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女总失势

    女总经理姓宛，我刚入职那会，对我特别客气、和善，还让她秘书对我嘘寒问暖，主动介绍公司和集团的组织架构、业务组成、人员情况等，希望我能尽快适应公司，进入角色，发挥作用。她还亲自抽出宝贵时间，陪我视察各项目，对公司中高层人员逐一介绍他们的优缺点。刚入职那阵，晁总也总找我谈话，问我工作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困难需要他解决，当时我觉得怪怪的，毕竟他是总管集团的人力资源负责人，怎么还这么关注这边一个非主业公司的状况。慢慢我就品出味来了，原来双方都在拉拢我。有一次我向宛总汇报制度流程起草进展时，顺便说了一下晁总对房地产公司这块工作所提的要求。宛总立马紧张地盯着我，问我如何看待晁总这个人。我赶紧说这人挺热心的，对我和公司都很关心，指导了我们很多工作。宛总却脸色一沉，冷冷地说：“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喜欢向董事长打小报告，你以后离他远点！”“哦，明白了！”我赶紧言不由衷地回答。这是我第一次被迫选择站队。

    似乎为了更快地拉拢我，宛总一些对外的接待活动也喜欢拉着我去参加，还每次很高调地介绍我：“n大毕业的专门研究房地产的博士，高材生，我的得力助手！”其实我那时是很不愿别人介绍我是n大毕业的博士，觉得当时我的职务和收入完全与博士身份完全不匹配，简直是对我的嘲讽与侮辱。但我却不得不一次次忍受这样的嘲讽与侮辱，还得假装谦逊地说：“哪里哪里，宛总过奖了！”宛总有时在公司和我一起下班时，非要我坐她车，送我到小区门口。那时她开着公司给她配的宝马专车，车牌号和葛董事长一样都是后面三个数字相同且为吉祥数字，只有前面两个数字是对调的，有时不注意还以为两个车牌是孪生的。这两个车牌不仅在集团内部是地位的象征，走在大街上也是异常引人注目。一次，她又非要让我坐她车，在送我回家的路上，宛总邀请我去她家吃饭，还说平时就她一个住，我可以经常去她家玩。我察觉不对劲，如果我接受她邀请，那就是正式选择站在她那边，就像她的秘书一样，以后想反水恐怕都没机会了。何况，有些问题我已经有所猜测了，比如她应该是某人的情妇，至今单身未嫁，善于色诱他人等等。想到这些，我马上说家里来亲戚了，老婆让我早回家，今日去不了了。后来回想，很庆幸自己当时做了正确选择，没上她的贼船，否则没有后来的机会。

    一次，葛董事长亲自参加我们的季度总结会，照例他要做总结讲话。与以往一样还是表扬一笔带过，重点讲存在问题。讲这些问题时葛董回顾了房地产公司创立以来的一些决策，凡是他做出的决策都是对的，凡是不听他的意见由宛总做出的决策都是被事实证明错了并给公司造成了损失，凡是没有按照他的意见和决策去执行的，也是错的并给公司造成损失。葛董用尽了各种形象的比喻、成语、民谣，加上幽默讽刺的口吻，把他的演讲才能体现得淋漓尽致，最后，号召大家遵守公司规章制度，努力为公司工作，不要耍心机和小聪明，否则没有好下场。听他讲话你是不会有睡意的，因为他同样的意思都会有不一样的表达，绝不带同样的；另外，他一边讲话，一边目光锐利地巡视每个人，你也绝对不敢有丝毫走神。

    听完他这通类似某段历史时期“炮轰”的话，员工基本明白都是在针对宛总，尽管没有点名，但举的不好的例子都是宛总做的决策、决定或执行。只是宛总可不是我这种脸皮薄、喜怒形于色、情绪控制能力差的人，面对董事长近乎点名的公开指责，她依然面沉似水，看不出任何生气、不满等表情，而是像听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只是董事长最后的几句话还是让大家心里炸开了锅，那就是宣布房地产公司组织架构将要调整，分成两级管理架构，具体方案很快会出台。

