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双向情感障碍
马上就是国庆假期了，今天的学生们几乎得了“假前综合征”，无论是课上还是课下都异常的兴奋，满怀期待。
各科课代表们分发假期作业，许多张卷子被同学们满怀壮志地整理好装进书包里面。
“这次没放假呢怎么还兴奋了呢？”数学老师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在讲台上看着下面吵闹的同学问着，她看起来也有些兴奋。
“收拾好作业我们讲试卷。”
同学们纷纷拿出了上次的试卷。
江东今天生病了没来上课。
“佳羽你俩谁借我一张卷子，我的在江东那我忘记了，你俩看一张。”江菲回过头向袁佳羽和许知雯借试卷。
袁佳羽把自己的试卷给了江菲。
许知雯把自己的试卷放在她们中间说：“咱俩看我的吧。”
“嗯。”
袁佳羽看着许知雯的试卷，数学符号和数字都十分整齐，前面几乎没有错题。
老师边讲边在黑板上讲解，黑板上擦了又写写了又擦。
不敢放松一刻的数学课。
对袁佳羽来说，这是第一次没有一刻困倦的数学课。
袁佳羽看着许知雯在试卷上标记着，许知雯时而推一推自己有些滑落的眼镜，跟着老师计算着试卷上数学题。
许知雯在草稿纸上写了划，划了又写，好像这道题怎么都算不对。
袁佳羽看着她遇到了困难，便看了看黑板，拿起笔在草纸上算了算。
袁佳羽放下笔，把自己的草纸放在许知雯面前，指了一下许知雯出错的地方。
许知雯看了看，又看向自己的草纸。
许知雯静静地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思考了一下。
“啊！我代错了数。”许知雯恍然大悟般地攥了一下袁佳羽的手背。
许知雯又攥了一下袁佳羽的手腕说：“你这么快就算出来了！”
“你也可以很快算出来这道题，只不过被刚刚这里面的计算卡住了，所以你挑这种计算练一练就好了。”
袁佳羽能一眼洞悉出问题的所在并寻找解决办法。
“我这种题错确实是因为这种计算不会。”许知雯说着自己的问题。
“可我后面还错了好多题。”许知雯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数学题，她虽然成绩都很好，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背后学习的时候有多困难，错过多少道题，练习过多少道题。
袁佳羽翻了她的试卷看了看，发现她基础的题几乎都得了分，扣的分几乎都是后面的。
“已经很好了，我比你错的多。”袁佳羽看着她的卷子说。
“可我很快就会忘记。”许知雯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己的试卷。
“嗯？”袁佳羽问。
“我很快就会忘记这些题的正确做法，下次还会错。”许知雯解释着。
“都还没到下次呢你怎么知道？”
许知雯看着她，感觉她或许不应该这样给自己定位。
通过这些天上课，许知雯总觉得袁佳羽很是聪明，能一眼洞悉每道题的来龙去脉。
下课铃声响了，放假了！
学生们兴奋地从学校往外走，袁佳羽吃过午饭后就直接回小区了。
回到家中后，袁佳羽打了一下午的游戏有些累了便躺下休息自己的眼睛。
袁佳羽回想了一下开学的这些天，她的病似乎没有再怎么明显的发作过，情绪一直还算稳定，有时候和梁老师聊聊天会好很多，但她也不怎么好意思经常去找梁老师，有时候烦躁会自己忍耐。
袁佳羽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虽然没有完全好，但至少她能够重新开始，对她来说也算是减少了一点痛苦。
可她有时候还会抓着执念不放，有时候还会回想，想着想着那些无法改变的事就烦了，想发脾气。
袁佳羽的双向情感障碍已经很久了，从她上初二开始，她的青春就已经和别人大有不同了，她总是不停地怪自己，对眼前的事物没有一点兴趣，有时候同学们在开心的聚会，而她似乎身处其外，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却始终没有融入其中。
她太讨厌这样虚假的自己了，她不想再伪装，她一直都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而这种病，时而喜，时而怒，她快要被折磨疯了。
暴躁，焦虑，自责，回避……
有时候负面情绪一上来，她真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活着，真就挺没意思的！她会这样想。
