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重回核心
我在工地干了快三个月的时候，一个晴空万里、白云飘浮、暖风劲吹的下午，我正在江边看着穿梭的船只，听着阵阵汽笛，接到以前的下属小菁的电话。她说葛总有事找我，让我马上去他办公室一趟。我当时也没有想太多，以为葛总找我去汇报工作或了解情况。但听小菁的语气似乎有急事，我只好打了车赶到葛总办公室。葛总没有过多的寒暄和铺垫，很快开门见山地说，他想把我调回来。我顿时一愣，脱口而出：“那现在的徐经理怎么安排？”葛总说，把他退回集团，这边的工作他担不起来。我又问，项目公司的工作怎么办？他说项目公司的工作我仍然兼着，但以地产公司这边的事情为主。然后他又把地产公司下一步行政人事这块和整个管理上要做的事情向我逐一交代。最后我问什么时候我正式回到这边办公，他说明天就可以，任命文件马上起草，走完流程立即发出。
就这样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又被抓了回来。三个月前我向徐经理交接工作，三个月后，他向我交接工作。命运轮回，有些讽刺。不过无论是当时从我手中接受这个位置还是交还这个位置，我都没有从徐经理脸上读到任何喜或悲、得意或失落的表情，似乎来和走都是被安排的，都是不得已。经历过这么一上一下和过去的很多风波，还有我在项目公司了解到的现场的难处，以及深深体会到的公司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的风气，重新回到之前的岗位上，我无论是心态，还是处理问题方式，都客观、冷静、稳重成熟了不少。不再那么直爽强势，用生硬刚性的方式去处理问题，而是学会了一些迂回和以柔克刚的方式。
我回归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是每周葛总主持的例会需要我直接起草或审核会议纪要。因为葛总每次会议都要把方方面面的工作安排到位，会议纪要的内容很广很杂，但又必须条理清晰、归纳总结到位，还要重点突出，详略得当，这远超出我当时的水平。特别关于工程方面的内容，如设计和工艺，我几乎是小白，有很多的专有名词根本听不懂，或理解不深。再加上葛总说话简单直接，只说重点，不喜欢讨论细枝末节，所以会上我还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通过分析推敲大家讨论的细节来弄懂很多问题。因此无论是我审改小菁或其他人写的会议纪要，还是后来我亲自写的会议纪要，都异常吃力，甚至闹出一些笑话。比如把“石材干挂”写成“石材钢挂”，因为我当时理解成把石头挂在用钢做的骨架上面。还有“面砖湿贴”我会写成“面砖实贴”，因为我认为用砂浆把面砖和墙之间的缝隙填满，不留任何空隙的粘贴面砖方法叫“面砖实贴”。类似这样问题很多，让葛总改得火冒三丈、忍无可忍。有一次他直接把我叫到办公室，直说我写的会议纪要太差了，他每次都要花很多时间来改，甚至重写。然后问我能不能找一个懂工程的人来写这个会议纪要。我当时感觉很没面子，脸一阵红一阵白，但我还是表态说稍微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能把会议纪要写好。从那以后每次会议后我都要花大量时间，把很多专用名词或者是一些设计问题专门去向公司的设计人员和汪经理请教。因为所存在的工程设计和施工工艺问题其实也不算太多，又每周翻来覆去地讲，经过个把月时间，我已经能把这一部分的东西写得七七八八了，至少不会闹笑话了。另外，跟着葛总时间一长，慢慢就熟悉了他的思维方式和处理问题的思路。这样我写的会议纪要就慢慢符合他的要求，包括符合他的讲话方式和句式特点，他要强调的重点和关键等。两个多月后，有一次他对我写的会议纪要一字未改，直接审批通过，让我发布。当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总算把这一关熬过去了。要不然，真担心自己成为徐经理第二，因为我能感觉到葛总是个不讲情面，杀伐果决的人。
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当时员工士气低落。大家觉得在公司干好干坏差不多，干得好也不会得到太多的奖励。特别是去年年终奖太低让大家对老板都充满了失望和怨恨。为解决这个问题，葛总让我起草了一份责任书。在责任书中明确年底交付目标和奖罚办法：如果能按时交付那么公司将拿出不低于100万奖金奖励全体员工。如果能提前交付，按每提前一天增加1万元的方式增加总奖金。然后又把奖金的分配办法也事先进行了明确，就是按照岗位系数和绩效考成绩，最后换算成奖金系数进行分配。葛总要求这份文件写好后，他立即去找董事长审批，签批后立即公布，并组织大家学习。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员工能看得见将来的好处，而不是像过去一样画大饼，说话不算话，忽悠大家。葛总能力确实很强，以前的总经理绝对不敢去向董事长争取奖金。但是他毫无顾忌和董事长谈了很长的时间，竟然让董事长签字同意了。这份文件公布之后在员工中还是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大家重新看到了希望，重新燃起了激情。同时我对每个员工的绩效考核也按照葛总的思路做了调整：每个月每周都有具体的工作任务，按每项任务完成程度和质量由上级打分。每个月的分数汇总作为绩效工资和将来年终奖金的分配依据。这样一来，员工工作既有压力，又有动力。懒散和消极的工作作风逐渐消失。甚至一些部门会主动去催其他部门的工作，比如说工程部会催招标采购部早点定标以便施工单位早点进场施工。招标部门也会去催设计部门早点拿出设计图纸，以便他们招标。这样整个公司的工作氛围明显好转。这也让我看到了管理的作用，原来管理不只是制定和执行制度流程，重要的是能调动员工的积极性，这就需要把员工利益与公司利益深度捆绑的制度设计，需要理解和利用人性的特点。
随着我对葛总工作思路和工作方式的熟悉，琢磨，我跟他之间的工作配合也越来越好，似乎重新回到了前几任总经理那样离不开我的程度。葛总在工作之余还会点拨我很多东西。从他的口中我大致能猜出之前他用徐经理替换我的原因。他认为公司存在很多直接向老板汇报工作的人，这些人他都要想方设法调离甚至除去，以免这些人向老板乱汇报，造成老板猜疑和干扰他的工作。徐经理拥有硕士学位，还是学行政管理的，入职集团的时间也不长，应该还没有得到老板信任，也不会直接越级向老板汇报工作，所以葛总把他放在身边，觉得比较稳妥可靠。而葛总刚来公司听到很多同事说我喜欢向老板打小报告，所以一开始不想我留在他身边，采取“明升暗降”办法把我打发去了项目公司。只是后来发现徐经理的工作经验、能力不足，特别是他对房地产行业完全不懂，没法跟上葛总的思路，连执行层面的事也做不到位，所以他权衡再三，为了他的整体目标得以实现，重新启用我。同时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我并不是像原来那些员工所说的喜欢去向董事长打小报告，反而我是一个心直口快，没有心机的钢铁直男，这样他对我的信任也就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