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空白
“施总，研发部林组长提交的产品报告…”
木造日趋饱和，各关联企业都在谋求新出路。
在繁于，建锦集团是方创最大的竞争对手，两者都以再生木为发展趋势，先后将大量的心血与财力投入其中，方创在方礼颖去世后陷入短暂的内部动荡，此后在与建锦的追逐中频频错失先机。
方创紧跟着建锦的步伐，同时也在寻求其他的产业线。
施芫这两年高度关注研发部，希望找到符合当前时代发展的其他产品。
“施总？”
陈闻乐在旁边提醒施芫，如果是其他不重要的事项她可以就此略过，但这份报告书里面的产品一直深受施芫重视，光项目的负责人林林桔，施芫就曾多次亲自向她了解产品的安全性与前瞻性。
“…时间可以安排在一个小时之后，你看…”
陈闻乐说到最新的进展，她给施芫安排在今天上午的间隙。施芫的时间排得很满，如果错过了上午这半个小时，再想去林林桔项目组考察就要等到几天之后。
施芫的注意力被陈闻乐叫回，但是没过两分钟，人又在走神。
“施总？”
陈闻乐继续报告今天的其他事务。
施芫听着，视线却全在桌面那叠厚厚的资料上。
知道白礼曚的身份后，施芫立刻找人调查。这一周里，她每天都能收到一份关于白礼曚的信息。眼前这叠资料的最上层，就是目前找到的最完整的白礼曚的个人信息。
“施总？”
再一次被陈闻乐提醒，施芫回过神，她眼神模糊地盯着空气中的一处：“知道了，我先打个电话。”
陈闻乐出去后施芫拨通一个号码，通完电话她才沉下心开始今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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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于城中心的一座茶楼。
施芫坐在静谧的包间。
夜幕已经降临，约见的人迟迟未来。
杯子里面的冰水源源不断冒着寒气，直到弥漫上杯壁的水汽慢慢滑落门口才传来声响。
“许先生，这边请。”服务生把人引到指定的包间。
男人步履匆匆，脸上有一层薄汗，他十分抱歉地对施芫说：“久等了。”
施芫的右肩带动她整个身体微微向前，她将桌上的照片推向对面，收回手后又坐回原来的姿势。
蓝色背景里面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她的五官小巧精致，轮廓坚毅分明，额上凌乱的刘海给照片中的她增添了几分稚气。
“什么意思？”许灵铖几眼掠过，他的记忆中没有这张脸庞。
许灵铖用纸巾擦去自己脸上的汗。
确认了面前的人并不认识方礼颖的妹妹，施芫默不作声地再次抬手，这次她将一个文件袋递给许灵铖。
一份白礼曚的资料。
施芫曾多次私下让人去找方礼颖的妹妹，每次都一无所获。
在法律上，方礼颖没有妹妹。
而生活中，除了方礼颖主动提及的几次，她没有在卓雨蓉说的那片小区找到两姐妹的痕迹，也没有在其他地方找到方礼颖妹妹的讯息。
调查的角度不同得到的信息也不同。
在以往是用方礼颖的身份和生活关系去做调查，而这次是以白礼曚的社会信息去调查。
白礼曚的生活角度中确实存在一个为她安排好一切的亲人，很多条信息可以和方礼颖对上。
但如果不是卓雨蓉和白礼曚通过电话已经确认身份，就这些资料而言，并不能确定方礼颖与白礼曚存在关联，更加让人捉摸不透的是资料上白礼曚十四岁之前的信息一片空白。
白礼曚像是凭空出现在繁于市。
“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许灵铖打开文件袋翻看。
“她是颖姐的妹妹，雨蓉和她通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施芫把那天的情况大略说了一遍。
“颖颖是有个妹妹，”许灵铖对资料里面的人很陌生，但是方礼颖的妹妹他曾经听人提过，“方家——”
“方家怎么了？”施芫追问，许灵铖的话语分明知道什么。
许灵铖想起方家在外的一些传言，但此刻那些记忆太零碎，连不起来。
白礼曚的资料中有一位和方礼颖年纪相当的姐姐，但是这个人身份模糊。许灵铖猜测是方礼颖自己做了掩盖，因为别人不可能随时都知道方礼颖的行踪。
方礼颖为什么这么做？和方家的过往有关吗？
施芫查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许灵铖决定先找个机会去问问家里的长辈，这里面应该有隐情：“这件事情交给我来查。”
隐瞒是在告知其中有秘密。
“她是你的司机？”许灵铖在最后一页看到了白礼曚的近期动向，这让他觉得奇怪。
