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妖祖
蜀阳京城外,正飞檐走壁的宋钰左右张望,似乎寻找着什么。
自打走出园林后,她便有些后悔与宋昭打赌一事,可木已成舟,现今唯一的方法便是找到姜荣,让他再多写点字给自己观摩,指望悟出玄机。
这点悟性宋钰对自己有信心,可唯一的问题便是找不到那姜荣了。见苦寻无果,宋钰便停住身形立于某处高楼,蹙着眉头,免不了嗔怒道:“这姜荣,不找他的时候闹心地要来扰人,要找他时偏偏找不着,当真是可恶。”
怨不得宋钰脾气暴躁,留给她的只有三天时间。
就在宋钰忍无可忍,准备回天剑宗内想着大不了守株待兔时,余光却瞥见某间客栈的二楼内,有两枚移动的黑点在一片白衣中显得格格不入。
“呵,我说怎么这么难找!”宋钰轻哼一声,随即跃下高楼,轻盈落地。
客栈内,姜荣与陈拾命对立而坐,却是一言不发。
陈拾命看向姜荣,见他眼睛转向一边,脸上便有些愠色,道:“怎么,咱俩十几年的师兄弟交情,比不过破乞丐的一条命?就为了他,你要同师兄赌气?”
姜荣依旧是扭头去看向一旁,沉默不语。
“呼……”有些气愤的陈拾命长长吁出一声鼻息,硬是将心中怒火压下去,只是道:“我看,便是平时我总依着你了,惯得。”
说完,陈拾命便站起身来,他知道此时把姜荣带到身边,只会什么事也做不成,索性道:“在这儿待到吃完午饭,之后你爱去哪儿便去哪儿。”
随后,陈拾命便拿起随身的包袱转身离开,姜荣也没有开口挽留,只是瞪眼看着。
陈拾命下了楼走到客栈帐台,提前结了姜荣那桌的饭钱后,便前往买砖瓦处操心青阳宫修葺的事。他前脚刚走,后脚宋钰便进了客栈,没等店小二上前寒暄,便直奔二楼而去。
那姜荣还在望向窗外,独自生闷气时,一双白皙纤细的手便突然拍在桌上,吓得姜荣回过头,便见柳眉倒竖的宋钰此刻睁圆杏眼地瞪着自己。
“宋姑娘……”不知道宋钰为何生气的姜荣挠挠头,“你怎么在这儿?”
“我问你,我厢房园林里那棵梨花树下的字,是不是你写的?”宋钰没有理会姜荣的话,而是开门见山道。
“啊……”姜荣见宋钰来势汹汹,一时间语塞,思考着该不该承认。
宋钰见姜荣婆婆妈妈的,便急躁了些,道:“你说啊!”
“是……是我,”没了陈拾命在身边,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的姜荣只得低下头去,羞愧道:“不好意思,把你的地弄脏了。”
虽然姜荣承认了,可看着眼前这人畏手畏脚的模样,宋钰还是不相信他能写出那般剑意深远的字,便又问:“你当真不会用剑?”
姜荣听罢,摇摇头,“不会。”,随即又疑惑道:“宋姑娘怎么突然问这个?”
“嘿嘿,”见姜荣问到点子上,宋钰便眯起眼睛凑近些,笑道:“你的字,本姑娘很是喜欢,所以本姑娘考虑了很久,觉得教你用剑也可以,学费就不收你钱了,用你的字来抵用,怎么样?”
姜荣眨眨眼,满脸讶异,心中多少有些难以置信。毕竟除了温宏外,宋钰是第二个夸奖他字的人。
宋钰见姜荣不说话,心里便急了,遂轻轻踹了他一脚,道:“成不成?”
“哦……好,好。”姜荣话音刚落,宋钰便已经拉住他的手腕,笑眯眯道:“那好,我们现在走。”
“现在?”
