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动作快点！”a组人都到齐了，随时待命准备布防和追踪，没成想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七八个乔装打扮的警察正快速在铺了一地的易拉罐、可回收水瓶中找裴景丢的那只灌装可乐空瓶。不知为何今日杨老四亲自来小区门口接裴景，两人还在垃圾桶不远处交谈了许久才携手上车离开，就是这个间隙，被一个正儿八经地拾荒老人捷足先登了。周一瑜只能在另一头干着急，垃圾被捡走事小，万一那老爷子当着两人的面抖出些什么，这么多心血都得付之一炬。周一瑜抽出两张红票子买下拾荒者背上那一大袋一走路就乱响的瓶瓶罐罐时对方一脸错愕，今日收获确实不错，只没想到还能遇见这样的冤大头，乐得轻松，很爽快地给了。
“鱼哥，找到了！”周一瑜拨开都停下手中动作蜂拥上去的同事，纸张沾了点可乐，上边的笔墨晕开了些，好在不影响关键信息获取。‘93，柑子园3栋二单元四楼’。
“鱼哥，这地方听着耳熟啊。”
“嗯，刚刚我们监视那片。”这是裴景现在住的地方，杨老四打的什么主意？三番两次改时间该地点，搞得大伙只好随时处于警备状态，这会又把‘祭神’的地方干脆舞到‘张喜喜’家。
周一瑜琢磨了一会，拿起手机点了几下凑到耳边，那边很快接听。
“鱼哥，您终于想起我来了！”
“杨老四他们把‘祭神’的地方搬到张喜喜那儿了，我直觉这次不会改，但老感觉哪不对，这几天你仔细留神着点。”
“好。”那头明显郑重起来。
“四爷，我们这是去哪？今天不是在我家祭神么？”眼见窗外的景色愈加荒凉，裴景扯出笑脸问一旁戴着墨镜闭目养神的人。
“没说不在你家啊，两头忙嘛，不耽误事，那批刚发展起来的在你家意思意思就得了，爷带你去看大场面。”杨老四说时拉过裴景胳膊，让人靠在他怀里，手上不老实地四处乱摸。
心跳加快，裴景不自然地假借找个舒服位置扭动了一下身体，头埋进杨老四臂弯刹那换了表情，右手紧紧抓住些微颤抖的左手。没事，没事，至少车没换，没事，裴景，冷静，没事。
“到地儿了，下车吧天女。”
屁股上被捏了一把，裴景一路都醒着，却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睁开眼笑着嗔怪地瞪了杨老四一眼。
入目是绵延不尽的峰林，正午太阳艳，堪堪能容纳两辆车同时通行的水泥路白带一样截断在两山之间，两边稻田里大片橙黄围攻一点残绿。微风袭来，弯下腰的谷穗在其中低声细语。以前裴欢和奶奶长衣长裤割稻子，裴景就跟在后面一脚一个踩稻根玩，奶奶嫌裴景碍事，耽搁活路让她去田埂上坐着，裴欢总悄悄绕到另一头冲裴景招招手，依旧一个割，一个踩。
“林子他们来了，走吧。一会就别出神了，仔细点你这身衣服，可没换的。”身后车刚停稳，杨老四搂住裴景肩膀，领着人朝岔出去的泥巴小路走。
裴景从善如流地任人搂着，心中巴不得烧了这身白衣，还是双手拎起裙边，装作仔细看路低着头并不搭话，看上去乖顺得紧。偶尔一段碎石铺就的小路杨老四走得健步如飞，裴景脚下那双全身上下唯一带点颜色的白底绣花鞋却既不中看也不甚中用，让她跟得颇为狼狈，不到一公里的路走得气喘吁吁。
甫一望见村户人家，杨老四搭在裴景肩上的手自然而然插进裤兜，身后走得吊儿郎当的一群小弟此时双手规矩地背着。自小在立县长大，裴景不知竟还有个这样的地方，三两座矮山不仅将村子与水泥路相隔，更与世隔绝。村子依山而建，所以从进村的小路可以窥见全貌，家家户户都隐在门前屋后长得参天的大树下，鸡叫、鸟鸣、犬吠，此起彼伏，打破这方宁静的还有山湾处传来的闷闷的锣鼓、唢呐声。
“去那。”杨老四手指那破坏和谐的发源地，落后半步的距离跟在裴景身后。
走得近了，锣与唢呐刺耳，鼓声仍是闷的，却撼人心脏。转过弯没几步就能见到的小庙门前拥有特权坐在横条板凳上的正是奏乐团，衣着朴素，脚上统一穿着黑布白底的千层鞋；而站立的人群却光怪陆离，有的依旧与奏乐人并无二样，有的却西装领带又或者白衣衬衫双手握着书包带，在喧闹的奏乐声中紧张地四处张望。锣鼓喧天与静默的人群，连同水泥砖块堆砌而成的破庙门上那朵红布搭成的大红花共同构成裴景眼中的诡异。
“天女！”不知是谁在对面喊了一句，奏乐声戛然而止。
杨老四此时并不说话，裴景在众人的眼神催促下亦步亦趋地沿着自动让出的人形道走进庙中，太阳此时西斜，却依旧照不进庙中，那尊恰好人身大小的佛像不伦不类地摆在一个莲花座上，处在阴影里。佛前一字排开摆好的各类果盘上稀稀落落洒满了香灰，那股幼时奶奶祭祖拜菩萨的味道从记忆中飘散出来与现实融合，裴景手脚不受控制地打颤，心跳声代替方才的鼓声在脑海音绕，这样的情形在身后冒出个小孩切面打开那尊大佛后达到最盛。
裴景心中很知道这伙人下一步要让自己做什么，仍求救般转身。方才进来让出的通道此时已经无影踪，门口乌泱泱地围了一圈，一双双眼睛直溜溜不带情绪地看着裴景。“进去。”方才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一圈人开始跟着念咒似的低声应和，“进去，进去，进去。”像无意识重复，想空谷回声，且随着说话声一步步向庙里逼近，裴景原本还在光亮处的上半身很快被淹没，最后一眼望见远处负手站在土丘上的杨老四面目庄重，眼中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