“是的，”稍作停顿，施芫说道：“但是她已经离职了。”
“她为什么要做你的司机？”许灵铖立刻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这是所有人的疑问。
“你也觉得有问题？”施芫声音平稳，重复了一遍许灵铖的意思。
“当然，为了钱去做临时司机？怎么可能呢？在颖颖没去方创之前方家虽然一直在走下坡路，但是方家的底蕴可不容小觑。这位叫白礼曚的姑娘没有在方家长大，但是既然她和颖颖有联系，怎么可能让她缺钱呢？”理由看着合情合理，但白礼曚的身份摆在那里，说出去没人相信，许灵铖自然也不信。
施芫一直以为用钱可以处理她和白礼曚的关系，现在看来完全不是。
“怎么？你相信她半工半读？”见施芫不说话，许灵铖问道。
“我怎么知道！”
施芫想让自己相信一切都是巧合，而白礼曚是真的缺钱，但是现在被许灵铖说破了。
施芫伸手去端面前那杯冰水，手指在杯壁上印出痕迹，冰凉的感觉透进指心。
施芫又感到庆幸。
庆幸在知道白礼曚身份之前，两人的关系已经结束。
不然她该如何面对方礼颖，这个人可是她的妹妹！
施芫想到自己最后一次去见方礼颖的情景，那天下着雨……
白礼曚也在场。
白礼曚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情交给我去查，你别想那么多。”许灵铖察觉施芫情绪不稳。
“好。”
施芫今天就是为此事而来，她的能力有限，相信以许灵铖的身份能查到更多的东西。
“对了，方家最近有动作，应该跟方家小少爷回国有关。方创是方家目前在繁于最看重的公司，如果他们把人安排进方创，你迟早要从现在的位置退下来。你怎么打算的？”许灵铖问道，这才是施芫目前最大的困境。
许灵铖说的消息施芫有所耳闻，真到了那个时候，她有选择吗？
施芫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没有任何后台，当初方家之所以接受她代管方创，可能也是因为这一点。
施芫是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我会离开。”
回答后，施芫心里空落落的，脸上的笑意细细看去俨然是惨白色，她无力道：“只是遗憾没有找到杀害颖姐的凶手。”
许灵铖望着漆黑的夜空。
活着的人总要为死去的人做点什么，更何况方礼颖是他心爱之人。
过了一会，许灵铖双眼重新看着满室的光亮，他对施芫说道：“不要气馁，我会尽力帮助你。先留在方创，那个人一定会出现的。”
许灵铖和施芫一样在寻找证据，跟施芫合作是为了更好地掌握方创内部的情况。方礼颖在晚上的时候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无关人员谁会深入方创七楼一个总裁的办公室，没有这个能力也充满种种不便，那个凶手分明就在方创。
方礼颖的突然离世在许灵铖和施芫心中都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创伤，“找到凶手”这一相同目标让两人建立了坚固的合作关系。
“你觉得白礼曚会不会和颖姐的死有关？”施芫内心否定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这么说？”许灵铖问道，也许施芫发现了什么线索。
“她没有来参加葬礼不正是在说明她心虚吗？她如果光明正大为什么不表明身份？”施芫觉得自己钻进了一个胡同，好像认定了这里有答案。
“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但有另一个可能。”许灵铖说道，任何人都有可能，但是需要证据。
“什么？”施芫想要得到答案。
许灵铖和施芫认识已经七八年，这两年更是每个月都能见到一次。在他眼里施芫一向不轻易透露自己的情绪，但今晚的施芫却过于紧张，已经出现了好几次的反常。也许是因为白礼曚的身份带给她的冲击很大，毕竟在施芫手下工作了两年。
许灵铖告诉施芫一个事实：“或许她也在查颖颖的事，很明显你看上去是第一受益人。”
因为查你才接近你。
施芫因为纠结她和白礼曚的关系，又把自己作为与方礼颖一样的受害方，所以在看待白礼曚的出现时，总觉得对方是另有所图。
而站在白礼曚的角度，死去的人是她的姐姐，她完全有理由为方礼颖找到凶手。
方礼颖死后是施芫代管了方创。
施芫沉默。
许灵铖的话好像打开了施芫内心的某处关卡，她烦躁的情绪瞬间得到了抚慰。
施芫看向桌上的照片，照片里面那双硬搠搠的眼睛像是沉默的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