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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四大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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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拾命走上奈何桥,与此同时,方才同他一道上桥的魂灵,此刻都忽然消散。

    见状,站在桥上的陈拾命不由得驻足抬头,见前路无人,他又转身回望,身后却亦是无人。

    桥下,清澈见底的忘川水静静流淌。陈拾命靠近桥栏低头望去,瞧着河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有些诧异。

    这河水里映出来的人,分明是个还在襁褓内的婴儿。

    那襁褓沾着血,显然这孩子的父母遭遇了不测。

    下一刻,温宏便出现在河中倒影里,伸出一双带血的枯瘦老手将婴儿轻轻抱起,随后转身朝山上走去。

    见到温宏,陈拾命不由得心头一颤,“这人是……”

    他喃喃自语着,皱起眉头好生思索了一番,却依旧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忘川水徐徐向前,河中的孩童也跟着慢慢变了模样,可一切又忽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陈拾命自己的倒影,与此同时,一个乐呵呵的胖子也出现在河中倒影内,似乎正朝着自己眯眼笑:

    “忘川河能看见此生种种,不知道施主刚才看见了什么啊?”

    冷不丁地一声询问从耳边传来,陈拾命扭头看去,不知何时,一位袒胸露肉的胖佛陀已经站在自己身旁。

    等陈拾命再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虚无之地,脚下的奈何桥不见了,就连刚才的忘川河也不见了。

    见陈拾命东张西望的模样,那佛陀便又靠近了些,细问道:“施主可是心中有事?”

    望着那佛陀笑呵呵的肉脸,陈拾命便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见状,胖佛陀笑了笑,指着前路的那一点光亮:“此方为无量净土,再往前走便是西方的极乐世界。”

    说完,胖佛陀便转头看向陈拾命:“不知施主愿意与我同往否?”

    “极乐世界?您是想让我弃道从佛?”听完,陈拾命闭上眼睛摇摇头,“不去。”

    胖佛陀听罢,依旧是一脸和蔼,道:“红尘滚滚汇聚世间百味,奈何人生一世只品一个苦字。所谓修道成仙,无非是求脱离苦海。”

    “可苦海无涯,成了仙,便真能脱身吗?”

    陈拾命只觉得聒噪,便皱眉低语:“说得好像成了佛就能脱离苦海一样……”

    “呵呵呵……”那胖佛陀却一点也不恼怒,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话虽如此,可施主您已经成佛了啊。”

    闻此一言,陈拾命瞪大了眼睛,听那白白净净的胖佛陀开口娓娓道来:“佛乃无相,众生相即佛相,我即众生,故我即是佛,佛即是我。”

    “众生居于天地间,只求吃穿住行四字,若是这四点不顺心意,便想着去烧香求神,殊不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对这等俗世欲望根本不予理会。”

    “若是拜佛,可就不同了。”

    说着,那胖佛陀话锋一转,道:“佛即我,我即佛。换个角度想想,你所求的这些,不就像在拜谒自己的肉身像吗?”

    “你求穿得好,便似那佛像上的裱金般,多多益善;你求吃得好,便像那佛像前的祭品,精益求精;你求住得好,不正是对应供奉佛像的寺庙越大越好吗?所以你向佛跪拜祈求,实际是在拜谒自己,至于你能否混获得这些,也是看你自己,从始至终,佛一句话也不说,纵使如此,佛也依旧催人奋进。”

    “故而,佛即我,我即佛。施主既已成佛,自然不该留在此处。”

    说完,那胖佛陀看向陈拾命,笑道:“说到底,贫僧也只是领施主去你该去的地方,仅此而已。”

    听完这话,对佛理一窍不通的陈拾命不由得愣住,犹豫良久后才缓缓道:“倘若我不去呢?”

    闻言,那胖佛陀却不恼,只是抬起手指了指陈拾命来时的方向,随即远处明光便亮起,“施主与我佛有缘,若是今日不愿,改日来也未尝不可。”

    “可是施主,你当真要再回红尘中去?难道是还有什么舍不得的挂念放不下?”