就在姜荣还摸不着头脑时,下一刻,宋钰便已经拉着他翻出窗外,一跃而下,身形矫健如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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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宗内,宋昭与颜瑞一前一后走出祠堂。望着颜瑞的一举一动,宋昭越看越是喜欢,便道:“你若是不急着回去,可以留下吃了晚饭再走,顺便见见钰儿。”
听见宋昭这样说,颜瑞便思忖了小会儿,想来自己此次是光明正大出宫,用不着同上次般偷偷摸摸的,遂拜手道:“那就有劳师父了。”
有了颜瑞的答复,宋昭便满意地点点头,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往上扬,可下一刻,宋昭的脸却突然阴沉下去,只因为那腰间的佩剑,无缘无故便传来阵阵剑鸣,似恶虎低吼。
颜瑞看着宋昭脸上表情的飞速转换,顿觉疑惑,便喃喃道:“师父,你这是……”
可宋昭却目露凶光,扬手打断了颜瑞的话,命令道:“颜瑞,为师有事要做,今天便不留你吃完饭了。”
“宋钰的厢房后面有条小道,你走那里回去,切记。”
下一刻,宋昭便化作一道神宏消失不见,数息后便出现在天剑宗的剑场内,却见宋钰正同一位自己从未见过的道袍男子待在一块。
只见宋钰皱着眉头坐在一边的石桌上,面前还放着一盘瓜子。那宋钰便一手嗑着瓜子,一手捧着姜荣刚写出来的字,反复揣摩着,是不是还用那嗑瓜子的手在空中一阵比划,而姜荣则是乖乖站在一旁,手中握着自己的桃木剑,一动不动。
宋昭见到这样的情景,心里不由地心生疑惑,那放在剑上的手便又收了回来。
姜荣见来人了,便道:“宋姑娘……”
他话未说完,一枚瓜子壳便被宋钰弹飞过来落在姜荣脸上:“练剑时不许说话。”
“可是,有人来了……”姜荣喃喃说着。
“有人来了你也不能动,稳如泰山的道理懂不懂?话虽如此,宋钰却昂起脑袋,抬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宋昭,便欣喜道:“爹,你来了也没用,这下你可要输给我咯。”
宋昭没有理会宋钰的话,而是阴沉着脸缓缓靠近,道:“钰儿,这人看着好面生啊。”
“嘿嘿。”颇为得意的宋钰站起身来将宋昭按在座上,而后指着姜荣,道:“他就是那个在梨花树下写字的人,也是那青阳宫内的道士,温剑圣的弟子,姜荣。”
“哦?温宏的弟子……”
听到这话,宋昭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讶异,随后便低下头去,眉头紧皱,一副伤神模样,反倒是其腰间佩剑不知疲倦地隐隐铮鸣着。
宋钰见宋昭心事重重的模样,便收起玩性,关切问道:“爹爹,你怎么了?”
宋昭却只是摆摆手,苦笑一声,道:“无妨,便是这位小哥想找你学剑?”
听罢,宋钰便点点头,随即便见宋昭站起身来走向姜荣,道:“既然是挚友的弟子,自然不能随便应付。”
“这样,我指点你两三,如何?”
见宋昭要插手,宋钰便赶忙拦在身前道:“不行的爹爹,他从没学过剑,连——”
可宋昭只是抬起手来轻轻一拨,宋钰便倒了下去,连话也没来得及讲完。
“放心,爹爹有分寸。”
说罢,宋昭便缓缓拔出剑来,没了剑鞘的束缚,那剑鸣声便更加清越激昂。姜荣看着面前缓缓拔剑的宋昭,额头渐渐渗出冷汗,便收起姿势正准备撒腿逃跑时,下一刻却见宋昭旋转手中利剑,把剑柄朝向姜荣,道:“姜道长,我是练家子,你是初学者,若用真剑指点,倒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不如这样,你用我这把真剑,我便用你那柄桃木剑,如何?”
姜荣听罢便点点头,只当这是一场前辈的指教,遂毫不犹豫地便将手中桃木剑递给了宋昭。可就在他握住宋昭手中利剑的瞬间,一阵猛烈的灼烧感便从皮下全身各处窜出来,瘙痒和刺痛交替着阵阵来袭。
姜荣本能地想要松开手,可不知怎么,那在宋昭手中轻如鸿毛的剑,到姜荣手里便重若千斤,发出的剑鸣也逐渐刺耳,直接将他的手压着地上,逼得姜荣只能佝偻着背趴在地上,捂着耳朵痛苦哀嚎,却怎么都不能扯出那只被剑压住的手,动弹不得。
“姜荣,你这么了?”一旁的宋钰见情况不妙,正准备上前查看情况,却被宋昭伸手拦下。
姜荣是妖的事,自打身边的佩剑响起时,宋昭便清楚了,可说实话,眼前这种状况,他也从没见过,自己分明什么都没有做,这妖便自己倒下了。
望着姜荣烧红的手,宋昭便更加不明白了。
百年前那一战后,那天上的两位仙人,连同人间四圣便在妖祖身上种下禁制,使得所有妖族子弟皆畏惧兵刃,不近铁器,从而使得人族可用冶炼之法铸造兵器杀妖,但这禁制没有强大道眼前这种地步,毕竟哪怕是最寻常的普通小妖,修为再弱,拿起一把剑也还是绰绰有余的。
宋昭看着眼前的姜荣,嘴里喃喃道:“禁制效果如此强,难不成……”
想到这儿,宋昭不由得瞪大眼睛,面色骇然,那宋钰却是一脸焦急,正想拨开宋昭阻拦的手扶起姜荣,却被宋昭狠狠推开,厉声呵斥道:
“混账东西!被妖迷了神智还不知道——他这样的你也敢救?”
