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淮安
话说在那北国大金，中都燕京。大金皇帝完颜亮，身为胡虏，却喜爱文学。
他不知怎么，听说我大宋的杭州有一座西湖，说“西湖周长三百里。湖水碧波荡漾，岸上鸟语花香，每日灯火通宵达旦，笙歌不歇。”
又听说有个曲儿，说西湖“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完颜亮因此便想起兵百万，吞取杭州。
当时我淮扬有个叛贼叫李全，有万夫不当之勇，且有心归顺大金。于是完颜亮封李全为溜金王，限李全三年内招兵买马，骚扰淮扬地方，伺机而行，以开征战之路。
不过，我杜宝也非等闲之辈，那叛贼李全的家底我可也摸得一清二楚。
李全其人，一个在血雨腥风中讨生活的江湖土匪，搅得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的汉子，虽是悍匪，却也惧内。他最有名的一句话传回来，他曾对老婆说，“未封王号时，俺是个怕老婆的强盗，封王之后，也要做怕老婆的王。”
有一日，李全忽然发起了对淮安的突袭。当时正值初秋，天气微凉，秋风阵阵，城楼外面的桥梁如诗如画，雕饰华丽，树木丛林在云烟中缭绕，暑气渐消，凉意袭来……
就在一切都平静安详时，我忽然收到圣上旨意，命我即刻前往淮安，即刻到任，不得迟疑。
哎，我心中自然感激皇恩浩荡，在危急时刻对我杜宝的信任与器重，我杜宝自当奋勇向前，只是……我总觉李全与他夫人此招必有后手……
大战当前，不容迟疑，我便与夫人一行即刻启程，渡船开拔。
渺渺茫茫的淮水，令我惆怅，我禁不住与夫人感慨道：“夫人，你看这又是一江秋色……”
行至中途，岸边有官员骑马而来，我心知不妙，急忙靠岸，果然有紧急文书送上，说李全已经攻打了淮安府！且有数万贼兵逼近淮安城，如今我尚在途中，兵将都在等我主持大局，要我改行陆路，打马前行。
我转头看看夫人，心中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安慰夫人道：“夫人，你别害怕，我得骑马赶去，你和春香掉转船头，回去吧。”
夫人却又哭了，说道：“怎么办？你这两鬓斑白之人，还要去战场杀敌，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也一筹莫展，未有良策，也叹息道：“哎，如今我也怕自己再无归路，与你无法重逢。夫人，你先去吧，扬州也是危险，你可以直接去往临安落脚！”
夫人仍在哭泣，道：“我本就无儿无女孤苦伶仃，如今还在乱军之中告别了相公，哪有什么命夫命妇，最终都是鳏寡孤独，命苦啊！”
我拜别夫人，匆匆骑马往淮安城去了。只是心中略略失落，夫人并未要与我同生共死，共赴淮安……
淮安道上，我与众将士一路疾行，风沙弥漫，空气中杀气腾腾，眼见着就要到淮安城。我停下来，对众人说道：“众位将士，你们看淮安城已近在咫尺，如今形势危急，我们必得舍命入城，同时奏请朝廷添兵支援！三军听我号令，鼓舞而行！”
众人心知这是一次凶多吉少的进攻，有的人已经默默落泪，但军心仍在，士气仍在！
我坐镇中央，号令全军，我的四周旌旗飘扬，漫天的尘土遮挡了日光，我见那些胡虏趾高气昂挡我前进，如此更要突出重围，去救那古城啊。
我大声高呼：“将士们！前有寇兵挡路！我们冲杀过去！”
李全这一次，将个淮安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号称雄兵万余，围了七层。那又怎样？一番苦熬恶斗，我杜宝还是带着将士们冲进了淮安城！
入城是我唯一的选择，我自然知晓，在这重重包围之下，我们坐吃山空，迟早是要山穷水尽，开城投降的。城内的文武官员各个也是愁容满面，毫无章法。有的说投降算了，有的说不可。有的说走为上计，有的说溜走一个，溜不走十个……
我既来了，自然不可如此人心涣散！
我必先稳定军心才是。我道：“如今烽烟四起，真是辛苦诸公了！老夫来迟，请各位莫要怪罪！大家彼此又客气一番。
我道：“这李全小贼放我入城，那其中必然有诈。”
众人不以为然道：“那不过是挖地道，起云梯。下官知道怎么防御！”
我道：“哎，怕就怕是锁城之法啊！不提也罢，请问城中有多少兵？多少粮草？”
答道：“有一万三千兵士，有半年的粮草。”
我心中盘算，道：“文武官员同心协力，可等援兵来到。”
这时，城外擂鼓呐喊，有人来报，说李全的兵马围得更紧了。
我道：“这贼人好无理。我们文武官员各司其职！听我调遣！”
又报：“怕是金兵来了。”
我道：“金兵怎地？我们兵多将广粮草足，经得起他围城。如今敌人伺机而动，进退未定，我们不能倒了自己的大旗！大不了咱们大战一次！”
只是这李全并未攻城，这倒是件怪事。
如今淮安城就是孤城一座，虽有粮草，但只是被动坚守，听天由命。但李全手握重兵，攻城该易如反掌，为何迟迟不见进攻？可惜我其实心中有一计策，苦于无人可去游说！
我每日巡查在城墙之上，看着这大好河山，一片狼藉，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如今，中原沦陷，只能保全扬州，扼守淮水，不让胡虏南下。
一日，忽有人来报，说有故人来访。我道：“该不会是奸细把？”
来人报道：“说是江右南安府陈秀才。”
我听了奇怪，这酸腐秀才是长了翅膀飞进来的么？请来见见！”
来人去请陈最良。我一人寻思，这李全重重包围，鸟都飞不进来的地方，这秀才堂而皇之就进来了，必有蹊跷。
出外迎接，我笑道：“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故人千里来访啊！”
陈最良说：“三年没见，大人连头发都白了。”
我请陈最良进屋，问他此来何意。万万没想到，陈最良说出的话就是晴天霹雳。
他面色凝重，对我说：“大人，夫人和春香在回扬州的路上被贼兵害死了！”