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奇怪高层
从我第一次跟随副导师和他朋友来到这家公司面试，就感觉这家公司管理比较松散随意。他们的核心领导更是奇怪得很。先说董事长谢总，常年神龙现首不现尾，大部分公司员工根本不认识或见过他。只有核心领导层才知晓他的行踪。而我第一次去居然很幸运地见到了他，一个看起来个子不高，不胖不瘦，面色沉静似水，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话不多，不轻易表态。记得当时是在一间会议室见到他，他正站在会议桌旁，面前摊开着一张a0大小的平面图，他手里拿着一支铅笔，正在凝视着图纸上某块区域。总裁来总用有些尖细的声音提醒他我们来了，谢总波澜不惊地朝导师的朋友点点头，然后看了我导师和我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欢迎欢迎！”导师的朋友是个性格开朗，能说会道的人，他也是本系的一个做城市规划的副教授，因为学术能力不够，没有发表足够分量和数量的论文，按学校的评审条件，估计一辈子评不上教授，他干脆另辟蹊径，不搞学术研究，拼命在外接项目，一来可以赚钱，二来根据学校政策，如果课题经费达到一定数额，据说可以破例评个“项目教授”——可在外面接揽项目时使用教授名头以及在学校内部享受部分教授待遇，但不能像正牌教授那样指导研究生或出席有关的学术会议。在那个时候，教授身份的公信力和品牌价值还是非常大的，外人也跟本不知道什么项目教授和学术教授的差别，在他们的印象中，教授那是学富五车，文质彬彬，类似古代“翰林”一样的大学问家。可惜，偏偏这位郭副教授不是他们心目中的样子，他能说会道，八面玲珑，察言观色和交际能力极强。只见他三步并做两步，赶紧走到谢总面前，弯腰伸手和谢总紧紧握在一起，然后爽朗笑道：“今天真是荣幸之至，能面见谢总，接受指导！”然后话锋一转，介绍起我的副导师：“这是我们系里最年轻的副教授，他的博士导师是中科院某研究所所长，某某研究领域鼎鼎大名的某某，他这次因研究课题出差到这边，我邀请他一起过来看看能否帮到谢总。”然后又一口气介绍我：“这个是想到您这边工作的祝教授的博士田刚，他今年才26岁，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博士，聪明、踏实、肯干，我们祝教授一直想把他留在身边，只是田博士自己想到企业工作，祝教授只好忍痛割爱呀！”我赶紧表态：“郭老师过奖了，我只是想在企业做点实事，有点成就感，不知谢总能否给个机会？”谢总微笑了一下，点点头说：“不错不错！”，然后居然开始和郭教授以及一班人讲他对图纸的意见。听着听着我明白了，谢总这次突然回国，主要还是关心刚购入的这块工业用地如何开发利用，他谈了自己对园区引进产业的意见，产业的布局、面积和办公楼等主要建筑的坐落位置。但我听到最多的居然是办公楼应该朝南还是南偏东多少度，哪个地方风水最好，有没有龙脉，最好把办公楼建在龙头上，并按照“前有水后有山，左青龙右白虎的格局选择地方和改造风水。”
我虽然也假装专心致志地听着，但对他们以风水为主题的谈话插不进一句嘴。那时我特别后悔小时候没有和爷爷学点风水术，他老人家可是家乡小有名气的风水师，亲朋好友盖房修墓都会请他去指点指点。最让人称道是大表姐和二表姐家的新房都是他选址的，尤其大表姐当时的新房可是盖在坟地边，许多人都不理解。可是两位表姐盖了新房后两胎都生儿子，二表姐第二胎更是双胞胎儿子。两位表姐不仅多子，而且生意都做得风生水起，因此她们两家人对爷爷，也就是他们的外公感激不尽，敬佩不已，逢年过节必提着东西上门孝敬。
这次面谈或者说面试可以说是“胎死腹中”，也可以说是“没开始就结束了”。而且我清楚记得那是一个大雨天，当时也有些迷信的我认为这不是好兆头，估计这家公司是去不成了。回学校后，我继续找企业应聘，然后一家当地的公交公司居然聘我去做高管。那时公交公司正在进行私有化和股份化改革，意图引入社会资本参与公共服务，通过竞争，提升服务水平和经济效益，减少直至取消财政补贴。只是我学的是房地产专业，似乎和公交运营沾不上边，反正我暂时也没有落实单位，先去这边看看吧，于是就过去实习了。这家公司的管理毕竟脱胎于国企，又加入了港资股东的规范化要求，所以很正规，一去就要求签实习协议，把工作岗位、薪资待遇等都白纸黑字地明确了。我一看岗位居然是副总经理，主要从事投资管理工作，后续又招了3个人，凑成一个4人小组，每天准时打卡上下班。可具体干什么我并不清楚，只能听从总经理秘书的安排，先熟悉公交公司的业务内容和内部管理流程与制度。至于将来投哪方面的资，怎么投，怎么管，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毕竟从来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业务。那是我第一次去一家公司上班，对公司的一切感到好奇而新鲜，但我每次看到那些忙碌又陌生的同事，以及他们对我投来好奇与不解的目光，还有他们粗俗甚至有些下流的玩笑，我真不知如何与他们打交道。随着新鲜劲过去，伴随而来的是对工作的迷茫和对未来前途未知的恐惧，下属三人这种感觉尤甚，我从他们热情的褪去和眼神的躲闪中已觉察出他们似乎要离开公司，果然，不到一个月，其中一个学法律的小伙子提出离职，我也不知如何挽留，其实我自己都想走，也就不会想挽留他。这在今后的工作中成为我的习惯操作，一旦认为这家公司不值得长久工作，对手下人提出的辞职都是不加挽留，快速批准，以致弄得一些想通过辞职来逼迫公司加薪提职的人惊愕不已，尴尬不已，失算不已。当然，这也让一些聪明一点的职场同事看出我不会久留在公司，从而快速与我切割或改换门庭，另抱大腿。
就在我思考如何寻找一家合适的房地产公司的时候，副导师却通知我说上次面试的那家公司要我尽快过去上班，岗位是工业园的负责人，工资年薪10万。我先是难以置信，似乎一切都不真实，明明公司老板谢总对我无感，怎么会突然让我去工作。后来才知道，这家公司本来用人就很随意，对什么岗位该用什么样的人没有标准，全凭董事长或高层个人感觉，他们只要觉得这人忠诚可靠，属相不与他们相冲就行，至于能力，边干边试，合则留，不合就弃。他们面试就看两点：面相和属相。面相不要有反骨，属相不能与谢董事长相冲。另外，被面试人是否有礼貌、懂礼仪、灵活应变能力如何也是一票否决的因素。好在我面庞圆润、天庭饱满、嘴阔唇厚、眼神纯净，不属面相险恶奸诈之人，属相刚好与谢总一样，自然不相冲。然后我那天与他们见面行为举止也还得当，没有让他们不舒服的地方。这还得多亏在副导师这边做课题时，与各级地方官员打交道所学到的一些察言观色和待人接物，比那些刚出校门的愣头青要成熟老练一些。就这样，人生第一份正式工作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