    但凡组织架构调整，必然涉及岗位调整和人员调整，权力调整，因此很多员工格外关心。这里很多员工是从国企转过来的，对权力斗争特别敏感和感兴趣。我是第一次参与这种组织架构调整，既好奇又兴奋，还很享受那种被人羡慕和敬畏的感觉。这次组织架构和相应人事调整由晁总牵头，而我是文件的起草者和具体执行人。过程中晁总是一步一请示董事长，丝毫不敢马虎大意。调整的主要目标是把宛总架空，让她不再实际管控公司。为此架构分成管理公司和项目公司两级。宛总担任管理公司总经理，负责对外拓展拿地，政府关系维护，以及对项目公司的监督。项目公司的工作则由之前的常务副总傅总负责。

    宛总再笨也能猜到调整是为了削夺她的权力，但她天生的不服输的性格和强烈的权力欲望决定她不会善罢甘休。在晁总拿着董事长已经同意的架构调整文件找她征求意见时，她毫不客气地全盘否决，认为目前就两个项目在开发，没必要搞两级架构，并直接问晁总是否不想让她管公司，才搞这么一出。晁总赶紧否认不让她管公司的真实意图，只说为了今后公司发展考虑提前布局，这样调整可以让员工发挥所长，各尽所能，调动大家积极性，减少内部矛盾。后来晁总又找宛总沟通了几次，每次都不欢而散，晁总甚至让我去做宛总工作，我连忙拒绝：“晁总，您这么厉害都说服不了她，我更不可能说动她，我看还是让董事长直接签发文件公布算了！”“这样可能不太好，毕竟她后面有人，撕破脸不好！”晁总很为难地摇摇头。没想到，宛总却主动找我来谈架构调整的事，问我对调整的意见，我已明白她的意思，想借我之口去对抗董事长，于是我也只好卖惨：“宛总，这些都是董事长的要求，我一个打工的，只能按照他的意见把文件写出来，具体是否合理，我也没这个水平来评价！”“你是博士，怎么会没水平，你是不敢说话吧，有什么好怕的，你说就是，我又不会告诉其他人！”宛总还是有读懂人心的能力。“其实就是您和董事长之间的矛盾怎么处理，这个我们下级可没法发表意见！”我赶紧转移话题。“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见从我这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主意，宛总失望地下了逐客令。我则如蒙大赦，松了口气！

    后面这事又稍微放了一段时间，最后逼得没办法，我们小组商议由晁总请示董事长后直接把文件签发了，然后进行下步工作，要不然一直搁着，董事长肯定要生气的。文件发出后，万总还是不甘心，找我要求在管理公司增加一项职能：负责制定房地产公司规章制度并监督执行。我说做不了主，让她找晁总沟通一下。尽管她早已对晁总恨之入骨，还是去找了他协商这件事，晁总反过来征求我的意见，我直接告诉晁总如果加了这条，等于给了宛总超级权力和尚方宝剑，以后项目公司全得听她的，按照她制定的规矩办，这样她不用承担任何经营责任却拥有无上的权力。晁总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随即叹了口气：“还是这么冥顽不化，非要争这个权力干嘛，好好听老板话，打好这份工不行吗？”

    架构调整文件发布后，就是人员分家和落位。群众大部分眼睛雪亮，知道去了管理公司跟着宛总是没有前途的，因而大部分员工都愿意留在项目公司。但宛总的秘书还是愿意跟着她留在管理公司，还有一个新聘不久的总工因为和项目公司领导不对付也愿意留在宛总身边，但有一个女法务专员也愿意留在管理公司倒是让我很意外。尽管宛总一再找我谈话，我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留在项目公司，理由是我想做点具体事情，锻炼锻炼自己，暂时还无法胜任管理公司这么高层次的管理岗位。最后一次谈话结束时，宛总脸色很难看，大有一种树倒猢狲散的失落和对我这个“白眼狼”的愤恨。我那时还是比较重感情，内心也有些感觉对不起宛总，毕竟来公司后她对我还一直不错，尽管我也知道这是她拉拢人和利用人的一种手段。因此对她还是比较客气和尊重，也尽量不会象有些员工拿话去刺激她或刻意疏远她，急着与她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