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见死不救
趁燕红叶不注意，小六子偷偷回过头来，冲那少年一眨眼，他便雀跃两步，跟在身后一同出去。
阴云依旧布满天空，看样子，两三个时辰也不见得能停。
破庙里三个人影站在空空荡荡的大雄宝殿之外。
一大一小一个瘸腿拄着拐杖，像是泥塑的菩萨，任凭风吹雨打，只呆定住面无表情的一动不动。
雨点大如弹珠，敲打着一个锈迹斑驳的陈旧老钟咚咚直响，仿若极力的叫醒沉睡的鸟兽。
小六子吼道：“怎么样？外面的雨小多了吧？”
“你说什么------”
“我------说-------外面的雨-------是不是小多了-------”
燕红叶拄着拐杖，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往脸上一抹，又瞬间被雨水泼满，狠狠的吐了一口。
根据大小分量来看，应该不全是口水。
然后道：“你们俩明天把屋顶修修好。”说完，便伸手拂去那稍微年长少年发间夹带的草叶。
三人呆定在雨里，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少年突然想到办法。
于是便合三人之力，用木棍撬起那口晨钟，屈身躲在里面。
钟很大，但容下三人之后，却并不宽敞，说话回音也很重，仿若震耳欲聋。
试了又试，小六子玩心大起，兴奋的道：“像不像佛祖在说话------话------话------”直闹了许久，那少年不得已用手指堵住耳朵，好让小六子尽兴。
燕红叶虽然脾气古怪，但也不去阻止，只是略有嫌弃的伸手将小六子的脸推向那少年的耳边。
虽然看不见外面，但钟内忽明忽暗，想来必是电闪雷鸣。
此时，忽听得外面传来几句急促的叫声，“肖应尘，肖应尘”
那少年闻声大喜，“噌”的从钟底钻出，并未察觉到一旁的小六子和燕红叶将脸色一沉，毫无欢愉，“真儿，这么大的雨你怎的来啦？”
那少女约有十五六岁，长长的脸蛋，下巴略尖，鼻下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
虽无十分之姿，倒也有两分贵气，深红的衣衫上沾满了泥点，手里空无一物。
如此大雨，竟不遮伞，见她惶恐不安，那少年便预感不好，着急问道：“你怎么啦？真儿，你家小姐呢？”
一听到“小姐”两个字，那少女忽的哭了起来。
一边擦拭着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一边说：“肖应尘，你快救救我家老爷和小姐，只怕他们要大难临头了。”
真儿原本是庐阳城程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此处位于程家后山，于此大雨倾盆之际又十分慌张的上山来寻，还言及程老爷和大小姐都大难临头，实在不可思议。
程家莫说是家财万贯，断无人敢欺。
前段时日又与西刹帮少帮主钱仲平订婚，“钱程”联姻，可谓大有“前程”。
能背靠西刹帮，程老爷当是风光无限才对，怎的又会大难临头？
小六子许是听到了他二人的谈话，声音从钟底传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但语调冰冷，“大难临头来找我肖大哥，也不称一句肖公子，下人比小姐的谱儿还大！”
话虽刺耳，但不无道理。
若不是肖应尘身无长物，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何以让人如此下看？
只是今日有求于人，便不得不一改往日颐指气使的姿态。
真儿在深呼吸之后，顿了又顿。
才缓缓的说道：“肖，肖大哥，你比我年长一些，我称你为大哥，请看在我家小姐的面上，救救程家，你若不救，我真的不知道该找什么人了。”
“大哥”的名分属长幼有序，年长自然就为大，合情合理。
但若称“公子”，便是尊卑有别，眼前的小子是万万不配。
因此真儿几番思索，也未开口叫一声“肖公子”。
即便如此，肖应尘已受用不尽，比起往日的直呼名讳，简直天壤之别。
可是以程家的势力，会有什么大难？
即便有难，他一个穷小子又如何能救？
看来这丫头也是昏了头，病急乱投医了。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肖应尘虽然知道自己没本事帮忙，但事关程方楠，便不假思索的问起缘由来。
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程方楠性情刚烈，绝不可能委身于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何况那钱仲平是恶名昭著的纨绔子弟，笔底既无才华，胸中更无韬略。
若非倚仗西刹帮，那钱仲平早就给人杀死，食肉寝皮了。
肖应尘曾经偷穿过小六子一条裤子。
但由于体型不合，那裤子便被撑的四分五裂。
正逢小六子问起，便谎言嫁祸给老鼠。
于是小六子便对那只老鼠恨得牙痒痒，扬言一定要抓到它，先抽筋，再扒皮，打死了救活，然后再打死才算解恨。
那时，直将一旁听到的燕红叶惊的目瞪口呆。
自得知那钱仲平要跟程方楠成亲，肖应尘心下不止一次的想象，钱仲平当有那老鼠的下场，才算老天有眼。
“肖大哥，我家小姐今日失手将钱少帮主给杀死了，只怕这次程家上下都会被牵连，”真儿一早就觉得肖应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此时求他，绝无被拒的可能，因此便道出原委。
今日大早，程方楠照旧出门游玩，不料与钱仲平相遇，两人成婚在即，那钱仲平便旁若无人的想要轻薄。
于光天化日之下，于朗朗乾坤之中，毫不避讳，因此双方才大打出手。
原本只是在心中向菩萨许愿，不料今日心想事成，果然是我佛慈悲，法力无边。
听到钱仲平的死讯，肖应尘心中一喜，竟脱口而出：“阿弥陀佛，大慈大悲！”
西刹帮富有方圆几百里之广，雄踞一方。
于天下七大派之中，就实力而言，毫不逊色，如今少帮主一死，西刹帮岂肯善罢甘休？
程家的灭顶之灾就在眼前，本以为肖应尘听到消息，必然会急在心头，岂料他竟然喜上眉梢。
真儿不禁怒从中来，斥道：“肖应尘，枉我一直以来还觉得你有一副侠义心肠，想不到你非但见死不救，还幸灾乐祸。”
虽然人在钟里，但也能听个大概。
小六子突然从钟底爬出，急着问道：“方楠姐姐真的把那个姓钱的小子给杀了么？”
未待真儿回话，小六子便伸头转向肖应尘，道：“肖大哥，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