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别人的爱情和自己的爱情
走在去美容院的路上,卓玲真诚地说,“刘姨,我真羡慕你,丈夫和儿子都宠着你。”
刘淑葭笑意盈盈地,“嗯,也算是命好,歪打正着遇上了周老师。”
那个春节,刘淑葭和两个女同学去给以前的班主任老师拜年,正遇上老周也来拜年,他是班主任丈夫的学生,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天津工作。送走刘淑葭等人,老师问二十三岁的老周处没处对象,老周说没处,始终没遇到合适的。二位老师忙问他要找什么条件的,老周坦诚地说相中刚才系蓝色头巾的那个女孩了。老师将刘淑葭的详情告知:她大他一岁,家庭成份不好,而且也没有可能调到天津。老周没退缩,说没关系,先处处,要是两人合得来,他可以调回来。老周的父母都是东北老抗联,而刘淑葭的父亲是日本留学回来的医生,有“严重历史问题”,当时正在北大荒进行劳动改造。随得孝顺的老周为了跟刘淑葭结婚,不惜得罪整个家族。他三十年如一日地秉持呵护、支持、鼓励的爱妻原则,把她宠得跟小女孩一样。刘淑葭的命运正应了现在社会流行的一句话: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唉,我总想,是不是我把福都占了,所以我儿子替我遭了罪?如果能换回小志的腿来,我宁可自己把罪全遭完。”刘淑葭突然黯然神伤。
“他现在活得很精彩,和四肢健全的人没有分别,甚至活得更好。”
“那倒是。”
为了转移刘淑葭的注意力,卓玲指指她的挎包,“真漂亮,在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是小志给我做的。”
“啊,这都会?”卓玲惊呼道。这是个牛皮包,缝制和上金属搭扣都是技术活儿。
刘淑葭一脸自豪:“手巧,什么都会干,织毛衣都会,像他爸。嘿嘿,我手笨,不会干活,以前家里的针线活儿、做饭都是我妈干。小志也是跟姥姥长大的。”
“刘姨命好,一辈子被呵护。”
“周老师家门风好,公公跟婆婆也是一辈子没红过脸,兄弟姐妹之间感情深。小志将来更是个宠媳妇的,那才有耐心呢,嘴还会说。”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呢。”
“见生人不大吱声,跟家里人爱说,嘴不闲着,粘人得厉害,要是几天没见我,电话里能唠一两个小时。”
卓玲实在想象不出样子酷酷的小志“粘人”会是什么样。
“其实,我也喜欢住农科院那边,就是不放心他,对象在上海,隔三差五能见上一面,他工作忙,又贪玩,怕他一个人在吃上对付,身体再出毛病……”
“刘姨,已经都十多年了,危险期早过去,只要定期检查身体,应该没问题。人连明天的事情都决定不,何苦去为没发生的事情提前苦恼呢!”
“你说得太对了,要不我怎么就就爱听你说话呢!”
这是裕城有名的整形美容连锁店,豪华的接待大厅里飘着淡雅的香气,整个就医环境可以称得上优雅,接待人员都柔声细语,动作干练。据介绍,这里的医生都有三甲医院从医经历或正在三甲医院工作的。
卓玲问了好些问题,客服人员似乎发现她做双眼皮的动力不够强劲,所以专门派了较强大阵容来回答她的提问,热情又专业。让人不掏钱都感觉愧对这么高规格的服务。
“如果出现以下情况建议推迟手术,请问最近两天之内有发烧情况吗?”客服问。
“没有。”
“请问现在是月经期吗?”
“哦,是!”卓玲终于在掏腰包之前找到了一个脱逃的借口。
刘淑葭进了手术室,卓玲坐在接待处的沙发上看时装杂志打发时间。一个身材颀长、气质超群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她的美里透着迷人的慵懒,象牙白的肤色,浅棕色似卷非卷的中长短发配金色挑染,长而高挺的脖颈,白色oversize风嘎巴甸棉白衬衫半卷起袖子,左边衣角掖在灰色的哈伦裤裤腰里,极富个性的项链和造型强悍的手链,简洁的牛皮长挎包。
紧跟着进门的是周至皓。见到卓玲,但拉着女朋友给双方做了简短介绍。卓玲一下子注意到小茹的梭骨下面纹着一行法文字母。她的手修长、润泽、细腻,再配上考究的指甲,美得无与伦比。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粉钻戒指。
这一对的确不同凡响,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让人眼前一亮。
周至皓问,“卓姐,你一会儿还要做吗?”
看见客服在旁边,卓玲说,“我暂时做不了。”
周至皓心领神会地一笑:“哦!”
