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公司复杂
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周六，我又像往常一样奔赴各人才招聘会，那时候的大型招聘会一般都是放在展览馆、体育馆之类的大型空间场所举办，为了解决学生的就业问题，大城市每年至少有春秋两次大型的人才招聘会，平时每个月甚至每周都会有一些小型的专场招聘会。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有这么发达的网上招聘，找工作主要还是靠熟人介绍推荐或自己关注报纸、电视上的招聘广告，还有就是参加现场招聘会。在学校的时候会有各单位专门到学校进行专场招聘会或小型见面会等。现在已经工作了，出了校门了，那么就只能参加社会招聘会了。
招聘会那天我穿着西服，打着红色领带，一副衣冠楚楚很职业的样子，背个电脑包，里面装了好多份应聘材料。整个体育馆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挨挨挤挤，比我小时在农村赶集还热闹。我随着人流往前挤，目光四处扫描，寻找着房地产公司的招聘摊位，生怕错过任何房地产公司。由于求职的人太多，一般你没有机会和招聘人员进行交流，往往在你认为有适合自己岗位的单位留下一份材料就走了，有些摊位的求职材料已经摞起快一尺高。就在我很失望，以为又白来一趟时，突然看到一家不出名的房地产公司在招办公室主任，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他们递了一份应聘材料，然后一位个子不高穿着西服脸很光滑的中年人——后来才知道他是整个集团的人力资源负责人晁总，拿着我的材料扫了一眼，然后精神一振，很吃惊地看着我问：“你是博士，还是n大毕业的，学房地产的？”我点了点头。他立马让我别走，先等会儿。然后拿起材料仔细看起来，边看边频频点头，看完后就和我交流起来。他看到我以往的工作经历，然后问我为什么要换单位。如果来他们单位，前景还是不错的，但目前项目还不是很多，岗位也只能先做办公室主任，问我是否感兴趣。我说没问题，反正我希望能先从基层开始锻炼，在以前那家公司虽然担任总经理。不过他们是玩资本运作的，没有真正搞房地产开发，而且把地都转让出去了，所以我也没事干了，只能离职。我回南都来是因为这边比较熟悉，各种资源也比较多，在这边发展可能更合适一些。然后他又问我有没有具体做过办公室和人事工作。我说两家公司我都具体管这些事，应该没什么问题。当时能看出来他对我很感兴趣，那么多人里面，他也就只和我聊了比较长时间，其他人他基本上不说话，最多由他下属交流几句。然后我把应聘材料放下走了。当时是感觉这家单位比较有意向，但是因为被拒绝太多，加上这家单位比较小，岗位和我也不是特别匹配，所以我没有把握，不抱太大希望。
我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看到旁边的一个摊位，有一位求职学生，在那里估计排了一会队，心情有些烦躁，轮到他时，把应聘材料往这个招聘人员面前“啪”地一扔，然后我看到收材料的那个女生脸上有点变色，但她比较有涵养，忍住没发作，而是拿起他材料稍微瞄了一眼，然后淡淡地说，你的材料我先收下，如果合适，我们会通知你面试。在这个男孩才走几米远，她就把他的资料狠狠地扔到旁边的垃圾篓里，嘴里还嘟囔着：“这么差的素质，谁会要他去工作？”。尽管二十来年过去了，我一直对这一幕记忆犹新，它时时提醒我，不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后果有多严重，又会在无形中丧失多少机会而不自知。
