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世上安得两全法
肖应尘嘿嘿一笑，早就没有了初时的恐慌，道：“我是确认一下，万一不是你，那多吓人。”
虽然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也觉得穿越实在荒谬。
但程明自从做了这个奇幻诡谲的梦以后，便开始动摇，苦于一直被困在结界之外，始终不能再进一步，也就无法探究真相。
“呐，我再解释最后一遍，我原本是在做梦，但却是被困在结界之外看着你，只有当你也睡着的时候，我们两个才能说上话，知道了么？以后不要每次都问一遍了。”
“哦，原来是这样。”
“fuck，你每次都这么说。”
“你还不是一样，每次说几句话就乏了，比小六子还懒。”
就性格而言，程明本来有些乏味，一段时日的接触，也多少被肖应尘和小六子影响。
第一次跟肖应尘说上话的时候，便突发奇想，佯装是天外之音，把肖应尘吓得以为是鬼差索命。
后来索性捏着嗓子呼唤肖应尘名字，直到被他大骂“太监鬼”，才停止拿他开涮。
三五次下来，程明就依稀觉得，梦是一个入口，将两个世界的人交织在一起。
而肖应尘就是答案，只是那透明的结界牢不可破，两人交流的方式也只能等肖应尘入睡之后，才有机会。
相信人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应该是上天自有安排。
程明便继续待在结界之外，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程明，大家朋友一场，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帮程家躲过一劫？”两人照旧玩笑了一会儿，肖应尘就认真起来。
程家有危险，他是义不容辞，更是情不容辞。
其中关键在于程方楠，虽然程老爷对他有些偏见，但那也是爱女心切。
危急关头，肖应尘也能分个轻重缓急。
倘若西刹帮要抄家灭门，泸阳城第一富商从此就会烟消云散。
程明认识肖应尘已不是三两日，多少知道些他的心思，便打趣道：“你是要救程家还是要救程方楠？”
“这有什么分别么？”
“有，要救程方楠，只需要把她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就好了，又或者让她剃度出家，远遁红尘。”
“那怎么行？钱东海要是找不到人，程家会被灭门的，程姑娘一定不答应。”肖应尘一边寻思，一边觉得这主意实在不怎么高明。
出家！出家了还了得？
程明摸着下巴，道：“这个就很麻烦，你们都活在西刹帮治下，无论如何也斗不过他们，而程家的万贯家财就是怀璧其罪，起初联姻正是源于此，只怕现在人家是又要报仇又要取财了。”
西刹帮帮主钱东海算是一方枭雄，百姓种粮行商鲜有骚扰，也是因为钱东海治理有方。
听程明这般说，倒好像西刹帮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肖应尘有些不敢相信，便道：“不能吧？真儿说是程姑娘失手杀了钱仲平，那小子可是西刹帮的少帮主，是钱东海的独子。”
“好了，不开玩笑，要是真想救人，也不是不行，可以先让程方楠跟她爹断绝父女关系，把家里摘干净。为堵悠悠众口，西刹帮这样的名门正派自然就不能牵连整个程家，所谓冤有头债有主。”
如此一来，虽然保住了程家，岂不是把程姑娘给推向刀山火海了么？
肖应尘虽然处事莽撞，但终有良善之心，救人不能以多寡来论，于是便急忙打断，追着问道：“那程姑娘怎么办？”
程明在结界之外，只能看到跟肖应尘有关的事，并不曾注意其他。
因此能分析的依据也就 不多，只好回道：“世上安得两全法？先藏起来，程姑娘受教于五梅师太跟前，不大可能会杀人，我想这期间应该有什么误会，你那么有心，帮她查出真相，程姑娘就可以重见天日了。”
肖应尘想了想，似乎可行，但又有些不妥，便道：“那如果真的是程姑娘失手杀了人呢？那姓钱的小子实在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想杀他。”
程明在结界之外，看着肖应尘的身体倚靠在钟壁上睡的正香，还时不时的伸手抓挠鼻孔，便提醒道：“小六子回来了，你也该醒了。”
“肖大哥，肖大哥，快醒醒，”小六子一边叫，一边摇晃着肖应尘的肩膀，见他睡的很沉，伸手便是一巴掌。
肖应尘缓缓的睁开眼睛，从眼缝中看着小六子的脸蛋由模糊到渐渐清晰。
只是感觉浑身酸疼，连嘴巴也涨涨的有些发热，便懒懒的道：“小六子，我刚才做梦，被打了一巴掌，也好像是给人打了一顿。”
小六子佯作惊讶，然后又托起肖应尘的下巴左右摆弄，瞧了个仔细。
挥手轻抚了那赫然印在他脸上的五个手指印，心里默念它快些消散，安慰道：“没事的，肖大哥，做梦而已。”
说完，还不忘伸手向上扯了一下肖应尘的衣领，好遮住之前练习时留下的掌印。
待清醒之后，已不见了燕红叶的踪影。
肖应尘之前当着真儿的面，不主动提出要救人，显示出的冷漠不过是怕燕红叶不准他多事。
哪成想还是被打昏了，真是防不胜防。
“怎么样？该怎么救方楠姐姐？”小六子相较同龄的孩子，发育有些迟缓，身材更为矮小，心智也更单纯。
不过跟肖应尘久了，就有许多默契。
两人瞒着燕红叶更是做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知道肖大哥绝不会袖手旁观，便兴冲冲的问起计划来。
“白毛老儿呢？”肖应尘问。
“放心吧，我把他带到山上看风景去了，他腿脚不利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们赶快去找方楠姐姐吧。”小六子得意洋洋的说道，眉眼之间，尽显孩子的天真与烂漫。
天刚刚降了一场大雨，山路湿滑，怎么可以把一个跛脚的老头儿给骗去山顶呢？
但仔细想想，这事儿是小六子办的，也就变得很合理。
“肖大哥， 你要是救不了方楠姐姐，一定不会开心，所以我把白毛老儿带上山，免得他踢你屁股。”
肖应尘听完小六子讲话，就把他抱在怀里，轻声道：“小六子，你真本事，”
然后又用双手将小六子的脸捧在手心重重的的捏了捏。
想到燕红叶一旦从山上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就深深的为他捏一把汗，道：“祝你的屁股好运。”
小六子心想，这关屁股什么事，但好歹是祝福，也就欣然接受，点着头，道：“嗯，谢谢肖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