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遇见
因为金玉鸦事先逃跑，所以妖王殿的侍卫们对慕安的态度极其不好。要不是慕安脾气好，连连道歉，也许不免一些推搡责罚。
只见慕安眨着可怜的大眼睛说：“我不是想逃跑，我只是想见我的表哥一面，可他是个负心汉，他娶了别人，他不要我了。”眼泪像不要钱一样流下来，给侍卫们都吓了一跳，不忍心再责怪她。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去寻死，让他们也跟着挨骂。
一个年纪较大的侍卫好心劝告慕安说：“你也不要怕，妖王与太后的性子都是很好的。而且妖王现如今还年幼，宫中没有嫔妃，你去了也不会被随着刁难。”
慕安假装好奇地问到：“那我入宫后，会被分到哪里呢？会去伺候妖王吗？”
侍卫看了看慕安，觉得她也是个想要一步登天的主，看在她年纪还小，便教育她说：“妖王这样尊贵的身份，岂是我们能够接近的。你可不要痴心妄想了，不然，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
慕安点了点头，乖顺地说：“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侍卫长看着慕安这张白白净净的脸，懵懂又恭顺，是很讨长辈喜欢的脸，不由得对她心生好感，对她之前的行为有所改观。
在领她入宫时，并没有上报她逃跑的事，反而为她美言了几句。主管嬷嬷因此没有为难她，和蔼地问：“你会些什么？”
慕安说：“我从小懂辩识草药，会一些包扎。”这具身体是个医药世家出生的妖怪，她的脑子里还装了不少的药材知识，也算是有了一技之长。
就这样慕安被分到了太医署，引得一众婢女的羡慕。宫中最热的地区，除了妖王住的妖王殿，就是这太医署了。前者说不定能成为下一个妖后，后者勾搭前来看病的侍卫的几率也很高。其他的地方，就是纯粹的苦力活了。
但慕安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司离生不生病，不然她可能就没法看见他了，那她怎么提醒他，快点醒来呢？太头疼了。
“金玉鸦，这边走！”管事嬷嬷呵斥她到，慕安半天才反应过来，从今天起，她又有新的名字了。
她闷头往前走，走了几步却看见管事嬷嬷停了下来，恭敬地行了个礼，她抬头一看，是凌秋夕带着一群婢女走来。
慕安记得凌秋夕应该是司离的贴身婢女，她偷偷盯着凌秋夕离开的方向，但妖王殿的房子太大了，她眼看着凌秋夕走出她的视线，也猜不到司离到底住在哪里。
这可怎么办啊，慕安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太医署的陈设。她现在在宫里已经呆了半个多月了，怎么样都不能随便旷工，更不能偷偷溜出去找人。虽然她也试着在半夜溜出去过，但妖王殿太大了，她怎么也绕不出去。怎么办呢？
正想着时，突然有一个满脸是伤的侍卫走了过来，他这个月已经来了好几次了。每次都带着满身的伤，包扎时沉默寡言，什么都不说。
慕安一开始也只是沉默地帮他包扎，但来的次数多了，她也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总是乐乐呵呵叽叽喳喳地说很多。她在他面前吐槽他的长官，怎么这么严格，每次都让他做这么难的工作。
小侍卫只是低着头说：“因为我做的还不够好。”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超厉害的好吗！”慕安义愤填膺地为他正名，“每次我给你包扎，你都从来不喊痛，你已经拥有了一个战士最珍贵的品质，坚强。而且你从来不抱怨，也不懈怠，你比很多人都要强，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小侍卫被她逗笑了，说：“你怎么那么能说。”
“我说的都是事实啊！”慕安骄傲地扭头看他，她特别擅长为别人的成就而高兴。
“哎，你们的侍卫长是不是凌云啊。”慕安突然想到了什么，凌秋夕已经进妖王殿了，那凌云也应该进来了，而且说不定已经在不错的位置了。
小侍卫点了点头，面色冷淡了许多，又是一个想巴结上凌云的侍女。
“你知道吗？我和凌云认识呢，他还算欠我一个人情吧。”慕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得意。
小侍卫有些木讷，感觉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慕安也不总是拿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但她看到小侍卫一身的伤，可怜巴巴地又不喊疼，就不忍心给他坏脸色看。
“话说，我有机会还要去找个人呢，你能给凌云托句话吗？”慕安眼巴巴地看着小侍卫，大眼睛眨啊眨，不像只兔子，像个狡猾的小狐狸。
小侍卫终于肯抬头看看她了，说：“什么话？”
慕安说：“你问他，平平现在在哪啊，我答应去找他，我现在回来了。”
不知为什么，小侍卫的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蓄满眼泪，他紧紧掐住自己的手，定定地看着慕安，像是要从她身上挖出点什么。
慕安被看得莫名其妙，而且看他动作太大，手臂的伤口都被崩裂了。她伸手想抓住他的手重新包扎，却被他逃开。小侍卫后退几步远离了慕安，快步想走，却折回头说：“我刚听到了集中号，我要走了。”