大概过了一周左右，我接到这家公司的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能够入职？我有点惊讶，问他难道不需要去公司复试吗。对方说那天现场他们的老大不是已经跟我聊了很久吗，面试已算完成了，看看我什么时候能去上班。我说过个把礼拜吧。然后他说公司很快会把上班地址、报到注意事项等发到我邮箱，让我注意查收。在去这家公司上班前几天，我居然接到一个以前工作城市的电话，对方直接问我是田刚博士吗，我有些吃惊说你怎么认识我。对方笑着说从我以前工作的工业园公司那里打听到的，他们已经和我以前工作的公司合作开发住宅，现在缺一个前期经理，问我是否有兴趣担任。我因为这边已确定要入职，那边给的岗位似乎有些低，也不是我感兴趣的工作，就没有向对方具体深入了解岗位情况，直接回复说这边刚找好工作，不想去。后来当我明白在职场中大公司工作经历的重要性，简直肠子都悔青了，因为那家房地产公司可是当时排名前四，至今仍排名在前二十的名企。如果能在这家公司干上三五年，工作履历会很亮眼，后续找工作会容易得多。
介绍一下我要入职这家房地产公司吧。它是属于号称全国民企500强的集团下属的专门开发房地产的公司，集团以加工业为主，加工业以石化产品为主，后来陆续扩展到金属加工之类。老板通过并购国企的一些难以维持经营的公司，借助当时实行城区产业“退二进三”政策，把收购来的工厂搬迁到郊外，工厂的土地通过改变规划用途，由工业用地变成住宅和商业用地，就可以开发商品房和商铺出售出租。集团成立房地产公司就是专门干这块业务的。老板当时的想法还是喜欢做工厂，他认为工厂能够源源不断地产生现金流。所以集团的企业文化一再强调“实业报国”的价值观。这样，房地产公司在集团成了副业和配角，不受待见。这种思想和思路与老板自身经历密切相关。他之前一直在国营工厂工作，干营销出身，所以对市场这一块很熟，对整个国企的那套严密的管理制度和流程也非常推崇。但是房地产这一块业务他不懂，特别工程技术方面，所以他就花大代价从国企开发公司挖了两个技术人员人过来担任常务副总经理和副总经理。而总经理是一个身材丰满高大、眼睛很大、浓妆艳抹、身上香味扑鼻的中年女人，自身既没有管理能力，也不懂业务，但却极其喜欢掌控权力，所以她需要一个既有能力又唯她马首是瞻的人来帮她他做内部管理，树立她的威信，打压对手和控制公司。后面我才知道这个总经理实际上是某位官员的一个情人，安置在这里。总经理脾气很大，动不动就对下属进行训斥、辱骂，但开始对我还比较好，和颜悦色，凡事都要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我入职时是在一个比较偏的很小的办公室里面。当时去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失望，觉得办公环境太差了。但是他们说新的办公楼已经建好，正在装修，过不了几个月就可以搬过去，和集团在一起办公。后来新员工培训时我确实看到当时的市中心有一栋四层办公楼正在装修，心里才好受一些。集团对我们这些新人还是很重视，进行了规范的岗前培训和企业文化教育。带我们参观集团的各大工厂，总裁还亲自出面陪我们吃饭，为新员工清唱当时流行的歌曲“两只蝴蝶”。总裁给人敦厚、幽默、平易近人的印象，顿时让我对企业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集团董事长，也兼着我们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和总裁是亲兄弟，我入职公司好长一段时间才在一次开会时见到，他是一个很瘦，很严肃，眼窝深陷，爱盯着人看，说话逻辑性强，层层递进，滔滔不绝，而且喜欢打比喻，旁敲侧击，含沙射影，让人既敬又怕。
工作没多久，我就发现公司总经理和董事长好像不对付，董事长姓葛，因为对房地产公司管理不放心，所以才亲自担任董事长，经常亲自给我们中高层员工开会，就是全员大会他也常来指导。集团人力资源负责人晁总经常要协调董事长和总经理、总经理和下面两个副总之间的工作矛盾，常常焦头烂额，所以他才希望赶紧找一个办公室主任来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以便抽身，怪不得当时一看我简历而且我愿意来，很快就定下来，原来是找“替死鬼”。按理说一个打工的肯定要听老板的，但这个女总经理不知脑袋哪根筋搭错了，还是仗着她背后的人，抑或是想享受绝对不受制约的权力，竟然处处和董事长唱反调。人生中第一次碰到上级掐架，派系对立的局面，如何生存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