那宋钰被宋昭摔倒在地,从小这还是头一回。剑场外,打杂的仆从见到这一幕,顿感不妙,赶忙便要去请来林芸。
倒地的宋钰抬起头来,却见宋昭正杀气腾腾地走向姜荣,目眦欲裂,下一刻,便见宋钰凝视抬起手来,双目盯着姜荣,掌心微微发力,那柄压在姜荣身上的剑,竟然隐隐被宋钰抬动,可随即又落了下去。
“嗯?”见事有变故,宋昭顿时脸色铁青,扭头看向宋钰。
宋钰却还在用劲,试图将剑抬高些,可不知为何,她平日御剑用得如鱼得水,今天却格外费力。
宋昭却是不急,缓缓转过身看向宋钰,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女儿,你要明白,剑是活的,若非心意相通,否则境界再高也驾驭不得。”
“你好好看清楚些,那人是妖祖,吸人气运,蚕食天地的妖祖,爹的剑最想杀他,又怎么会听你召唤?”
“宋郎,这是怎么了?”匆忙赶到剑场的林芸见宋钰和姜荣都趴在地上,不由得发问。
尤其是那姜荣,此刻全身通红,眼眶中更是流出鲜血,伸着手无助望向林芸的方向,沙哑喊道:“伯母……救我……”
林芸见状,刚要伸腿迈进剑场,却见一柄桃木飞来,稳稳插在林芸面前的岩石地上,杀意毕露。
“不要再靠近了。”背对着林芸的宋昭负手开口道,“否则休怪我宋某出手伤人。”
“你当真是杀红眼了,连我也不认得?”场外的林芸皱起眉头喊着,可却不敢再迈入半步,一群人只能在场外看着。
宋昭见宋钰仍不肯收手,不由得恼怒道:“我怎么生了你个蠢女儿?”
说罢,宋昭便将手放于宋钰头顶,道:“既然你人妖不分,那还修什么道,倒不如让我毁去你修为,省得以后做些造孽业!”
随后,宋昭便要一掌落下。
宋钰见势不妙,立即腰腹发力弹身而起,托手成云掌架住宋昭拍下的手,肩膀与腰往上送力,竟将宋昭顶了回去,连连踉跄着后退。
“呵呵,当真是管不住你了。”宋昭苦笑了一声看向宋钰,“连青阳宫的‘青元掌’你都学会了。”
不曾想宋钰却努努嘴指向桌上姜荣写的字,道:“女儿刚悟出来的,如何?”
“呵,”宋昭轻哼一声,下一刻身形灵动,推掌而出。
同一时间,另一边的宋钰亦是动若脱兔般迎了上去。
父女二人相遇之际,皆同时推出一掌撞去,强烈的掌风震得周遭房瓦猛烈颤动,齐齐落下摔成碎片,却怎么也吹动不了那枚压在姜荣手上的剑。望着大打出手的父女二人,那林芸却只能在场外瞪着眼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一掌过后,平分秋色的二人各自后退一步,随即又调整气息重新冲上前去,由掌变拳,又从拳变爪,最终四手相互牵制,两两锁住。
见状,宋昭不由得皱起眉头,呵斥道:“不孝女,为了这只妖,你就要同我拳脚相向?”
“他不是妖!”,“放屁!”
聊了没两句,不投机的二人便松手推开了彼此。那宋昭虽然嘴上骂着,可心里到底是心疼女儿的,没有再继续打过来,而是指着浑身冒着热气,痛苦呻吟的姜荣,道:“你好好看清楚,他这般模样,不是妖是什么?”
宋钰见宋昭没有打来,便转头看向姜荣,只见他趴在地上奄奄一息,那先前的眼眶处流出的鲜血早已被蒸干成黑色,通红的皮肤上布满灼烧的伤痕。
“这,怎么会……”不知道如何解释的宋钰瞪大眼睛愣在原地,只能一脸惊恐地望向姜荣。
“好烫……救命……”
强烈的窒息感迫使姜荣张开嘴,大口吸着气想要活下去,可越是如此,窒息感便越是强烈。他虚弱地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的视线逐渐模糊,只能看什么都是一片白,耳朵更是除了那嗡嗡隆隆的刺耳剑鸣,此外便什么也听不见。
这种感觉与他第一次在自在峰溺水时的经历尤为相似,现今不过把自在峰的湖水换成了滚烫的沸水,再往身上栓了一块重石而已。
那日溺水,若非是陈拾命在身旁,他姜荣早就死了。想到这里,姜荣便有些后悔和陈拾命闹别扭了。
“师……兄……”姜荣沙哑说着,干裂的嘴唇微微一动便血流如注,可很快便被体温烧干。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仿佛要跟着那块绑在身上的重石一同沉入湖底。
下一刻,如同被人从水中捞出一般,耳边的嗡嗡剑鸣消失了,活过来的姜荣只觉得一身轻松,用力吸着气,本能地向后爬去,只为远离宋昭。
“陈拾命,你在干什么?”