一个人活着，已经失去了感受幸福的能力，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她有时候真希望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能和谁大吵一架，发泄出来也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而她遇上的都是那么好的人，即便她表现出不太友好，朋友也没有特意地去针对她，这也许是她的幸运吧，也许没有那些这样的人对她的包容，她早就更加不相信爱了，而现在，她还相信爱与温暖，只是怪自己失去了感受它们能力，她不怪世界，她不怪任何人，都怪她自己。
袁佳羽到现在还记得初三的那年冬天，她抑郁得无比严重，很想找个朋友倾诉一下，但打开手机，发现没有一个人可以和她聊聊天，说说话，朋友们不是被自己推远了，就是离开了。
因为有的时候她的脾气真的很古怪，有时朋友真的已经很想和她好好相处了，会主动和她说话，而她情绪上头的时刻就只想避开，不理别人，表面上是冷暴力，其实她已经失去了一些社交的兴致与能力，可她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啊，她真的会后悔，后悔自己抓不住任何感情。
那年冬天下着雪，她一个人在外面走了很久很久，可她一点都不觉得冷，她心里很憋屈，很压抑，她拿起了手机看着学校招生传单上面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那面接通了，“喂，你好。”
袁佳羽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没有说话。
电话那边似乎还在等着她说话。
袁佳羽还是没有说话，她蹲了下来，捂着嘴，她忍不住哭了。
是啊，谁会知道她现在多难受呢。
她有很多朋友，又没有一个朋友。
静了片刻，电话那边也等了片刻，她骗自己，也像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一样。
“喂，请问您能听到么？”电话那边又问了一下。
袁佳羽呼出一口气，沙哑地说：“能听到。”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说：“您是有问题要咨询吧，这样吧，现在已经过了咨询时间了，您明早八点打电话过来吧，招生办八点开始工作。”
袁佳羽没有说话，只是调整自己刚刚被哭打乱的呼吸，她吸了一下鼻子。
“喂，请问您听到了么？”电话那边又问，似乎都能看见接电话的人疑惑的表情。
很久，电话也没有挂，袁佳羽就在这无声的时刻偷偷哭着。
电话还是在等她说话，挺奇怪的。
“知道了，谢谢，打扰了。”最后袁佳羽小声地说。
“没事，那好，那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电话那边温柔的问候和耐心的等待让袁佳羽心里平和了许多，如果那次电话看她没有说话直接挂掉，也许烦躁且愤怒的她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现在她自己的症状和那时候不太相同了。
心境也不太一样，她在慢慢掌控自己，不被情绪干扰。
就像2017年春节那天她写给自己的一段话一样：
又一次情不自禁，又一次偷偷发泄，似乎节节败退，尝过孤独，也正在经受无人知晓的痛苦，这幽谷只我一人，在这里，你以为你控制的了我的情绪，便能控制的了我的心么，你以为你赢的光彩么，不是的，你是以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我，你懦弱到潜藏在黑暗里，你怕阳光也没有勇气见这个世界，只用最无耻的方法横穿进别人的生活，扰乱原本的节奏。别问我我最终会战胜你么，我不知道，也许会被你所打败，但我从未屈服于你，所被你掳去的，是身心，永远不会是我的心，到那个时候，我会绝望么，应该不会，我解脱了，我尽力了，我曾用尽全力抗争，那是多么的光荣。但也许，我会彻底的摆脱你，彻底的走出这段难熬的日子，到了那个时候，我才不会提起你，一个微不足道的你，那样的渺小，卑劣，不值一提。你从未改变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你也永远不会靠近生活的美好，因为它被每一个身处光明的人保护的那样完美，刺眼的光芒会驱赶走你所有的恶臭，让你不复存在。时间终会揭晓答案，这场光明与黑暗的斗争，终究有结束的那一天，该走的，就要带好自己所有的东西，走的越远越好，直到彻底消失，还人世一片乐土。
这是袁佳羽在那个万家灯火阖家团圆的时候写下的。
城市张灯结彩，人间何其温馨。而她像一粒孤单的烟火，脱离了绽放的烟花，独自飘落，形单影只，静静地藏在城市的角落。
袁佳羽不再回想了，她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去了，也许她太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