慕安热心地摆摆手说：“走吧，训练要紧。”但外面已经下了不小的雨了，小侍卫连把伞都没拿。慕安拿着伞想要借给他，却发现人早就没影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说：“侍卫的耳朵就是好啊，像我一点集合号的声音都没听到。”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小侍卫像逃也似的一直跑，跑到没人的地方，他的身上伤口都崩裂了，满身是血，他一直忍住的眼泪，在此刻落了下来。雨下的好大，就好像安安离开那天的雨。
司离不敢告诉那个女孩，自己就是平平，他害怕再被骗。他的母亲，在他传唤乐圣妖尊的时候，就知道他要找一个女孩，还知道了那个女孩的名字，安安。
他已经遇到过五个叫安安的女孩了，她们都说，要找一个叫平平的男孩。她们有的是真的天真，有的是装出来的天真。他一次都没有相信过，但他每一次都痛彻心扉。他不能再忍受这种欺骗了，一次次地打击，一次次地提醒他已经完全失去她，没有一点点希望再挽回。
但是这一次，他真的心如刀割。他们怎么敢，找一个与安安如此不像的女孩。她们一点都不像，除了爱管闲事的个性和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
如果真的是她呢？这是司离第一次生出这样末微的希望。他的手死死扣住宫墙，新刷的朱漆脱落了，又染上司离至纯炙热的血。
太疼了，这时他才清晰地感受到，这么多年，这么多的伤，真的太疼了。
慕安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小侍卫，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是常来。而且话好像也变多了起来，只是身上总是一身伤。
慕安愈发地对凌云不满了，觉得他是个大混蛋，只知道欺负小孩，她气呼呼地说要去找凌云理论，怎么能每天都有伤口呢？当侍卫是守卫妖王安全的，又不是当杀手，训练方式完全不对啊。
但每次都被小侍卫拦下来了，说：他是自愿的，因为只有变强，才能守护想要守护的人。
“你要守护什么啊，你这个小不点。”慕安忍不住伸手去刮小侍卫的鼻子，小侍卫和她交换了姓名，太吝啬了，来了那么多次才肯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他叫南雁。
“南雁南雁，归去何边？这名字也挺不吉利的啊。”慕安调笑到。
“你的名字也挺一般的。”南雁这样说。
“起码我的很吉利，金玉鸦，又是金，又是玉的。”慕安乐的摇头晃脑。
“那也是乌鸦。”南雁也开始学会笑了，慕安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
“哼！臭小孩。”慕安假装要去打他，却始终没下得去手。
“你为什么要叫南雁啊？”慕安实在有些好奇。
南雁说：“取名的人在等一个人，太久了，太远了。她希望往南边飞的大雁，能给她带来一些好消息。”
“唉，我给你点东西吧。”慕安实在是不忍心看他老是受伤了。她的随身空间好久都没用了，就是怕太引人注目被人发现不是金玉鸦。
但她对人总有种天然的信任感，而且很少看错人。也不忍心在自己有能力帮朋友的时候，不帮他们。
她偷偷摸摸拿出了一件冰蚕丝，让他穿在最里面。“这样你就不会被打伤了。”慕安得意洋洋地说。
“你可别问我从哪来的啊，问我也不知道。”慕安说。
南雁只是道了句谢谢，就收起来了，没有追问它的来历。
慕安松了口气，拍拍南雁的肩膀说：“我就知道你肯定靠得住。”
“你总是这么相信别人吗？”南雁有些好奇地问到。
“因为世界对我很好啊，我很爱这个世界，我也很爱周围的每一个人，我当然相信他们啦。”慕安这样说到。生活的不如意被她抛在了脑后。留下来的只有可可爱爱的人和事。她有一双天真的眼睛，和对世界的好奇。
“相信到可以为他们去死吗？”不知为什么南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慕安本想说自己没那么傻，但仔细想想，这一路上，她确实为了一些人冒了不小的风险，说是玩命也不过分。
“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命也没那么值钱，要是能换回更重要的人，或者冒点险也值得。”慕安微笑着。显出一种满不在乎地意味。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南雁生气地涨红脸，非常不认同她这种不珍惜生命的行为。
“也没有，就是有时候会觉得这个世界超可爱，有时又觉得，挺没意思的。”慕安这样说到，眼神里带有一点点困惑。
“这个世界有意思的，我……会陪着你的。”南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讪讪地说。
“真可爱，虽然总是冷着脸，但还是个超可爱的小孩。”慕安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不出意外被南雁躲掉。
“你还没有我高，就别做大姐大的样子了。”南雁顺口说到。
说完后他们都愣住了。慕安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说：“真巧，之前也有个小孩这样抱怨过我。”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托付你问凌云的事，你问了吗？”慕安说。
南雁咳嗽了一声，说到：“我问了，他说平平就住在离妖王殿不远的地方，到时候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
“真的吗？”慕安惊喜地说到。“谢谢你，你人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