纵使过去数十年,宋昭依旧精确叫出了陈拾命的名字。他刚才只顾同宋钰打斗,竟没注意到那忙完一切便回了天剑宗的陈拾命,早就已经走到了姜荣面前,甚至拿开了那压住姜荣的剑。
面对宋昭的提问,陈拾命只是面不改色道:“宋伯伯,我自然是要救我师弟啊。”
“拾命,你好好看清楚,他才不是你的什么师弟,他是妖族苦苦寻求的妖祖!若非如此,那北地的妖修为何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杀了你师父温宏?你怎么能认这样的人当师弟?”宋昭越说越激动,“快,拿剑杀了他!只要杀了妖祖,这一世人族便可高枕无忧了!”
“妖祖?”
陈拾命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剑,又看向连连后退的姜荣,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从没想过这一切的源头会和自己这师弟有关。
宋昭见陈拾命不愿动手,便道:“拾命,伯伯不逼你,你若是碍于情面下不去手,那就让伯伯来。”
说完宋昭便欲上前,可陈拾命却扬起手臂制止了他,道:“宋伯伯,若真如你所说,那这该算我们青阳宫的分内事,就不麻烦你了。”
“若他真是妖,我必清理门户,亲自动手。”
说着,陈拾命阴沉着脸,提剑缓缓走向姜荣。姜荣见来人是陈拾命,心里本来有些高兴,可见他手中提着剑,瞬间便惶恐起来。
“不……师兄,不要过来……”
陈拾命没有理会姜荣的话,而是自顾自道:“传闻妖祖不近铁器,不碰兵刃,若近之,则必死无疑。”
说着,陈拾命将剑横在身前,缓缓俯下身子,将他递给姜荣,轻声道:“师弟,听师兄话,拿起这把剑。”
“不……我不行……”姜荣虽然嘴上说不要,可看见陈拾命那张熟悉的脸,不忍心让师兄失望的他便缓缓伸出手。
可仅仅是手指刚刚靠近剑身,那刺耳的剑鸣便再次响起。痛苦姜荣只得缩回手来用力捂住耳朵,两道鲜血随即便从掌中流出。
“你……你拿起它啊!”
望着姜荣血流如注的双耳,陈拾命瞪大了眼睛,惊讶与痛苦全然写在了那张消瘦的脸上,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问:
“你为什么不拿起它?你拿起它啊!拿起它啊!”
“师兄,我拿不起它,我真的拿不起它啊!”
姜荣跪在地上,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哭喊着,他当然知道陈拾命比谁都希望自己能拿起那把剑,可他已经试过了,拿不起就是拿不起。
这一刻,陈拾命如同被抽取脊髓般,身子一下便软了,也双目无神地跪了下去,两行清泪从这个消瘦少年的眼眶中无声落下。
“所以真如他们所说,”陈拾命绝望地看向姜荣,眼底满是失落,“果真是因为你,师父才死的?”
“不是我!师父的死和我没关系,你要相信我啊师兄!”
矢口否认的姜荣,刚想伸手央求着握住陈拾命的手,可看见那柄横在二人之间的剑,他便停住了手,不敢再动了。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陈拾命,无可奈何地苦笑道:“可是师弟,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说完,陈拾命抹去眼泪握住那柄剑,随后缓缓站起身来。
下一刻,眉头紧皱的陈拾命将剑缓缓举过头顶,剑刃上映出姜荣惊恐的脸。陈拾命牢牢握住剑柄,却迟迟不肯劈下,只是紧绷着脸,浑身颤抖着。
宋昭见他迟迟下不去手,便催促道:“拾命,他可是害死温道长的元凶,手软不得啊!”
“可是,可是宋伯伯……”泣涕如雨的陈拾命扭头看向宋昭,抽噎道:“我已经没了师父,不能再没师弟了啊!”
“哎!”宋昭皱着眉头,长叹一声后便来到陈拾命身旁,一把夺过其手中的利剑。
“宋郎,莫要冲动啊!”,“爹爹住手!”
宋昭身后,远处的母女二人见情况不要,便呼喊着冲上前来,可宋昭根本不停劝阻,夺过陈拾命手中剑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一剑斩下。
清冷的剑光劈向姜荣。姜荣瞪大眼睛,发现自己的惊恐模样在剑身上看得一清二楚。
可下一刻,陈拾命的脸也出现在那光亮的剑身上,嘴巴一张一合地只说了两个字: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