    这胖佛陀的提问,问得陈拾命心头微微一颤。

    到底是什么念想呢?是鬼门关外,那位乞儿的一声“陈拾命”让自己有些迷惑?是忘川河下,那位将自己抱起的青衣老叟有些眼熟?还是……

    陈拾命不晓得,他只是今天不想成佛。

    于是,他躬身朝那佛陀拜了拜,而后转身离去朝那团光亮走去,就此别过。

    身后,那白白净净的胖佛陀摇摇头,喃喃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接着,便见他双手合十,朝着陈拾命亦是躬身恭敬一拜,“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保重啊。”

    ——————

    此刻,在早已成一堆断壁残垣的蜀阳国上空,三位头戴黑斗笠的蒙面客徐徐停住。

    其中生得矮胖的那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纵身飞下。其余两人见状,也急忙追了上去。

    待那人缓缓落地,便径直走到了一块墓碑前。

    “山主,你看!”说罢,那矮胖的汉子伸手指向面前墓碑,似乎发现了什么。

    “离兄,你急什么。”随即,身后的高个子便凑了上来,盯着墓碑抚摸下巴思忖着念道:“嗯……我看看……天剑宗宗主……宋昭之墓?”

    “乖乖!好大的手笔!”

    念完这段话后,反应过来的高个子也不由得的瞪大眼睛,扭头便朝着身后那位嚷嚷道:“山主,不晓得是哪位高手前辈把宋昭给宰了!”

    站在两人身后,那位身材匀称,被尊称为“山主”的男子听后,缓缓上前端详了一番,看完碑上字迹后,只是缓缓道:

    “薛子白来过这儿。”

    “啊?”胖瘦两人听罢,不由得面面相觑,却听见那山主继续道:

    “这碑文里透着的剑意,确实是薛子白的,错不了,可是……”

    说着,那山主转身看向身后已成废墟的蜀阳国,自言自语道:

    “从刚踏入这片断壁残垣起,除了妖祖的气息外,我还一直能察觉到一丝令人不安的微弱妖气萦绕在此,虽同妖祖不相上下,却又一点也不熟悉。”

    “面对薛子白与宋昭两位人间一流的剑客,仍能以一敌二不落下风,世间竟有此等大妖前辈,却不为我等知晓,当真是稀奇……”

    随即,那山主摇了摇头,摆手道:“罢了罢了,改日再谈这些,当务之急是找到妖祖去向。”

    说完,那人看着被履为平地的蜀阳,嘴角不由得翘起,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看来,传闻这蜀阳有妖的消息确实不假,妖祖老人家果然在此地修养过。”

    “整整一国的气运,他老人家便吸走了十之八九,如此好胃口,想必他该恢复了不少。”

    说着,那山主扭头看向身后的两人,道:“老规矩,把这儿清理干净些,除了我们外,不能把妖祖的行踪暴露出去。”

    闻言,胖瘦二人俯首抱拳,齐声道:“遵命。”

    而后,二人便亮出手中的清冷骨炎,正准备各自放把火将一切燃烧殆尽,却见远处隐隐有一小点朝这里飞来。

    见状,那高个子眯起眼睛,脸色紧绷道:“山主,有东西来了。”

    话刚说完,那点寒芒便划破苍穹,速度快到三人来不及反应,下一刻便一头栽进宋昭墓中,瞬间掀起滚滚风尘。

    见状,三人不由得瞪大眼睛面面相觑,着实摸不着头脑,心道这宋昭的仇人真多,连死后也不清闲。

    “喂,外面的兄弟行行好,搭把手拉拉我呗?”那尘埃还未落定,栽进地里的不速之客便在地下嚷嚷起来。

    听声音,像是个混小子。

    三人对视一番,那山主只是一个眼神,对面的二位便已然心领神会,当即决定对这陌生少年下手。

    下一刻,清冷骨火再次翻腾在两人手心,正准备朝那混小子掷去,忽然间,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二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脸色陡然一变。

    “不好!”

    话刚说完,又长又宽的道剑光便朝两人刺来,目标直逼宋昭坟墓内的那位少年。

    “嗷——!”

    随即,只听得一声轰然,那少年便哀嚎着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剑光炸出坟墓,体无完肤地飞离数米开外。

    见状,胖瘦二人心中无不感到一阵恶寒,方才若是闪慢了些,只怕……

    那山主见来者实力不容小觑,便抱拳朗声问道:“敢问是那位剑道好手游行至此?”

