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帮主信物
一句话刚出口,肖应尘便觉得有些后悔,心思一动,“若是他让我做猪做狗,又或者让我自杀去陪他,我也答应么?不能,万万不能!”
为保险起见,又补充道:“先说好,只是别太难,太难了,我可办不到。”
钱东海是一帮之主,是一方豪强,是顶天立地的大人物,怎么会提这样无理的要求呢!
肖应尘这是多虑了。
一个人说话的内容,往往取决于他的目的。
但一个人说话的方式,却是因经历,见识,学识,和思想等很多复杂因素造成的差别。
钱东海缓缓的开了口:“西刹帮自老帮主薛童义创帮以来,声势日隆,后来传位给我,也就是大家口里的‘钱帮主’,如今能与六大派鼎足而立,实在是有很多心血在里面,现在却闹成了这副模样。”
肖应尘心想:“什么前帮主,后帮主,同意又不同意的,不是说好了有事么?怎的突然讲起故事来了,莫不是你钱大帮主以前是个说书的?”
钱东海当然没有注意到肖应尘的举动,只是又对着程方楠道:“楠儿,我听说你与家里断绝关系了?那是你的家事,我不好说什么,只是我原本想传位给你,可惜你是女儿身,如今只好请肖公子勉为其难,接过这帮主信物。”
两人能想到的临终遗言,不过是什么好好安葬尸首,又或者是每逢端午、清明前去祭拜之类的。
突然听见一句“接帮主信物”,这不是受伤过重昏了头又是什么?
肖应尘伸手搭在钱东海的额头上,然后又搭在自己额头上,反复确认有没有烧糊涂。
动作几乎与小六子之前是如出一辙。
这么明显的举动,很难不让人看穿。
钱东海艰难的笑了笑,道:“放心吧,我很清楚自己的决定。”
看肖应尘年纪还小,便想着用话怂恿,或许他一昏头,便答应下来。
钱东海道:“肖公子,你宅心仁厚,计谋无双,又拜了名师,日后不可限量,今日我将西刹帮拱手相让,助你成就大业,楠儿与你又是情投意合,将来肯定是美人与天下,福禄双至。”
钱东海还是老谋深算,一顿夸就把肖应尘搞的天旋地转,为达自己的目的,竟然扯上天下,美人之类的话。
方楠毕竟是女儿家,听到有人当面说“情投意合”四个字,难为情的眼神瞬间向下瞥去,只是轻轻地拉扯了一下钱东海的衣袖。
嘴里念叨着:“钱世伯,你说什么呢!”像是一个女儿在老父亲面前被说中了心事一样娇羞。
钱东海用手轻轻的拍在方楠的手上,慈爱的看了看。
他一生无女,独子又不争气,才晚年凄凉,就刚刚一瞬间,又重新感受到身为人父的幸福。
于是心下便有了主意:“楠儿莫要害羞,我原打算书信一封,与你爹言明,好取消你和平儿的婚事,如今你脱离了程家,反倒省了一些事。”
这父女决裂原本只是为防万一,如今当着钱东海的面,不好说穿,程方楠也只好认下,道:“是,侄女以后便去其程姓,只叫做方楠了。”
肖应尘本来对什么天下啊美人啊,没有奢求。
但钱东海几句话却实实在在的说到了他的心坎,程方楠一人便抵过万千美人。
他甚至想象到大婚的时候该是怎样热闹的场面,宾朋起码要有五六个,酒席也得有满满一大桌。
骑着高头大马去接亲,不行,马儿太贵,毛驴好,骑上去是一样的。
那时候的鸡鸭牛鱼必定让小六子吃个痛快,到时候也可以让白毛老儿占个便宜,让他居中坐了,敬个茶给他喝喝,于是就欣然答应:“好,好。”
钱东海见大事已成,便想着一举两得。
即便有个名分,也是希望这西刹帮还算是钱家的家业,便道:“楠儿,我欲收你做义女,你可愿意?”
刚才的四目相对,钱东海的慈父举动,让方楠一阵感动。
何况两家世交,本就亲近,虽然这交情只存在于利益之间。
此刻又听的他这般说,便觉得他老年丧子属实可怜,而事情多少跟自己有些关系,方楠忍不住的眼泪便夺眶而出:“我愿意,女儿愿意。”
钱东海本来是私心,但此时也真情流露,万分感慨。
他临死收了义女,只可惜没有时间疼爱,一阵伤感,便强撑着坐好,还是先把大事定下再说,道:“去,把白永年叫进来。”
肖应尘本来要转身出去,却被方楠拦下。
毕竟是要传位给他,还是让他置身事外,显得与这件事情毫无瓜葛来的好。
然后方楠自己径直走出门外。
认义女,传大位,不能轻率,如今收了方楠做义女,那么有方楠的支撑,起码名义上对肖应尘以后服众,大有好处。
白永年虽然参与反叛,但如今是杀不动他了,非但不能杀,反而还要用。
把白永年叫进来的原因,无非是他位高权重,其一是为有个见证,其二也是震慑。
这其三最关键,那便是需要他接下来稳住局势一段时日。
至于非要认程方楠为义女,最重要的方面也是基于形势考虑,有她在,肖应尘便不会有二心。
只是这女儿家尚未出阁,整日跟着肖应尘鬼混,传出去也不大好听。
现在能收为义女,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名声,住在家里,名正言顺。
如果肖应尘做了帮主,住在总舵也合情合理,如此便可少了许多人嚼舌根。
若是以后帮中有事,大小姐开了口,终归还是有分量的。
钱东海弥留之际,脑袋并不糊涂,尽一切可能布置后事,自然想着要周到。
虽然一番心思,大部分是为了西刹帮的基业,不得已才骗两人入局,在不影响大事的前提下,也想着尽可能让这一对年轻人有个好的归宿。
不一会,白永年已经走进房门,料想是有事吩咐,便进了礼数,候在一旁听命。
“叛乱处理的怎么样了?”钱东海第一句问的始终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