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速之客
月色高悬，山间里憩息的万物静谧，只余寒风呼啸擦过山间的声音。
而就在这风雪夹杂的夜色之中，两道黑影在崎岖的山间毫无阻碍的通行着。
两人似乎毫不犹豫，朝着山间唯一一所居住奔去。
当他们纵身跃入院内时，被其中陈列的摆设与布局吸引了一瞬的目光。
然后怪异的扭眉。
“那老头什么时候这么少女心了？”
一人问道，另一人摇头。
本以为来人早已察觉到他们的到来，二人站在紧闭的门口许久，也不见一丝动静。
站在后头的男子问道，“主子，莫不是聂老将军已经……”
若换做平时，两人还未到门口，聂锋早就一掌轰了出来。
被他唤做主子的男子眸光在这片静默的黑中深邃幽黑。
他耳力极佳，听见屋内极轻的呼吸声，眉目闪过一丝怪异。
身后的男子继续道，“莫不是久居深山，懈怠了？”
前方男子出声打断，那声音低而优雅，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罢了，直接进去吧。”
推进门，借着良好的目力，穿透屋内昏沉的屋内看到床上隐约的人影。
“难道人老了身体感官当真会衰退到这种程度？连我们进了屋都不曾发觉？”
高影有些不可置信，他一边上前，“主子，我去唤醒老将军。”
“高影，慢着。”
另外一人觉得不对劲，劝阻的声音响起时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那男子的手已经掀开了被子。
床榻上，没有他们想象中老将的身影。
竟是躺着一名年轻的女子。
她侧身背对着二人，衣裳沿着纤细的腰身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躯，柔顺的乌发乖巧的披散在身后，让人不由好奇女子容颜为何。
高影整个人如遭雷劈，瞪大的眼昭示着他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似乎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老将军变成女的了？
不对，老将军娶媳妇了？老树开花？
“主子，她……”
高影扭头，兴许是太过意外，没有意识到身后潜藏的杀机。
“退后。”
男子一瞬间出现在床旁截住那即将落下的一抹刀光。
他没有回头，对着高影道。
“你去找聂老在何处，若是找不到……便去后院找。”
“不论人是死是活，都给我找出来。”
高影回神，陡然意识到男子口中的话为何意，神情陡然严峻。
这是在怀疑眼前人，还有担心聂老将军的安危了。
这里许久不曾出现一个外人，如今竟有一名女子……
他眸光不带善意的扫了床上的女子一眼，飞快出了屋子。
“好了，这位姑娘。”
男子甩开她的手，那锋利的匕首一转落到他手中。
来人容貌隐在暗色之中，视野里只见欣长身形上，那绣着奇怪纹理的衣襟。
他眼底毫无感情，垂眸看着秦昭昭，那如连绵细雪般清冷的声音落下。
“告诉我，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
秦昭昭睡着时候迷迷糊糊的，便听到两个陌生男子交谈的声音。
原先以为只是一个梦，梦里听到秦长青与聂伯伯声音一高一低的交谈着！
可越听越不对劲，意识逐渐脱离梦境后，她当即惊出一身冷汗！
却是从头到尾都不曾乱了呼吸，如同真正睡熟的人一般，一只手悄悄摸到枕头下握紧匕首，向后袭去。
只是未能得手，却被人发现了。
她坐在床上，发丝如瀑落在身前，遮挡住松垮衣领里隐隐约约透出的风光。
男子微微错开眼，眼角掠过女子脸上隐约的轮廓，并未看的清楚。
他细微的动作并未被察觉，秦昭昭揉了揉手臂，伸手将挂在床头的外衣飞快披上。
那乌溜溜的眼神戒备而警惕。
她开口。
“阁下半夜做梁上君子，现在反倒来质问我，这是何道理？”
“难不成现在外头世道都变了，恶人反倒先倒打一耙？”
男子呵了一声。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说我是梁上君子？”
他倚靠在一侧，双手环在胸前审视着她。
“这屋子里里外外哪一根横梁刻着姑娘的名字？”
秦昭昭一噎。
她自重生后鲜少被人堵的话都说不出来，随即冷哼一声，“登徒子。”
男子无言。
“我若是登徒子，你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儿？”
“放心，我对你一个前后都平的小丫头丝毫——不感兴趣。”
他那明晃晃的调侃，听得秦昭昭眼角一抽，有忍不住握拳揍他的冲动。
那男子往屋外瞟了一眼，手指一挑拨开帘纱，纱幔沿着骨节分明的手滑落。
“你住在这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秦昭昭冷哼，“无可奉告。”