    而后,便听见一人声道:

    “东胜神洲灵明泊太虚剑阁弟子,朱辞镜。”

    接着,身着一袭红衣的女子便负剑翩然而至,端详细看,面如桃花口若樱桃,身上该大的地方,该细的地方,一个不落下,当真是艳绝天下。

    只是这红衣姑娘眼神中透着杀意,神情凝重,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也不晓得是谁招惹了她。

    那山主亦是啧啧称奇:太虚剑阁那帮皓首匹夫,几时招了这么个带刺美人啊?身子骨扛得住吗?

    “嗯?”见状,那胖子却皱起了眉头:“如此霸道的剑光,竟然是个女娃娃?”

    那瘦子亦是抬头搭了眼,而后便附身贴耳山主,低语道:“山主,此人约莫有地境六品,属下以为避其锋芒未尝不可……”

    “嗯?”听罢,那刚刚步入地境一品的山主挑了挑眉头。

    这就地己境啦?娘的,人族剑修升境都同饮水一般是吧?

    那山主看了看身后的两位胖瘦随从,又扭头看了眼远处那伤痕累累的陌生少年,无奈朝那朱辞镜躬身一拜,正准备开口,却听见远处那躺在地上的陌生少年忽然挺直身子正坐起,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鲜衣怒马春风面,人间得意第一流。”随即便朝着远处惊愕的四人抱拳,道:“鄙人不才,东胜神洲蓬莱仙岛纯一书院弟子,谢风流是也。”

    闻言,那三位黑衣斗笠客一脸的茫然:不是,你嚷嚷什么?谁问你了?

    “哼,登徒子!”

    唯独那位朱姑娘神色更加阴郁了,当即转动手腕,提着剑黑着脸便朝谢风流走去,一副要把人活活劈开的模样。

    等走她到那谢风流跟前,对方见来者不善,没等开口,便自己先跪匐在朱辞镜的红裙旁,抱住她的小腿道:

    “朱姑娘,是在下错了,千不该万不该,在下不该掀你的裙子,看在在下如此的份上,你就饶我这一次吧!”

    闻言,朱辞镜小脸一红,当即扭头看向那三位黑衣斗笠客。

    见状,那三人立刻背过身去,心照不宣装作不曾听见也不曾看见的模样,唯恐这太虚剑阁的女剑修解决完那谢风流,就来找自己的麻烦。

    由此,朱辞镜这才转头看向谢风流,皱着眉头低语道:

    “你这登徒子嚷嚷什么?有胆子做没胆子担当?有本事别抱着我的腿,起来说话!”

    “不起,就不起!要是朱姑娘不放过我,我就不起了!”谢风流嚷嚷着缠住朱辞镜的脚,好似狗皮膏药般,“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今天我就把我这黄金取出来,向朱姑娘求饶,买我的命。”

    “你小声点!”听完谢风流的话,朱辞镜的脸更红了,明明占理的是她,如今却是满头大汗的狼狈模样,“你们纯一书院的先生都是一群废物,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闻言,那谢风流咧开了嘴,露出被朱辞镜剑光崩坏的门牙,笑嘻嘻附和道:

    “骂得好,朱姑娘骂得好!这纯一书院的先生都是一群废物,该骂!”

    说着,谢风流又挠挠头,讪讪道:“只是朱姑娘,你骂了我的老师,可就不能再找我的麻烦了……”

    远处,那三位斗笠客中的胖子闻言,不由得噗嗤一笑,却被山主冷眼瞪住:

    “那叫谢风流的,实力不在太虚剑阁的剑修之下,你还觉得好笑吗?”

    听罢,那胖子顿时止住了嘴没了声音。那山主却依旧继续低声道:“太虚剑阁,纯一书院,天剑宗……应该还差一位。”

    话刚说完,远处便传来一阵铃铛声。接着,便见一头青牛朝着蜀阳缓缓走来,牛角上还挂着一袋书简。

    看那模样,背上似乎还懒洋洋地躺着一个道士。

    见状,那山主的脸色一沉,扭头看向身后的两人,缓缓道:

    “四大宗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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