“马猴电动！
喔吼吼！
马猴帝为您保驾护航！
祝您一路顺风！”
“嘶~”
「防盗都没叫！你叫你奶奶叫！」
莫平条件反射就想捂住出声的地方，可喇叭在车内，手怎么可能捂的住？
于是下意识就放出了黑影，包饺子似的把这俩车和自己包一块儿了。
包上的那一刻，世界忽然安静了，彻底没有了杂音……
没有环境噪音让他有些不舒服，意识忽然变得模糊，虚弱起来。
只一瞬发现车子不嚷嚷了，他便撤去了影子，也是怕被人撞见。
「……还会隔音？这玩意打人不行，功能性还挺强……
嘶，难不成……我有做偷子的潜力……」
车子启动这么一秃噜，莫平脑袋埋地更低，暗中观察 专业维修师傅 兼专卖店老板的动向。
“小张啊，带客人试试车去，别偷懒……”只见老板的头发已经出于沥干的状态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二次冲洗。
莫平夹着嗓子：“诶~好~”
“你丫别给我整那死出噢！
死动静给我收收！”
莫平赶紧一屁股坐上了车，嘴上还不忘了附和：“老板，别这么苛刻嘛，人小伙子还年轻，刚刚可积极了。”
“哈哈哈，好，你们继续，我马上就好。”
「您可慢点吧。」
就这样，他迅速……而又不失礼貌地提了辆车，没有打搅老板，十分滴人性化。
他摘下墨镜，开到路上，眼神平视前方路况，从老板身前路过。
听到电瓶的声音从耳旁嗡鸣而过，老板也没有感到丝毫不妥。
微微抬起头瞥了一眼，只感叹：现在侏儒症真多啊……
……
蔺伦回头张望，看到了喘不上气的小哥，也看到了即将追上的莫平。
他立刻停车，也不下来，就在原地等着。
这车还挺重。
小哥以为他终于注意到了，于是气喘吁吁地赶到蔺伦身前，不等他发言。
莫平也已停在了路旁，眼睛睁得大大的，瞪得溜圆！
“没时间多说了，快上车！”
蔺伦连忙就是一个下车。
将车把手郑重地交到了小哥手上。
连撑脚架都不给人递上。
还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兄弟来了，这车，我就不买了。”
“诶……”
蔺伦说完就上了莫平的电动，疾速远去，留下小哥一人懵在原地。
“……刚刚那个是瞎子，不是同一个人吧……”
小哥掰着手指头喃喃自语，“……不是，铁定不是……不可能是……”
……
“不得不说，这车开着比三轮得劲多了！”
莫平正在后追加速的路上马不停蹄。
“莫平，咱这么搞是不是太埋汰人了？”
“说好了，之后铁定还！
再说了，咱就偷……整了一辆而已，还好心还回去一辆，没给他一块开走！
像咱这种好偷子克哪儿找啊！
咱要是追不上，命都没了！甭谈还车，你说对不？
就当先借他一辆开着，他们也不差这一辆的！是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这顺走也不止一辆啊……”
蔺伦沉默地看着车头钥匙孔。
下边叮铃叮铃，垂着一圈儿钥匙。
“……”
“……”
「坏了……牵了一车大马猴……」
“应……应该没事儿吧？”
“应该没……没事儿。”
……
半日后。
“我刚提的新车啊！！！”
老板看着仅剩的一把车钥匙插在唯一能启动的大马猴车头上，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也难怪老板风尘仆仆。
连沐发都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