那男子恍若未闻，继续道。
“凌峰居外头和屋内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难不成是因为你所造的？”
“你好像还有两个同伴？嗯……似乎是一个男，一个女。”
“男子习武，女子……应当是做着杂事的，你的丫鬟？”
三两句轻描淡写的话，陡然让秦昭昭顿时暗生警惕——
眼前人好生敏锐！
外院那些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摆设，就让他一眼看出了所有底细。
秦昭昭脊背一股寒凉涌起，生怕这个男子与她聊的再久，自己不知不觉间会被他套出所有话。
于是冷下神情赶人，“聂伯伯早已把这间房腾给了我，若要寻他就去对面。”
她伸手朝着屋外一指。
“现在，立刻，马上，出去。”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成何体统。
“聂伯伯？”
男子若有所思，“聂峰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大的侄女？”
“你若是和聂伯伯相熟，怎么不去问他？”
秦昭昭对眼前这个男子还厚着脸皮赖在此处十分不满。
她威胁着，“你若是再不出去，我就喊他过来了。”
喊人过来，和他自己过去，可是两个概念。
男子见她真的恼了，收起所有的试探。
只是那语气依旧不太正经，虽然瞧不清他容颜，却依稀能知道他定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扰了姑娘，实非我本意。”
他一顿，从腰间摘了一块玉牌，往空中一抛，竟精准的落在秦昭昭的手中。
“既然是聂老的侄女，我定是要为今夜的叨扰进行赔罪的。
此玉佩乃是信物，可凭借它去任意一处的通宝钱庄去换你想要的东西。”
那玉佩瞧着十分普通，那上头的雕刻的花纹却是繁杂至极。
秦昭昭掌心摊着那块玉佩，听闻它的来历不由出神，下意识问道。
“包括盛京吗？”
男子微微偏过头来，眸中波光明灭，他慢条斯理的琢磨着那两个字，意味深长。
“自然是可以的。”
秦昭昭心脏一阵剧烈的跳动。
她心念一动，低声问道，“什么都可以做？”
男子轻笑，“自然。”
什么登堂入室，什么梁上君子，在听到他肯定的瞬间都通通都抛到脑后去。
通宝钱庄，饶是她从前深居闺中，也能听到其大名。
通宝钱庄，遍布天下人脉，笼络五湖四海耳目，囊括八荒奇珍异品……
总之此钱庄神秘莫测，无数人猜测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可最终连其是哪国人都查不出源头。
这种玉佩极其难得，且并不通用。
玉佩所能兑换的钱庄分布在各国各地甚至细化到更小的地方。
若你拿的是柴桑通宝钱庄的信物，却是万不能适用到京城之中。
其规矩森严，层层把关，更彰显通宝钱庄神秘莫测。
而这男子却说，手里这块瞧着平平无奇的玉佩可去任意一处的通宝钱庄去换她想要的东西……
这不就说明，他定是与通宝钱庄关联甚大之人。
是与钱庄密切接触之人？亦或是他本身就是钱庄内身居高位的存在？
这些都不重要了。
秦昭昭思及此，心安理得的收了下来。
她语气缓和不少，哪怕知道在这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房屋中对方什么都看不见，她还是缓缓点头，露出友好一笑——
“阁下的心意我收到了。”
“门就在你左手边身后，请吧。”
她前后态度的区别，也仅限于请他出去方式的转变。
男子：“……”
他一嗤：“小丫头还挺善变。”
说完，仿佛消匿在夜色之中，彻底没了身影。
待男子出现在屋外，被唤做高影的人迎上前来。
他显然听到了屋内的对话，低声问道，“主子，您为何会将信物给那位小姑娘？”
男子不答反问，“聂老呢？”
高影回，“在东侧的屋子里，在属下穿过厅堂的时候，聂老将军房间门便已经开着了。”
男子漫不经心的转回了方才的话题，抬脚便朝前走。
“知道老家伙住在这儿的，除了我们，也就寥寥数人。”
“镇北王府上下除了他不留一个活口，他那些个在盛景的侄女……”
他毫不掩饰讥嘲，“只怕见了他，巴不得拿他人头送到皇宫里邀功。”
高影沉默，“既然如此，那个姑娘……”
男子慢悠悠的开口。
“老家伙能在这安然藏了数十年不被发现，他的警惕心可不是一般的强。别说是其他人，一只阿猫阿狗他都不会放进来。”
高影闻言立马会意，“您是说，这女子的身份大有来头？”
他恍然大悟，“所以您要将玉佩给那位小姑娘？
此玉佩较为特殊，若是用了，必定会有人将消息传到你手中。”
“行了，这些话到此为止，走吧。”男子不欲多说，打断他便负手踱步向前。
高影知晓自己主子脾气，便也缄了声，默默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