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盟主
吾爱阿靡,见字如面。
落笔之际,吾自知时日不多。纠结久矣复落笔托于汝表兄阿楚。
吾谢绝圣上赐封号乐颜,只因念汝心智不熟,烂漫纯真,恐遭贼人陷害,或步吾之后尘。故拒之,勿怪。
汝已至及笄之年,婚嫁一事,然吾恐无力费心。遂予吾之玉牌,令赋白鹭山庄地契、珍宝玉石两箱、珠翠发簪两箱、玉如意两支、血色珊瑚两树、南海夜光珠两颗、凤冠霞帔两套为之嫁妆,惟愿觅得中意郎婿,如鼓琴瑟,举案齐眉。
汝之幼弟,生性不羁,胸无大志,不思进取。吾惟愿其余生安好足矣。
今日落笔,另有一事言明。
吾此生之恨为狗贼叶九章。吾不慎知其苟合之事,遂遭其谋逆之心,惊之吐血昏厥,一病不起。叶狗恐与太子私下谋事依旧,对上不忠,对下不义。汝若知晓,必慎行,不可莽撞行事。
终了,吾之三愿。
一愿国之安宁,再无战事。二愿子女常安,远离皇胄。三愿与之叶狗,复不相见。
情长纸短,不尽依依。
文悦。
看完信,叶荼靡由感而发,原主母亲的突然病逝,定是与叶九章脱不了干系。但叶九章苟合之人具体是谁,信中却没说。
还有太子文墨,记忆中,原主母亲在世时,她随同参加宫宴见过太子几次。母亲曾和她说太子处事过于极端,心思过重,能不接触便不要接触。
叶荼蘼不惹事,但也不是个怕事的。大大方方将令牌亮在众人面前:“文悦公主令牌在此,公主遗言:予吾之玉牌,令赋珍宝玉石两箱、珠翠发簪两箱、玉如意两支、血色珊瑚两树、南海夜光珠两颗、凤冠霞帔两套为之嫁妆,惟愿觅得中意郎婿,如鼓琴瑟,举案齐眉。”
众人一度沉默,白子虚嗓音懒懒又陈述了一遍:“珍宝玉石两箱、珠翠发簪两箱、玉如意两支、血色珊瑚两树、南海夜光珠两颗、凤冠霞帔两套,听明白了吗?快去准备吧。”
叶九章震惊,当即怒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叶荼蘼拿着令牌在叶九章眼前晃了晃:“是不是胡说八道难道你不知道?还是说你没见过公主令牌?”
叶九章沉默,眼神却在躲闪。
即便文悦公主已死,他也只是定国公,君仍是君,臣仍是臣,容不得他逾矩。
见他如此,叶荼蘼趁机敲打恐吓:“定国公行事还是要收敛些,最好三思而后行。毕竟我手里的可是文悦公主的令牌。”
叶荼蘼晃晃手里的令牌,忽的语气一转,嗓音空洞而低沉,“公主在天有灵,你说她若是不舒坦了,会不会从上面下来,光顾你们定国公府?”
叶九章背后一凉,直接白了脸色,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渍。
一个小厮步履匆匆进来:“老爷,太子有请。”
“快……快去准备轿辇!”
叶九章做贼心虚,匆忙要走。步子急切,一只脚没跨过门槛,差点摔了一跤,幸好旁边小厮伸手扶了一把。
剩下厅里几人,周管家声音忐忑:“小姐,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且慢!周管家这是主动去库房取本小姐的嫁妆吗?珍宝玉石两箱、珠翠发簪两箱、玉如意两支、血色珊瑚两树、南海夜光珠两颗、凤冠霞帔两套。别拿错了,本小姐等会可是要一一核对的。”
“是……是是。”
不一会儿,十多个外观精美华丽的箱子便被人抬了出来。
周管家边擦汗边道:“小姐,东西都在这了,您核对下?”
叶荼蘼随口道:“不必,谅你也不敢有小动作。”
“是是是。”
周管家松口气,刚擦了把汗,谁知这祖宗又道:“去把王妈妈卖身契取来。”
周管家闻言脸色一白,咚地一声跪地:“小姐就别为难老奴了,老奴办不到啊!”
“知道他是谁吗?”叶荼蘼手指往后一点。
周管家连忙点头,内心煎熬痛苦,心道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是谁?
“他可是我容楚表弟。”叶荼靡嗓音愈发嘹亮,颇有些狗仗人势。
叶荼靡说着,还感觉关系不够亲密,当即往小少年身边靠了靠,手臂随意搭在了他的肩上,又道:“戚伯侯府堂堂二公子!他说话你敢不听?”
戚容楚眸光一滞,怔愣片刻。
周管家差点跪了,心道别说是堂堂戚伯侯府二公子,就是戚伯侯府的一条狗,他都得多看两眼!
先皇子嗣稀少,育有三儿一女,即文嘉帝、睿亲王文章、礼亲王文锦和文悦公主。睿亲王常年镇守边塞,礼亲王志在江湖,只有每年年末大团圆之际才能见得。
而现任皇帝文嘉帝共育有二子一女。太子文墨,逸王文逸,公主文馨。虽说已立太子,但私底下都知道太子生性多疑。对于无心朝堂的逸王一直心存芥蒂,时时堂而皇之出手打压。戚家是百年世家,出过两代历仁皇后,在朝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戚伯侯在朝中属于中立,是太子一心想要拉拢的对象,而叶九章作为太子的人,自是不敢轻易得罪戚伯侯府的人。
定国公府外。
小厮们抬着沉甸甸的箱子,小心走在前面,叶荼蘼满脸欣慰。
这是原主母亲准备的嫁妆,而那些抬去尚书府三箱被褥、两箱布帛、两箱衣裙以及两盒做工粗糙的首饰盒子,都是叶九章早就安排好的,只是外形包装格外精美,达到敷衍欺骗目的罢了!
属于原主的东西,她自然要拿回来。
“容楚表弟午饭没吃吧,要不去府上吃?”
仗了人家的势,叶荼蘼觉得有必要对人家表示一下感谢。
小少年眸底清亮沉寂,似月下的一汪清泉,叶荼蘼内心倏地一软,连拖带拽将人弄上了车。
正欲转身上车,眼尾扫到门口的一抹红色身影。
叶荼靡身形一顿,走了过去:“你刚刚怎么回事?”
叶阳天偏头避开高高肿起的左脸,似在陈述一件无关他乎的事,语气平淡冷静:“盟主刚刚跑了出去,我追出来的时候听到这边有盟主的惨叫。过来就看到那小孩揪着盟主的尾巴。整个滴溜起来甩着玩。我当时气急了,就一把将他推地上了。”
盟主是他最好的玩伴,母亲送她的十岁生辰礼物,怎么能任人欺负了去?
叶荼蘼无语:“我是说刚刚他打你,怎么不知道躲?挨打上瘾了?”
叶阳天神色莫名,怪异看着她。
这眼神叶荼蘼自动解读成了可怜兮兮,于是抚了抚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少年脑袋:“走吧,去尚书府吃饭。”
说着不由分说将人拉上了马车。
未了,还不忘亮了亮文悦公主的令牌,威胁他:“找大夫给那盟主看看。”
周管家:“……”
两米宽的马车,坐五个人多少有些拥挤。于是叶荼靡又从国公府顺了辆马车,跟王妈妈坐了上去。
只留另一辆车里,三个俊美少年相顾无言。
定国公府门口,周管家见一行人渐渐走远,噗通一声跪地不起。
完了,全完了!他们是拍拍屁股潇洒走了,老爷回来挨骂受罚的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