“小志!”小茹在叫他。
“哎!”他应道,声音和神态都那么酥软,像回应一个小幼儿,让卓玲的心翻腾了一下,这是她的心脏第二次体验到这种不寻常的跳动。第一次是利昂吻她的时候。而这一次是因为围观了别人的爱情。
“我想再扎个耳朵眼儿。”
“不是好几个了吗?”特商量的语气。
“这里还想要再扎一个。”不茹用手捏着要扎耳朵眼的地方说。
“耳舟这个地方是软骨,会比较痛哦。”
“就痛那么一下,可以忍受。”
“要不要先回去洗个澡呢?”他一脸宠溺地商量道。
“早上洗过了。”
“你要是不怕痛就做了。”
小茹点点头。
见周至皓过来等刘淑葭了,卓玲便提前回家了。
晚上,利昂来电话,问卓玲割双眼皮的事,因为昨天跟他提过一嘴。
“为什么没做?”利昂问。
“突然有点犹豫了……”
“你犹豫什么?犹豫钱?”
“这只是一方面,主要是……”
利昂打断她,“你可以去美容学校找那睦实习的学生给你做,一百块钱都用不上,说不定还能倒找你点钱。”
卓玲听出他是闹着玩,便咯咯笑着说,“你净出馊主意,让我豁出这张脸去给别人当练手的?”
突然,空中传来炸雷般的怒吼:“你它x的知道脸上动刀不迷舍不得多花钱找好医生?你这辈子就是给你前夫一家和娘家全家人打工的,还有你儿子!给他们买房置地上贵族学校花多少钱都不心疼,自己割个双眼皮还非要挑个便宜地方,你就是个傻x!”
卓玲完全被这声突如其来的炸雷震懵了,语无伦次地辩解、求暂停,但利昂仍是劈头盖脑口不择言,其中一句“你们全家都是吸血鬼,有一个算一个”刺伤了卓玲,她第一次主动挂断利昂的电话。
利昂酸性子,好发小脾气,但大发雷霆动粗口的时候很少,而且有一定底线,就是不迁怒到她儿子。卓玲明白,他这一次发脾气,不是割不割双眼皮的问题,是肚子里有邪火,借题发挥。
五个小时过去,利昂那边没有任何反应,卓玲慌了起来。之前,不管架吵得多凶,两三个小时之后,利昂会主动打电话过来安慰她,道歉,哄劝加甜言蜜语。五个小时,这已经是卓玲等待的临界点,她进入一种焦虑状态,又挺了一会儿,已是澳洲凌辰两点多,卓玲再也按捺不住了,用ip卡拨通了利昂的电话。通了,又被对方挂断。再一次拨打时,她的小灵通响了,喂了两声,那边传来抽泣声,利昂在一连数个“对不起”之后,陷入呜咽。一时间,卓玲所有被骂时的产的怒气及恐慌都烟消云散,而在黑夜里,一个男人的呜咽有着强有力的震撼感,让黑暗更加黑暗。想着这些被空间隔阻的岁月不知还要持续多久,无谓的争吵会不会成为他们的日常,卓玲也哭了起来。利昂是真的伤心,从他擤鼻涕的声音里可以听出液体的饱满度。利昂检讨说自己这几天心情特别差,才对她发了脾气。自从卓玲回国后,利昂店里的生意就不好,警察也来找过麻烦,他就把珀斯的店给关了,重回悉尼,又和朋友皮特合伙开了一家店。皮特也是个中国人,以前就曾在利昂的店里打过工,卓玲见过这人,但没任何接触。皮特是个非常好色的家伙,占过店里不少女孩的便宜。因为自己没有身份,卓玲的警惕性比较高,尽量躲着皮特,以免被他看出破绽。当初,利昂打算和皮特合伙做生意时,卓玲百般劝阻,认为那人不靠谱,绝不能把生意交给他。利昂不听劝,和皮特签了协议,他出房子,皮特出钱,利润平分。现在,半年多过去,皮特一口咬定生意赔钱。利昂一分钱没得到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和皮特吵过几次架,有一次差点动武,还惊动了警察,在上周他无奈退出生意,把房子收了回来。现在房子还未找到租户,他自己吃饭都成了问题。
“我想你,你在的时候,店里的生意多火!”利昂哭着说。
“我的卡里还有几千澳币,你去取三千先花着。”卓玲说。她的一个澳洲银行卡在利昂手里,里面的钱是准备付给王锦添的。
利昂呜咽得更厉害了,“我的大宝贝,这个世界,只有你对我是真心诚意的,能拥有你是我最大的幸福。我爱你,宝贝!”
卓玲的心又化了。
“过几天把双眼皮割了!听话哦!”利昂的语气甜甜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